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晋》中观

1、一

　　“公子”身旁的侍女神色紧张，“公子这是要出门？”
　　抬眼看去，小声问话的正是云裳，服侍他的大丫鬟。
　　“怎么？我出去还用与你说？”眼睛一眯，斜斜地瞥着低腰颔首的云裳。
　　“云裳怎敢。只是公子，这也是老爷早吩咐的。还是为了公子平安着想。公子莫嫌麻烦。”
　　“准备着芙蓉酥，龙须糕，梅花包，放提盒里，吩咐福子过来，让他在侧厅候着，我去向父亲请安。”
　　云裳站了会，道一声“奇怪了”便也去忙了。
　　“父亲。”低低唤了声。来人站在书房门口，静静地望着里面。
　　“尚意？进来吧。”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的人动了一下。“坐吧。”
　　“父亲，我出一趟门，和您说一声。”
　　“去卖酒的九娘那儿吗？”
　　“父亲？”。
　　“你出门多半是要去那儿的，不难猜。出去更要知分寸，明白吗？”
　　“是。我让福子跟着，请父亲放心。”
　　“去吧——无想还小，又只有九娘，你应该让着他。”
　　“是。父亲。”
　　出门，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临水柳上轻轻柳絮悠悠荡着，下午的光景被点缀得轻盈。走过集市，离大道不远的拐角处，便是九娘当垆卖酒的地方。
　　“九娘——”。
　　“哟，吴公子，难得来啊。”九娘的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新月，很美。记得无想，也有这样一双漂亮的眸子。
　　“九娘。”站在酒铺前的少年笑得腼腆而温雅。“想儿呢？”
　　“哟，把我们家想儿欺负了来道歉啦？我们家想儿才不原谅你。就是原谅了，我也舍不得，便是我舍得，那些个疼想儿的姑姑婆婆也不干。”
　　被唤作吴公子的少年迈进酒铺，拣了个位儿就坐下了。
　　“尝尝九娘新酿的桂花酿。满上。”
　　“九娘。”座上的少年依旧笑得温文尔雅。“想儿呢？”
　　转身招呼身旁的福子将提盒递上，耳边却响起了九娘的一声叹息，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却让尚意乱了神。
　　“我——”。
　　“想儿走了。”
　　举着提盒的手就这样无措地在空中停了，不知过了多久，提盒在桌上轻轻放下。
　　心中恍惚一片。
　　一旁的九娘手握抹布抚着干净的八仙桌。
　　“九娘，他去哪儿了？”尚意问道。
　　“他啊，回他父亲那儿了。”
　　“他几时回来？”尚意继续问，声音乖得像只猫儿。
　　“他啊。”九娘沉沉地说着，“兴许三年，兴许五年，兴许就不回来了。”
　　“这样啊。”尚意缓缓地起身，“那九娘我把糕点留着您吃吧。我走了。”说完，果真轻飘飘地往外走。又一把被九娘拽了回来。
　　“我说怎么回事？想儿本是前儿便要动身的，可他偏偏不肯那时走，非要挨到昨儿走，可打你那回来就吸着鼻涕，走时又是眼泪汪汪。”
　　“没事，我跟他闹着玩呢。”说完，又是直直地往外走。
　　九娘盯着他纤细的背影，手撑着桌子没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