《十首爱情》周大套

6、我们结婚了

　　对于陈央来说，白或就是她的黑历史。
　　黑历史是什么？
　　黑历史是羞耻，是难为情，是回想以后让自己无地自容得想撞墙的往事。云淡风轻地说什么“往事如烟”的那都是文青在扯淡。
　　“像我这样勇敢地嫁给自己的黑历史的女人真是太伟大了！”心中涌出一股拯救了地球的自豪感，坐在百货大楼长椅上的待孕已婚妇女陈央摁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陈央是个老师。没错，她就是那个每天面对青春期叛逆期杀马特的青少年，每天在备课上课改作业的浪潮里挣扎的同时还要肩负在校园打着手电筒巡逻捉奸重任的初中班主任。而白或，却是一个穿白大褂，开着一家小诊所，一人分饰医生护士药师和前台四角的男人。
　　这是个神奇的故事。
　　那时的陈央作为班主任，不得不扛起班级的一片天。她不是找这个考差的学霸出来给他做心理工作，就是喊那个有早恋嫌疑的女同学出来从女方入手棒打鸳鸯，其中还要偶尔开个会，备个课，陪这个老师聊聊家庭，陪那个老师侃侃工资，日子过得忙碌，但也充实。只是好景不长。
　　那是一个捐款的季节。学校要求同学捐款，每个班都要捐够一定的份额，否则就要请班主任喝咖啡。陈央就这么傻傻地照本宣科：大家都要捐款呀，我都贴心地帮大家算好了，总额要到这个数，大家只要平均每人捐这个数就OK！
　　然后她就栽了。
　　那天班会被同学录了音，然后发到了报社，接着学校把问题归结到她个人上，她就平白无故地吃了个亏，还挺大。
　　陈央被停职3个月，班主任的头衔被摘掉，她离开的时候好好叮嘱了她班里那群举报她的小混蛋要听话，别谈恋爱别惹麻烦，然后她感慨了一句，被你们录音之后好歹明白了为什么学校不让带手机了。
　　回家后陈央生了病，所受的委屈好像都变成了病原体狠狠地蹂躏她。为了活命，发着高烧的她半夜开着车去附近诊所看病，医生帮她量了体温挂上点滴，就着发烧驾车这点批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
　　他说，你是白痴吗，你男朋友是死了吗？
　　陈央没力气回答她，就这么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她烧的迷迷糊糊停车的时候把医生的座驾给KO了。
　　后来她清醒了以后才知道救了她这个杀车仇人的医生姓白，叫白或。
　　看着白或冷清的面容陈央哭的稀里哗啦，嘴上一直“好人”“好人”说个不停，然后拽着他的白大褂把鼻涕眼泪往上一抹，情到深处她开始像白毛女一样讲述她悲惨的经历。
　　白或瞥了陈央手上的针管忍住冲动没甩开她，他站在床边用看人渣的眼神看着坐着的陈央，说：
　　我买药，不买鸡汤。你心情不好我不会安慰你，最多给你安眠药。你哭累了想休息一下，吃两颗，想休息一辈子，吃一瓶。
　　陈央赶紧把鼻涕眼泪一擦，吃一瓶还要麻烦医生收尸，给我两颗好了。
　　就这样，陈央就赖上了白或，准确的来说是以修车为名赖在了诊所。
　　白或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是个老师。
　　那女的可以赖在他地盘摆出一副他媳妇的嘴脸当前台以至于他饱受邻里催婚的压力。
　　那女的可以在半夜没什么病人的时候学李白豪气喝酒以至于醉到差点把药片当糖果吃掉。
　　那女的可以一脸淡定地在算账的时候用他的病历记录本打草稿，事后还美名其曰物尽其用。
　　……
　　不过，那女的做前台，咨询收钱还挺有模有样。
　　那女的发起酒疯比他去演唱会看那些明星跳舞更有意思。
　　那女的哄拒绝打针的小孩的样子挺好看，那女的陪来看病的老人唠嗑的时候很温柔，嗯，而且那女的做的饭也还能吃。
　　陈央不知道自己在打发被停职的这三个月的时候，攻略了她生命里一个重要的男人。直到那个男人开始约她看电影，开始约她吃饭，她才知道这个掌握了她生命里大多数黑历史的男人在追她。
　　然后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得瑟心情，不小心在这个男人第三次约她吃饭的时候答应了他的下跪求婚。
　　事后陈央没少让白或还她传说婚前情侣甜蜜的时光，她说他俩才交往一个月就结婚了，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闪婚实在太羞耻。
　　白或说就是因为一把年纪了才没时间学年轻人玩爱情长跑。
　　他让陈央知足，像她这样停职还能以结婚为前提脱单的大龄剩女还真不多。
　　于是陈央就这么落在了白医生手上，其实过程发生了什么，陈央表示她真的没啥印象。这段姻缘能结果也全靠行事果断的白医生眼疾手快，快刀斩乱麻，不给敌人留一丝退路，要么你嫁，要么我娶。
　　站在陈央身后的白或凭着地理优势扫了一眼她手机，他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在她头上，“白痴，走了。”
　　“你不要老爱把手放在我头上，会变蠢的！”
　　“你这么蠢我都没嫌弃你，放心，我不介意你再蠢一点的。”白或把陈央拉起来朝门口走去。
　　陈央乖乖地由她拉着，嘴巴却不依不饶，“白或你个死鬼，我是你老婆，你老喊我白痴是什么意思？！”
　　白或停下，转头看着她，肚子已经大到不像话的女人像个小孩一样一副你不依我我就撒泼的模样，他笑，“让你蠢一辈子的意思。”
　　如果爱情真的会让人变蠢。
　　那我愿意给你一辈子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