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全传》流彩儿

58、孙二娘思子，张彩儿回营

　　孙二娘夫妻没得赏赐，但想想武松受赏，也自平衡。也因为平衡，睡在床上的孙二娘又想起武松来，对枕边张青说，“你想怪不怪？我俩都对武松兄弟当胞兄弟一样。认得武松前，鲁智深也老有书信叫我们上二龙山，我们就是不十分想去。武松去了后，你我又都想去了。你说怪不怪？还有，自差点蒙翻武松后，我们也没再蒙汗药翻过人了，这事又怪不怪？”
　　“武松可怜，没亲人了。你我做他哥嫂，自当挂念他，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还以为，那次二弟没有上当吞下蒙汗药，凭他本事和德性，本可以三两下要了我的命，可他硬是没要我的命。后来总觉得二弟他是一个心肠软的人。你看他对彩儿、千金，没一时一刻不挂！我老这样想。孩子继给了武松自会快乐，受到爱抚。我们没儿子也不打紧，二娘再给张家生一堆是了。二娘生过一回，不怕再生。可眼下只这一个，现在还小，趁现在有空，真想去看一下。”
　　自招安授赏，梁山上下有了严明口语要求，孙二娘再不自称“老娘”、“酒家”了，在丈夫面前也都说“我”。
　　张青说，“现在是有纪律的，去看儿子，也要跟宋头领请示，得到批准才行。”
　　“那，哪天我找宋头领说一下。”孙二娘说，吹了蜡烛，一骨碌伏在张青身上，甜甜蜜蜜地动起来，好像只为了要生一堆儿子。动了一阵，停下来，“我到现在想不通，武松兄弟那么大英雄，杀了辽国御弟大王，却也只封了一个步兵都头，你我没赏赐的，还会有个什么职呀？”
　　张青在兴头上，只说，“不管许多吧，快点再生儿子。”
　　孙二娘说，“好。”又动起来。
　　第二天，孙二娘到中军账里，看到武松、林冲都在，也没管许多，就说了要去郓城看儿子的事。宋江说，“可能去不成了，队伍又要出发。河北田虎作乱，已占据五府五十六县，改建年号，自霸称王。宋江已请宿元景太尉启奏皇上，一旦准奏，即刻起兵。卢员外、林冲、武松兄弟要进城看视周侗师傅，也没能去。”
　　旁边卢俊义、吴用、公圣胜都说，“是的，怕来不及了。”孙二娘看了下武松，没有说话。
　　武松自从听皇上亲口问到自己是不是还想做都头之后，一直想着做了都头之后的事，以为皇上还可能把他放到阳谷县去，却不知卢俊义、林冲二师兄会派去哪里任职，离阳谷县是近还是远，只怕日后见面不易，就常与卢俊义、林冲三个常在一起喝酒。今天，三人决定进城里看一看周侗师傅。卢俊义向宋江请示，宋江说卢员外不是不知道，梁山将领不得擅自进城，要去，也得化了装，扮作商人游客才行。几个正商量着，孙二娘就来了。
　　武松看到孙二娘的眼神，转过脸只看宋江。宋江说，“张武松是梁山后代，宋江自会考虑。二娘你先回去吧。”
　　武松、卢俊义、林冲就去看周倜师傅。林冲在东京熟人多，扎了头巾扮成当地老百姓，卢俊义虽在北京有许多认识的，这东京相识却不甚多，扮成了商人老板，武松还是做一行者模样。三个到了周侗住宅前，却见里面住的是另外人家。打听才知，周侗于林冲出事后，就把房子卖了，去了江南。三个惊叹一阵，到了林冲原来的家门口，也是房易其主，物似人非。林冲没有进里面，只门前踅了下，与武松三个转身回营。绕经一静谧巷口，屋檐下撺出一人来，抱拳施礼，“大鼠皮拜见三头领！”
　　三个一惊之后，左右看看，找一处避静酒店坐下。
　　大鼠皮说昨天就到京城，因门外禁军把守严劣，找不到机会进营，才在这门前候机会。卢俊义说，“宋头领要你留在庄上照看张武孙，也算对你这已死之人的安置，你却要擅自跑来，做死而复生的人，朝庭探索密无所不在，如是发现，又不知如何是好了。”大鼠皮说，“小的也不敢自主。只孔太公闻说梁山破辽建功，叫小的送一书信来交给宋头领。小的不敢不从。”
　　“你这张脸如何进得去？不如把信给我转交，你自回去。”卢俊义说，接过信揣进衣袖里。
　　出了酒店门，大鼠皮没有回去的意思，捱武松落在后面时，牵了下武松蓝裳，“这次来，主要是为武松哥哥的事呢。”
　　武松问，“怎讲？”
　　“哥哥得想办法让小的进军营。”大鼠皮说，又对武松耳边说了几句。
　　当晚，武松在一沟壑口把大鼠皮引进军营，到了步兵帐里，大鼠皮拿出一封信给武松，“张千金叫带给你的，白天当他们面没敢拿出来。”
　　武松看信后，深吸一口气，“果然名门闺秀，知书识理，可是她哪知道武松身不由己！还有一个没信来？”
　　大鼠皮暗自一惊，原来武都头真的挂念张彩儿呢，幸亏自己没有强来。想起这段在郓城的清闲日子，大鼠皮是又甜蜜又懊丧。甜蜜的是每天与两美女朝夕相处，两美女还常拿特别的眼睛看他。懊丧的是，只要他以为两美女对自己有情义，做出主动表示的时候，两美女又都态度严肃地拒绝他，虽然言辞还委婉，他也能听出在她们眼里自己不是英雄，“哪有英雄呆在庭院里清闲的？”他知道她们喜欢的是英雄，才有意要上战场来表现一下，以求建功立业。这回宋太公、张千金叫他传信，正好是个来战场的机会。
　　“哥哥是说张彩儿吧？她哪会写信？她也不想写信，只要小的带她来。”
　　“还带她来了？”
　　“哪敢不带？她不光是哥哥你喜欢的妹妹，还是宋太公义女，又练得一身好武功，小的怕打不赢她。”
　　“她在哪？”
　　“小的只路上甩了她，量她认不得来路，又一个女子，会回庄上去的。”
　　“倒是少了一个添乱的！”武松心想，说，“你还是回郓城吧，要不宋江哥哥会责罚。”
　　大鼠皮卟嗵跪下，“请哥哥饶了大鼠皮吧！哥哥你想，大鼠皮虽堂堂正正男儿，但也是尘世中人，每天与彩儿、千金朝夕相处，哪有不动心的？好几次差天把控不住自己，做出越轨的事来，想起两个都是哥哥至为心痛的妹妹，才没敢轻举妄动。这回只想离开她俩，一为男儿建功，二来也为避得惹出是非，哪敢再回去。”
　　“武松带她两个上山落草，只在她两个命苦之人，无家可归，没有别的。武松念你好男儿，看中哪一个，直与武松说，武松当作主成全，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大鼠皮伏地不起，也不说话。
　　“武松叫你说，因何不说？”
　　“哥哥息怒！哥哥菩萨心肠，小的自有领会。可那两个都是人间最好的仙女，小的哪能选得出来？”
　　“莫非两个者看中了？都想要么？”
　　“小的不敢，请哥哥息怒。小的现在还不是英雄，只想留在军营里了！”
　　武松正不知如何是好，鲁智深中军营回来，看到大鼠皮，一愣，哈哈大笑，“洒家刚还听卢头领说，不该把你这厮放回去，原来还在这里，快去宋头领处，卢头领也在那里！”
　　大鼠皮走后，武松到文书帐里，铺开纸张，磨墨提笔：

　　千金姑娘：
　　见字如面，一切安好。军营非长久之地，并非不记得千金。千金与彩儿不同，彩儿对武恩有救命疗伤之恩，诸事武松都得依从，千金追武松至山寨，心意武松自当理会。皇上已于金銮殿许诺武松都头一职，乃武松唯一有信念不负君恩之职，若有兑现，当断旁念，与千金共图未来计划。
　　武松 宣和四年初冬月
　　武松到中军帐得知，宋太公在那封信里说，得知梁山抗辽建功，好生欣慰。只原先宋家农田因宋江上梁山落草，被官府悉数收缴，往年积蓄供养不了家中人等，时令近冬，年关将近，指望宋江在朝庭犒赏里拨点银子回去。宋江正愁朝庭赏赐在军营也没办法用，可是士兵姓名均在册上，朝庭监官每日点视，派不出护送银两之人，幸亏大鼠皮被武松留下。
　　天至二更，大鼠皮从库管手里接过沉甸甸包裹，随武松来到沟道旁边。武松交给大鼠皮一封信，如此这般嘱托一番，看着大鼠皮从沟道钻出了军营，才慢腾腾往回走。此时武松有说不出的沉心事，步履也极沉重缓慢，正行走间，听到后面脚步声。武松听出那不是大鼠皮的脚步声，稳稳地站住，“什么人？”
　　“哥哥。”
　　是张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