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过黑暗后》黄小酒

1、第 1 章

　　长久的飞行让人有些疲惫不堪，我伸了个懒腰，想着如何打发时间。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看浮云轻轻抚掠长而冰冷的金属机翼。看着柔柔的云像轻纱似的披挂在机翼上，我突然想像自己是一只鸟，一直在云端展翅飞翔的让人艳羡的鸟，以致怀揣壮志凌云的鸟，一只无畏和自信的鸟，一直奔向自由和梦的鸟。我在浓云之上的世界里只有炫目的阳光和白云为伴，撞进乌云在风云中与恶梦作战，直到冲破它奔回阳光的怀抱那种与心交会的感动让我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几近黄昏，天边升起墨色的的云，连接天地的云归处，渲染起一泓深红的的霞光，那是阳光割破浓浓的黑暗是在天空留下的炽热的血迹。这样似幻的奇景让我有些晕眩。天边的红霞与黑云相交融，我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这仿佛海市蜃楼般的天空。我不知那是黄昏时的沙漠和沉重地跋涉的旅人还是我正遥望十七世纪被晚霞涂抹成黄金的颜色的欧洲海港和满载财宝击响胜利之鼓的海盗大船凯旋而归。
　　我的心缓缓升起，就像是越过时空的长廊。
　　黑暗渐渐要吞没整个天空，贪婪而嚣张地张着血盆的大口。我从来不曾发觉原来夜是那么可怕的，似乎要把我的心连同阳光一起吞噬，从此沉睡在黑暗里，温度被抽离。魔鬼一样的夜色渐渐深了，直到淹没了最后一缕光明。我见如山的黑云高耸空中像一座恶魔的城堡，让人不仅毛骨悚然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离天空太近，我被它深不可测的黑暗吓倒了，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压倒的黑色蔓延过来，让人发毛。我以离天空更近的距离想看透它的内心，却让自己看到了它的可怕。独自脱离温床的孤独和恐惧都因天空倒塌般的压迫感而升起并蔓延，以至于我不安地自觉攀着座位的扶手。
　　第一次，我竟对黑夜起了敬畏之心，伴随着对漫无边际的黑暗的恐慌。这时的我才发现我的心还是向着光明的，从前那些对黑暗对绝望对颓废的向往都变得虚无模糊，过去的所有坚持和狂妄都被真正的黑暗吓倒了。
　　我像一个负气出走的轻狂少年，满怀热血野心勃勃，甚至愤世嫉俗目中无人地奔向天空欲与黑暗亲吻相拥。少年人以为自己应该是羽翼已丰满了，便寻到了与众不同的天地当那才是与众不同的自己的归宿。无数个日子出外闯荡的孩子已黯淡了激情渐渐消沉，他们不再勇猛无畏把自己视为神造的未来战士，他们被真正的生活吓退了颜色，却被迫独自在恐惧中与孤独为伍，以黑暗洗礼。我不禁感叹着我们曾义无反顾地固执己见，带着冷酷颓废的帽子，昂首阔步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等有一天被真的冷酷大败，然后坠落，等着接受我们的仍然只有大地坚实的臂膀。
　　随着飞机着路时与地面撞击出强烈的震动，我的心也一同落了地，顿时有了回归大地的踏实。那在空中时所感到的令人无法喘息的压力在这一瞬消失无踪了。我突然感到松了口气，像逃命的人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彼岸。我在夜色中仰望如黛的天空，心中感到终于回到了大地的庇护。尽管天空依然很黑但它已经离我很远，而我也有了依靠。当我踏上坚硬的水泥地时，我似乎又敢对着黑夜不屑地嘲笑了，像个有大人撑腰就开始狐假虎威的孩子。正是孩子总是很快就忘了独自流浪时真实的恐惧和危险，开始贪婪地享受溺爱，回归孩子的本性。然而黑夜依旧真实地存在，庄严肃穆地俯观众生，等待去接受考验的人。
　　我回头仰望被星星点缀得静溢华美的夜空，他依然神秘诱人，但我还是决定要好好地珍惜踏在黄土地上温暖踏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