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全传》流彩儿

66、孙二娘遇险 大鼠皮受伤

　　马步水军分批南下。
　　因方腊隔着长江，首先得用上水军。张顺及阮氏三雄等统领水军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第二批开动的是马军，由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统领，宋江、卢俊义随马军队里前行。
　　武松、鲁智深、刘唐、雷横、李逵、燕青、杨雄、石秀、解珍、解宝诸头领及施恩、孙二娘等十余将步兵将领分布在第三梯队的十万步兵里。
　　队列齐整，旌幡高悬。
　　张彩儿是军队里唯一没有嫁人的女校官，管着步兵中军伙房十数炊事喽罗。炊事喽罗各自推着牛羊肉食粉袋独轮。张彩儿也推着车，她的车上面有两个大酒坛和一些小的罐子、瓢、碗，大大小小的包裹。她与孙二娘以为皇上就要兑现金口玉言封武松到阳谷任步兵都头的官职，早收拾了物件随时准备动身，这下得到南征方腊的命令，也把那收拾的物件带着上路了。两只大酒坛开酒店用得着，因上面有“御赐”字样，对未来酒店的生意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酒坛空的，推得不费力气，张彩儿走得也就轻轻巧巧，后面的推着板肉、铁器的伙计只看前面摆来摆去的马尾辫，没有走不动的。那辫子摇晃得就像节奏一样，指挥着后面人的脚步。马尾辫在过路人看来是没有见过的发型，没有一个妇女不梳理起油亮的发结，别上银色玉簪。但是这个伙房里的喽罗已经看得惯了，早先，藏身在伙房的张彩儿为了省下时间来练功，常是不梳不洗，天不亮就到厨房门前，舞刀弄棒挥拳拽腿，后来船舱里立了功，不用躲着掖着，白天也练起来，这个时候她不盘发结似已成了习惯，任马尾辫在背脊处荡来荡去。大鼠皮就在炊事喽罗的队伍里，也推着车，因为他是“战死”的人，不能让更多的人认出来，不能像伙计们一样昂首阔步看那马尾辫，只有低着头看着脚前的方寸之地前行，只是偶尔瞄一眼，心如熔饴往前移动。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她瞄准的马尾辫不左右摇摆了，也不上下弹跳了。他直起了身子，夹在伙计们中间接近了马尾辫，问前面出现了什么情况。
　　前面队列都停了下来。
　　有声音传到了后面，“兄弟们不想替朝庭卖命，要回梁山去。”
　　这是河南境内。河南距山东毗邻，垂直距离最近，都像看到梁山一样要回去，这回不去，怕是再没机会了。不光士兵想上山，还有李逵、石秀也嚷着要带兵离队。宋江卢俊义随马军早到前面，只有武松、鲁智深回头来做思想工作。如果武松、鲁智深真的要队伍前行，也不是太难的事，可是这两个头领看上去也有点理解李逵及士兵的意思，甚至反被能说会道的士兵说服。
　　队伍僵持中，天色黑了下来。路边田野里扎下营寨，炊事兵拢在一起，张彩儿像往常一样，到孙二娘营里住宿。行军路上，孙二娘、张青夫妇不住一块。
　　吵杂的声音源源不断，只要不是武松、鲁智深的声，张彩儿自是不理。武松、鲁智深还在隔着好几万人的前面。可是张彩儿怎么也睡不着，她两眼像黑星星一样盯住月亮看，突然用手肘碰了下孙二娘，“这离山东近，我们何不把东西送去郓城我义父那里？打起仗来带这些东多不方便，要是打碎了可再弄不到了，有‘御赐’的。”孙二娘一滑碌坐起来，“对了，正要去看下张武孙，听说小家伙都会背唐诗了！”
　　“嘘，小声点。”
　　“走。”
　　两个女人推着独轮车离开军营，上了一条硬道。
　　月光下，官道上黑压压一横人马夹杂在马蹄声里，越来越近。孙二娘叫声“不好，监军来了。”二人走得更快。虽然过了元宵，江北还是隆冬天气，田野杂草无生，晶莹的白霜衬得人影如同身处白昼，两匹战马后面跟随五六个步兵疾速围拢上来。
　　“御赐”的酒坛把什么都说明了。
　　“原来两盗贼，抓起来！”
　　哪抓得住？张彩儿、孙二娘拳脚齐发，前面步兵全倒在了地上。二人还没来得及逃，官道上呼啦啦又过来了一大班，先前马上那个头领身上铠甲银光一闪，朝张彩儿搠来一标枪，张彩儿一蹬身，被独轮车档住了。那一标枪用力太大，没搠着人，竟劈出哗啦的声响，一只御赐酒坛的碎片从独轮车上落下来，另一只酒坛摇摇晃晃也整个落了下来。张彩儿本来是想逃跑的，可是四面都有人，平原上一揽无余，没处可逃，才借着唯一的独轮车躲闪，见两只带了数百里的御赐酒坛都碎了，张彩儿的心也碎了，再站起来时，两手里捏了碎坛的瓷片。因张彩儿离开军营时没想到会有打斗，没带兵器，一直都赤手空拳躲闪，马上那个监军将校没想到她手里会有东西，又举起标枪，正要再次攻击，一个头盔般的黑影直打在门面上，竟也不叫唤一下，伏在了马背上。干倒一个将校，张彩儿更相信这一年多来的功夫没有白练，飞拳拽腿又来救孙二娘。这边孙二娘截住一个舞锤的马将，躲闪中听到酒坛破碎的声音，看到酒坛破碎惨状，一时心如撕裂，来不及伤心，就见八角锤划着弧线砸到面前，孙二娘伏地让过，再起身时，变魔术似的，两手里各有一把柳叶刀，斜刺里往马腹上一划，马上那个脚在蹬子里没抽得出，嗷嗷怪叫，更多的士兵寻着叫声往孙二娘围拢来。张彩儿从后面打倒几个步兵，叫了声，“快走！”
　　这是二人打斗时唯一发出的声音，因为这个女人的声音，监军队里传起“抓女贼”的嚎叫。“女贼”就像有魔力似的，开始还有点迟疑的马步官兵一个个奋勇向前。两个女人可能为了不暴露身份，并不往军营跑，往前跑了一段，眼看要甩掉官兵，却有一条明亮的河挡住了去路，再沿河岸跑，被前后官兵团团围住。
　　大鼠皮听到动静，与几个伙房同事远远地观看，听到“女贼”的声音，这才想起一夜没见着张彩儿的马尾辫，在冲进了追赶的队伍里。好在这是监军的先头部队，两个骑马的头领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数十个步兵任凭奋勇，也没有很快拿住两个身手敏捷的女贼。但是其中毕竟有身怀绝技的高手，只是没有后台来没有当上头领，也正如大鼠皮任凭再有本领，因石碣上没有名字，最多只能是个小校官。一个高手见孙二娘柳叶双刀运用自如，此时正背对自己这边，抬手就将两朴也直剌孙二娘腰间。大鼠皮看得真切，隔了十多步距离，阻拦自是来不及了，双脚离地直弹而去，手到处，朴刀偏离了方向，两指头落在了地上。孙二娘头一看，也不做身，只柳叶双刀一前一后向手握朴刀的高手剌来。朴刀高手本在纳闷，猝不及防被柳叶刀刺中胸口。
　　武松是巡视军营时听到响动才与赵能、张小四赶来的，路上看到独轮车，一下行步如飞，正遇着监军的十数匹马骑参与战斗，三个正力不从心，武松也不知先救谁，叫声，“统统住手！武松在此！”
　　所有动作都停止了，马步兵都看着武松。其中一个马上的头领对武松抱拳施礼，“禀武都头，发现几个小偷，为偷御赐美酒，打死了监军校官。”
　　“哦？竟有此事？拿下。”
　　三个小偷拔腿就跑。张小四、赵能一班人追了一截，天亮时回来说人已跑进村庄不见了。
　　“大胆刁民，竟有女贼！追！”
　　马步兵朝张小四指的方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