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失忆面具》桔樱透

2、CHAPTER2

　　从上一次醒来到现在已经两天了。我啃着篮子里所剩无几的桃子，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为何，脑子里时常冒出一些奇异的片断。我和一个小男孩儿并肩走着。一会儿爬树、一会儿跑到空地上放风筝。再或者……跑到人家的花园里偷摘几朵鲜花再逃跑。仔细想想，居然那么熟悉。那些都是我的童年记忆吗？我只清楚地记得——
　　那个男孩儿名叫浅羽。
　　病房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阿凝姐。这清醒的两天中，除了护士进进出出外，唯一来过的只有阿凝姐。
　　难道我的人缘就这么差吗？！！！我在心里呐喊。
　　“阿凝姐……”我轻声唤她，想要坐直身子。
　　“呀，桃之！别动，我来帮你！”
　　看着阿凝姐惊慌失措的跑来，觉得异常恍惚。似乎就在前不久，也有人这么焦急地向我跑来。
　　可我却不记得。
　　“嗯……阿凝姐。你知道浅羽吗？”我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浅羽？嘻，怎么想起他来了？那个小鬼不就是你童年的玩伴嘛！”
　　“玩伴……”我重复着那个名词。
　　“是啊！小的时候啊，你淘气的就像个男孩子！”阿凝姐说完，不忘用手戳一下我的脑门儿，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时候的玩伴吗？险些就把他给忘记了……最近连续出现离奇的事件，让我无法轻易相信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
　　原来……浅羽是真的……

　　刚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仅仅6岁，正是上学的年龄。父母把我安排在了离家不远的一所小学。第一天开学，我的同桌便是浅羽。
　　“我们作好朋友吧！我见过你，就在我家楼下。当时你正在踩野花，穿黄色的裙子。”他笑着向我叙述，眼睛清澈如同明镜一般，笑容灿烂。
　　“你……见过我？”我胆怯地问。
　　“对呀！我知道你叫桃之！”他的声音像风中舞动的风铃，清秀的面孔衬着他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就变成了女孩子。
　　而我，扎两个羊角小辫儿，乌黑的眼珠好似斩不开的深夜，却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我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说：“嗯！我们作好朋友。”他的手心很温暖。
　　如果，两个孩子都永远这样唯美下去的话，或许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那段放肆而又快乐的童年回忆。
　　混熟后，我发现浅羽并不像第一眼所见得那么斯文。而他，也从未觉得我是个温柔的女孩儿。
　　“桃之！桃之！你快看，我高不高？”浅羽站在瓦砌的楼顶上大喊我的名字。
　　“切~那有什么的！楼顶上啥也没有！看我的！”我抱起身边的大树就要往上爬。可不知为何，爬树看起来简单，可真轮到自己去爬时，我却怎么也蹬不上树枝！
　　我一边“咿咿呀呀”的叫，一边使劲往上窜。样子极其狼狈不堪。
　　忽然我感觉背脊一阵发凉，一只小手猛然揪住了我的小辫子。
　　“哦~~抓到小狐狸尾巴咯！哦~~~”
　　浅羽揪着我的小辫儿一边嚷、一边扯，痛得我龇牙咧嘴。不得不把刚翘上去的小腿再搬下来他才肯放手。
　　我捂着生痛得小辫儿，狠狠瞪他。他就那么“呵呵”的傻乐。我随手丢过去一棵松子，大骂：“小羽是大坏蛋！”然后扭头就跑。
　　本来我只想跑回家喝水，但看见他追了过来，我便打消了原先的念头。拐个弯儿，冲着小池塘就去了。拐过去时我不忘回头看了看，等他快过来时接着跑！就这样，我跑几步就停下来等他，然后看着就要追上来的小羽再跑。小羽跟着跟着就被我带到了小池塘。我坐在草坪上笑呵呵的看他，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我，几乎要被气死！
　　“哼！也不告我一声就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我乐得更加欢腾。心想，报复你的时机总算要到了！
　　于是我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小羽热不热啊？”
　　“当然热了！”他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喘着粗气。
　　哈哈，他果然上当！
　　“那么，热的话……就跳进去凉快啊！”我不由分说地推了他一把。他尚未反应过来，“哎呀”一声就“扑通”的栽到了池塘里。当时那个池塘仅仅没过我的小腿，是条名副其实的小池塘。
　　“哈哈！哈哈哈哈……凉快吗？小羽！”我大笑，在岸边比划鬼脸给他看。
　　“桃之！！！！桃之你等着！你、你、你太坏了！拉我上来嘛！！快点儿呀！”
　　“不要！一拉你上来我就该揍了！”
　　“啊~~好好好，不揍你！快点拉我上来呀！”他在水里扑腾着，早已忘记了水的深度。
　　“嗯……嗯……我想想吧~！”我故意磨蹭。
　　“桃之！桃之！拜托啦……”
　　“……”
　　“桃之！”
　　“……”
　　“桃之！求求你好不好嘛！”
　　“……”

　　“桃之……桃之？”
　　“……”
　　“桃之！桃之！”
　　“……”
　　“桃之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阿凝姐摇晃着我的胳膊，焦急地问。
　　“啊！来啦！我这就拉你上来！”我如梦初醒，不忘应和着浅羽的呼喊。回头却看见阿凝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开始发呆。”阿凝姐一边为我倒水，一边关切地问。
　　“噢！想到小羽了。本来……我以为这些往事都已经退出我的记忆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说完，我自嘲的笑笑。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喜欢疯闹的小丫头。
　　“那不是很好吗？”
　　“嗯，确实挺好的！小羽后来搬家了。走得很匆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他，他就离开这座城市了。‘再见’都没来得及对他说。”空气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是有些遗憾啊……你们两个那么好，”阿凝姐递给我一杯热水。“怎么忽然想起他了？”她话锋一转，笑着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知道！有很多记忆涌进我的脑袋。都是我曾经的往事，只是后来忘记了，不知为何现在又重新想起。而且……似乎还有一部分记忆明明那么清晰，现在却都想不起来了。”
　　“咣当”一声，一个水杯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啊！抱歉，我失手了。哎呀，没有吓坏你吧！”阿凝姐说完便低头去拣地上的碎片。
　　“呀！小心扎手！”我一脚蹬开被子，光脚下地，跑过去帮她。
　　“桃之你别过来！会扎脚的！”她喊住我，低头去捡。忽而又抬起头，惊奇地看着站在身边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后，她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花。“桃之！你的腿，你的腿居然没事儿！真是太好了！”阿凝姐放下手中捡起的碎片，抱着我大哭起来。听得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搞不清楚。
　　“好啦好啦！我腿从一开始就没事儿啊！不信你看！”我在地上蹦了蹦，她看得有些呆了，说话也变得口吃起来，“真、真的不痛？那、那、那头还晕吗？”
　　“嗯……有点儿！昏沉沉的！阿凝姐，我到底怎么了呀？”
　　“啊，你呀……你呀……”她有些停顿，然后又像忽然记起什么似的说：“你和我分开后自己下楼没走好，摔了一跤你还记得吗？当时真把我吓坏了！就送你去了医院。”
　　“那我怎么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就好像失……”最后一个字我没有说出口，我没有勇气说！我怕自己是真的失忆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岂不是连自己的朋友、亲人甚至恋人都全部忘记了吗？可是我却清楚地记得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好朋友和阿凝姐，记得我俩一起出去玩，然后离开。再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你想得太多啦！是脑震荡啦！”阿凝姐赶紧否定我的猜测。
　　从楼梯上摔下来，仅仅是摔了一跤吗？那我为什么住院那么旧？为什么身上连一点擦破或瘀情的痕迹都没有呢？她该不会是在骗我得吧……。我看着她游移的目光，忽然觉得是那么陌生。
　　“桃之。”
　　“……”
　　“桃之……”
　　“……”
　　“桃之你又怎么了？”
　　“啊！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儿愣时儿。”
　　“哦……那我上班去咯，有空给我打电话吧！你的衣服和手机就在那边的小柜子里。我再不走就该迟到了。”
　　我“嗯”了一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那个小柜子。
　　“路上小心。”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很想留住她。
　　“阿凝姐……”
　　“嗯？”
　　“你认识胖胖吗？”
　　“谁？”我没有看阿凝姐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她的口气更加凝重了。
　　“胖胖。”我又重复了一遍。
　　“胖胖？！你、你是说你不记得胖胖了吗？！这、这、这该不会是真得吧！哎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会忘？”阿凝姐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甚至有点口吃。
　　“嗯……不知道是谁……也记不得。就知道名字，但总觉得很熟悉！”我吞吞吐吐的，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啊，啊……胖胖啊。那个，其实也没什么的！你先休息吧！我、我下班再来看你！”说完，阿凝姐匆匆忙忙地关门出去了。
　　空白干净的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的身影。我望向窗外，红色的瓦房印入眼帘。“桃之，桃之！你看我高不高？”
　　那个孩童般的笑脸再度呈现在我眼前。
　　“差点儿就把你忘了呢……小羽。”
　　我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可是为何，你回复到我的记忆中了，而其他的一些记忆又悄然流逝了呢？
　　我呆呆的望着窗外，愣愣的就忽然变成了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