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来了》隋唐也画

2、往事

　　夜晚，饭桌上安笛不由向父亲问出了她的疑惑：“爸爸，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我回来工作？”
　　安远程闻言沉思，他知道，瞒住女儿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倒不如如实说出来，免得弄巧成拙。
　　“小笛，待会儿你跟爸爸来书房。”
　　安笛看着安远程的背影，知道这件事比她想的更复杂。所以才要避开家里的闲杂人等。
　　“我想，我想让苏源离开董事会。”
　　安笛想，像他父亲这样叱咤风云的商人，所谓的离开绝不会是字面上的意思。
　　“爸爸，我能做什么？”但安笛没有疑问，作为安家的女儿，在这个圈子里生活了31年，她早就知道弱肉强食的残酷。比起对苏源被赶出董事会后的同情，她更在意这件事情失败的话对安家的影响。既然享受了安家为她提供的财富和地位，那么就理当为安家而做该做的事情。
　　“没错，该做的事情。”安笛翻看着父亲给她的资料，关于苏源的来龙去脉，无比详细：苏源，男，26岁，6岁那年在B市城郊被发现的时候，身受重伤，脑部受到重创，并因此失忆，在找不到父母亲人的情况下，被送往B市孤儿院。16岁之前因为打架斗殴事件，被学校开除，从此流落到社会上。之后的轨迹就如同安笛所知的那样，16岁之后发奋图强，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皮包公司的小工做起，不干不净，也做到了今天的规模。
　　安笛心里惊叹不已，十年，用十年创造一个财富帝国，不怪坊间把他传为神人。
　　手机响起，打乱了安笛的思绪。
　　是周家大小姐周珍的电话：“小笛，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找我。要不是我哥说，我还不知道你回来呢。”
　　“我爸急着让我工作，想让我接手他手里的股份，这不，先让我从立新开始。”安笛轻笑着说。
　　想到周珍嘴里的周凯，安笛甜蜜地笑了起来“你哥哥可真是个大嘴巴，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
　　周珍还在咋咋呼呼地说些漫不经心的话，安笛却托着下颌沉思：周凯本来说还要在美国工作一年，完成手头的项目再回国，看来这次提早回国，也是为了夺取立新的控制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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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珍在闺房里与安笛黏黏腻腻的说话，周家书房里的气氛却没那么轻松。
　　“爸爸妈妈，我很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但是——”短发存立，领带也扯得胡乱，周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从哪里来？为什么，为什么！”
　　周京觉和安远心对视一眼，心知付家这个秘密包不住了，终于还是周京觉开口了“周京觉，你姓付，我和你母亲从来没把你当作是别人，这毋庸置疑。”
　　周凯着粗气并不说话。
　　周京觉背过身，看着窗外如光而逝的车流，语气沉重：“20年前，我和你妈妈的另一个儿子，他也叫周凯，你——是我们家司机老张的儿子，你母亲也在我们家做工。你和周凯同岁，和周凯在一间学校上学，一起玩耍。”
　　周京觉的声音渐渐变淡，周凯脸上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忽然想起了午夜梦回总是惊醒他的那一幕：那个男孩说着加油，脸上却是愤恨的表情。
　　“20年前，我在商业上太激进，以至于，对手走投无路，选择对你和周凯下手。后来，等我们赶到那间工厂的时候，在工厂周围的麦田里发现了昏迷的你，而周凯毫无踪迹。”
　　安远心轻拍着周京觉的背，看着两人唏嘘的神色，周凯不知道该是可怜他们丧子的悲痛，还是怀疑自己冒名顶替的一生。
　　“老张为了保护你们，被打死了。你母亲在把你父亲送回老家安葬后也自杀了。”
　　“而周凯——后来警方是在C市抓到那些人的。他们交待了，周凯被他们挟持了一路，后来，记不得是在哪里，就把周凯，把周凯——”
　　周京觉哽咽地说完“把周凯杀害了。而你因为受到了刺激，失忆了。为了让你更好的成长，也为了弥补我们失去儿子的痛苦，我们隐瞒了那孩子去世的消息，把你当作亲生孩子。”
　　周凯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不敢闭眼。他害怕，一闭眼就会出现那个孩子的影子，那种愤恨，那声加油，好像凌迟一样让他良心难安。
　　夜色中周凯抓着头发，气喘不息。
　　他全都想起来了，20年前的那一幕，原来是那么清晰。他们费力地打开了那间厂房的窗户，他踩在那个孩子的肩膀上，爬了出去，然后就一直一直跑。
　　“加油，跑快点，不要让他们发现，去找人报警。”
　　周凯泣不成声，那个孩子让他先走，可他那么没用，半路上昏迷了，没找到大人来帮忙，所以他被带走了，被杀害了。
　　现在回忆起从前，才发现，记忆里真的有那样一个孩子。
　　亲生父母早已去世，顶着周凯这个名字，受到爱和保护，他过的人生，就像是顶替了本属于那个孩子的人生。
　　若不是在美国出了车祸，发现血型跟爸爸妈妈的都不一样，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个冒牌货，而那孩子，就永远地被他忘记了。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那么悲凉。
　　周珍悄悄地推门而入，“大哥你怎么了？别哭啊，谁欺负你了，我去揍他！”
　　“该不会是安笛姐要跟你分手吧？那我可帮不了你，你还是干脆点自己去求她吧。”
　　周珍小心翼翼地开玩笑，周凯却无力回应“小珍，你回去休息吧。哥哥——哥哥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明天，明天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