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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修) ...


  •   “是啊,经检查他身上没受什么伤,脑部也没有,应该只是受了一时的刺激才会失忆,不如先回家,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对恢复记忆是很有帮助的。如果哪天觉得不舒服了,再来医院看也行。”卓阿姨说。

      这男人怎么可能会对我家熟悉?他根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这样不行。
      我再次走近病床,向床上的男人伸出手,“钱包给我。”

      钱包里面说不定有他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应该有他的家庭住址。
      冰冷的现实无情地击碎了我的希望。

      男人的衣服口袋里面没有钱包,没有身份证,没有名片,没有信用卡,没有手机,没有任何一样能证明他身份或者能联络到他的家人或朋友的东西。平常人出门时至少会带家门的钥匙,但他没有。一句话,他的口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不带,跑出来在街上逛?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住哪里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那男人,心中巴望他能想起一些事情。
      他摇摇头,“不记得,我还是跟你回家吧。”他干脆地说,声音低沉浑厚。

      我完全呆住了。
      这男人看上去孔武有力,脸上还有疤,应该不是善类,任何一个理智健全的女人都不会带这样一个陌生男人回家。再说我那房子这么小,多了一个男人,生活上会有许多不便。

      然而我却偏偏真的把他带回了家。

      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像我这么一个既怕事又爱钱的家伙,怎么会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呢?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自己会鬼使神差地带他回家,不是因为胸怀突然变得像观音菩萨般慈悲,悯爱每一位世人,而是因为,他给我下了一个咒。
      天杀的!

      我在南城的家是一间位于城中村某幢楼上的出租房。到了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房东,她瞟了一眼与我并肩走着的男人,望向我的眼光就带上了暧昧。
      “你朋友?”她问道。

      我勉强点点头。
      我的房东是一个中年女人,大肚子大屁股,走起路来像一座山在移动。她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不用工作,靠出租两幢农民楼的收入就能活得很滋润,一天到晚都在搓麻将。

      当初租房子给我的时候,她就说:“你要是想带男朋友回来我是管不着的,但是也不能太频繁了,要晓得看风头,万一惹来了管事的人我也有麻烦。”

      当时我虽然不明白带朋友回家为什么要看风头,但鉴于我根本没男朋友,所以就斩钉截铁地说,我绝不会带男人回来。
      我这人一向很傻很天真,后来才明白,她以为我是出来卖的女人。

      “她那副狐媚样子就是标准的情妇命,出来卖的。还故意穿得这么朴素,以为我看不出……”有一天晚上我回来得略早,恰好听到房东边哗啦啦地搓麻将,边大声跟他那几个猪朋狗友这样说我。

      我只不过是身材突出了一点,怎么就成情妇命啦?我明明就非常清纯!
      我深深不忿,嗟叹着这世上的俗人就是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不过我没有发脾气搬家,这房东虽然粗俗,但和我谈定的租金可要比周边的房子少一百块。
      我说过,我是一个爱钱的人。
      对于穷人来说,钱财比自尊重要。

      可是,今天,我就带了一个男人回家,而且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这一点千万不能让房东知道,不然误会可就大了。

      “难怪我刚才敲你房门没人应,原来是跟朋友出去玩了。”房东尖着嗓子抱怨了一句。
      这是在怪我没有在屋内恭候她的大驾光临,让她吃了闭门羹。

      我笑得谦卑,“碰巧出去了,你找我有事?”
      “明天是收租的日子!”房东那一条缝的眼睛里射出寒光。

      我恍然大悟——她刚才满怀专属于房东的得意与炫耀提醒我明天就要收钱,不料闭门不入,一腔兴奋突然成空,难怪不高兴。

      每个月固定有那么一天,房东挨层楼敲响租客的房门,一户户地收租金。其实她大可以给我们一个银行帐号,让我们把租金转进去,这样于我们方便于她也方便,但她偏不。

      我觉得她是在享受每次从我们手里收钱的快感。
      “我开给你们的租金啊,那就是全市最低价,你走遍五个区都找不到那么好的房东了!”几乎每次收租金的时候,她都要尖声叫这么一句。

      我懒得理她。是啊,是要比别人家少一百块,可是,房间户型不好,朝向又不好,阴暗潮湿,这些她怎么不讲?要不是自恃年轻不怕风寒,又想省钱,我早就搬家了。

      房东对于收租日非常执着。曾经有一个租客因为加班,在收租日那一天出去上班后,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回来,他浑浑噩噩地半睁着眼,好不容易摸上了楼,刚要开门,却差点被门口的一个黑漆漆的异物绊倒,吓得大叫“有鬼”。

      那个“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原来是一身黑衣的房东,她蜷着身子半睡半醒,守在那租客的门口,等他回来收租。
      “现在通货膨胀那么厉害,迟了一天,那钱可就贬值了!”房东娘振振有词。

      按说房东家有两栋楼,将近五十户租客,别说迟一天收某一个租客的租金,就算迟一个星期,应该也不会对房东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房东就偏偏对于“按时收租”这件事有着异乎寻常的执念。
      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对待钱财的正确的精神!

      如果没有抛去自尊不顾一切地去爱钱,钱怎么会爱你呢?钱不爱你,又怎么会留在你身边呢?
      当我得知房东这么一件事的时候,不由得仰天长叹。要我半夜三更不睡觉去租客门口埋伏,这种事我真的做不出,难怪我挣不来钱。

      因为我知道这些往事,于是笑得越发狗腿,“钱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一定能给你。”
      “那就好,不然,别怪我翻脸。”
      说完,她刚要走,看看我和那男人,又止了步,脸上带着几分暧昧,“你们两个就这么住在一起……”她拉长了尾音,“领了证没有啊?”

      我一愣。她是在问我领了结婚证没有,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房东的性格八卦,每个租客的婚恋状况她总要设法打听出来,我又老实,早就一五一十地跟她讲了。

      很明显,她是在故意奚落我们。
      如今这个社会,未婚同居在大城市不算什么新鲜事,可要是在我的家乡武城,做出这种事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我实在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没领证就不能住一起啦”这种话,我也无法对她说其实我根本不认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至少会在我租的房子里住个两三天,要是让房东知道我招个了陌生人回来一起住,我的清白一定会死到不能再死。

      房东的声音有点尖,有几个邻居都听见了,眼风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身上甩,想听我怎么回答。
      看来每个人都有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可是当事人变成我的时候,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我涨红了脸,窘得不行,小声说:“还没有……”

      “还没有?”房东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没什么羞耻心……”她大声说着,得意洋洋地走了。
      我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低着头,不敢看别人,加快脚步就想冲上楼。

      身边的男人却一动不动,他站在原地,大声对着房东娘的背影说:“再怎么没有羞耻心也比你的儿子好,他结了婚后搞大了两个女孩子的肚子,又逼着人家去堕胎,事后只给人家两百块当营养费,可别说你不知道,那钱还是你送去的呢。”

      房东刷一声转过身来,如同一线的眼睛撑得前所未有的大,身上的肥肉也在颤抖,“你,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一片哗然,我看着房东忽青忽白的脸色,觉得什么仇都报了,忍笑拉着男人的手,一下子冲上了四楼。

      “哈哈哈!”我边笑边拿出钥匙开门,“真痛快!没想到彪悍的房东也会有说不话来的时候……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她家的事的?”
      男人顿了一下,“……刚才走路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

      这么重大的八卦怎么我就没听到?
      不过也许是他的耳朵特别尖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转眼就抛开了。

      门一打开我就倒在屋内仅有的一张小沙发上,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精神上饱受惊吓,现在到了家,我真觉得累了。
      我随便挥挥手臂,“喏,这就是我家,不好意思啊,乱了一点,你随便坐。”

      那男人站在门口没动,目光扫视了一周。
      大城市里面租金昂贵,我的薪水不高,又一个人住,所以租的小屋就只有三十多平方米。一张床,一张小沙发,小书桌,小衣柜,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小房间就被填满了。平时只有我一人还不觉得怎样,此刻多了一个男人,这房间立刻像是逼仄了许多。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床上,我顺着望过去——
      一套粉红色的内衣裤,正非常风骚地躺在床中央,向他打招呼。

      我马上扑过去,手忙脚乱地把内衣塞进衣柜,“嘿嘿,我这人一向不拘小节,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觉得有点问题,我与这男人怎会有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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