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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是他最讨厌的那只南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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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吗?我喜欢他哪里?以后怎么办?这三个问题,确实挺烦人的。我前年秋天作为一只半生的南瓜到的这里,现在是我来这个地方的第三个年头。我认识那个声称喜欢我的家伙,已经超过2年。喜欢他吗?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喜欢他什么?这也许是一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如果基于对第一个问题的肯定上,那也不是一个问题。如果他什么都没说,那也应该不会有第三个问题。现在问题大了,大得没变儿!这个笨烂人!”
袁朗,吴哲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乌漆麻黑的夜里,他和另外41只南瓜一起,被紧急集合的哨声弄翻,站在院子里列队,等待召唤他们紧急集合的教官。教官来了,是在他们站了半天,因疑惑重生而不耐烦地嘀嘀咕咕的时候,教官突然慢悠悠地从墙角后面踱出来的,敢情他一直偷听来着!烂人教官宣布他是袁朗,是这些倒霉蛋的主宰者,语气心不在焉,说的话却能活活气死人,可怜他的室友许三多那么个单纯的孩子,就被那个该死的教官涮了一下扣了5分。
"我算是看出来了,屠夫是小人,教官是恶人。我从来没见过恶人!"开始跑步时候,吴哲这样说道。恶人教官肯定听见了,但是吴哲根本不在乎被他听见!
接下来的日子,只能用暗无天日来形容。吴哲那个充满着光明和理想的23岁小心灵里面,对于中国军队居然还有这样活见鬼的地方,感到莫名惊诧又愤恨异常。但是,正如那个魔鬼教官袁朗所说的,他完全支配南瓜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魔鬼折磨着他们,锤炼着他们,侮辱着他们,逼出他们最大的潜力,承受这些惨无人道的训练,而实在承受不下去的人,都被退回。南瓜数量一天比一天少,他们毫无准备地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成了恶魔袁朗手中飞速旋转的陀螺,像玩具多过像工具。
惊诧也好,愤恨也好,投诉无门,只能选择忍耐,而且那个魔鬼教官也确实有本事,让这些怒火中烧的南瓜们服气。吴哲这一辈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辛苦和挫折。但他好歹还是挺过去了,就在他绝望得连平常心都没有了的时候,他的胸口被拍了一个老A的臂章,知道自己过关了,他拿回了自己的肩章,让他想起来自己原来是个少校军官,还得到一个小小的姓名牌,挺精致的小东西,上书'吴哲'二字,让他想起自己原来不叫39号,而是姓吴名哲。回过神,他又开始疑惑,虽然A大队南瓜们的规矩是不得打听特训期间的得分,但因为每次扣分都会被通知,所以还是可以算出来的。算来算去,他都只剩2分,按照那个刁钻恶毒的烂人教官的逻辑,连'过于天真'都可以成为扣10分的理由,自己那区区2分过关,实在有点诡异。按说自己应该是那个烂人最讨厌的一只南瓜,因为总跟他顶嘴。
"肯定有阴谋!照你的人品,剩2分还留我,肯定有阴谋!那就来吧,你出什么招我都接着,怕你我就不叫吴哲!"
如果三个月的南瓜特训,让吴哲吃足了苦头,那么接下来那场毒气巷战的游戏,就让吴哲终于翻盘。想起那次吴哲就笑——那个死烂人,花那么多人力物力,设计这么个倒霉的游戏,就想躲在暗处看大家被他耍得团团转。所有的人都被骗了,除了吴哲——他压根就怀疑这个局是那烂人设来玩人的,然后他就火眼金睛地发现这个游戏破绽百出,漏洞一大堆,当场揭穿,得意洋洋。然后呢,就看见那个烂人在玩一个游戏机,过不了关被GAME OVER,笨烂人!
接下来评估,吴哲期待已久的扬眉吐气的日子。他站在评估室,对着奸险恶毒的烂人,以及烂人的老板铁路开炮,在别人告诉他已经被接受的时候,大声说他不愿意留在这儿!
"爽!真爽!你以为就许你们选择我,不许我选择你们?你想要我?小爷我还不愿意给你们卖命呢,尤其是当你个烂人的部下!"
当他准备好欣赏烂人发飙的时候,烂人却突然展现出另外一面,"军人的人道!"这个词,如雷贯耳。飞过来一串钥匙,吴哲想也不想就接住了。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这就去查岗,全基地的任何角落,都要查。让我看到有什么地方不规矩,我就要你好看,临走的时候,把这串钥匙砸你脸上!"
吴哲没让那个烂人好看,因为这个基地确实很干净,掘地三尺也没找着什么不合规矩的东西。
"那就待这儿吧,既然这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没必要为了跟个烂人赌气,就跟自己过不去!一群爷们儿的地方,荒凉得寸草不生,不行,我得种点花,弄一堆大小老婆陪着我!"
然后他真种花去了,种了一堆,从此妻妾成群,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女朋友,而是要种一堆花过过瘾。然后整个A大队又多了一条军规:那个花坛绝对不能碰,因为那些是锄头的妻妾。锄头,是吴哲的外号,队里每个人都有外号。袁朗的外号最多,从死老A到袁狐狸到袁大灰狼到烂人。只有吴哲一个人叫他烂人。
“我可以保证,你们过的每一天都会不一样!”这句话是那个烂人当着全部大小南瓜们说的。然后呢,好像还真那么回事。老A是和平年代的军队中,唯一真正面临战争的部队,生活自然很惊险刺激。但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出征拯救地球,大多数的日子还是比较平淡的。当然这个平淡可能是大队中其他的几个分队,袁朗治下的三中队队员们,没那个福分体会平淡日子,因为他们的中队长那个烂人,脑袋不知道是用什么宇宙材料制造的,总有层出不穷的花花点子,应接不暇!受害最深的当属吴哲,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小锄头看着总是笑眯眯的招人爱,可骨子里全部是那么回事,袁朗招惹他的后果是,自己也有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当吴哲跑完50公里越野,卸下30公斤的负重背包像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眼前出现一双作训靴的胶底,然后屁股被踢一脚耳朵里听到做150个俯卧撑的命令的时候;当袁朗用3小时58分钟的时间,解除了吴哲在他的电脑上设置的层层加密的密码的时候;当袁朗第19次在挖南瓜分组对抗训练中,把吴哲揪出来的时候;当袁朗一屁股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看见自己的椅子中邪般散成一堆零件的时候;当吴哲脸气得发白,最后还得愿赌服输关门在袁朗面前唱《明天我要嫁给你》的时候;当袁朗一脸官司在炊事班为前来打饭的同志们添汤发馒头拿鸡蛋的时候;当.......
吴哲一个大意,自己都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答应了给那个烂人当助理。本想一句戏言而已,岂止烂人一句‘军中无戏言’轻巧巧地把他打发了,然后就上铁大队那边,将吴秘书的身份做实了。给鼻子上脸!
针锋相对,形影不离。一切都看起来得那么诡异,一切都是没完没了的新鲜,一切都让吴哲坚定了那个想法:“我靠!确实有阴谋!好吧,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大家消遣打发无聊!我他妈的还真是他最讨厌的那只南瓜!但是,我喜欢他,因为他,好玩。我喜欢跟他玩!”
斗智斗勇,他玩得相当开心,乐此不疲。人在太兴奋的时候,周遭很多事都会被忽略,比如母亲大人经常打电话让他相亲,比如每次母亲大人的EMAIL里附着年轻女孩的照片。“妈,我不想考虑那个,结婚就没自由了,我还没长大呢!”典型的独生子敷衍催婚父母的说辞。就这样,吴哲在A大队的日子就没心没肺地玩过了整整一年。训练,吃饭,睡觉,拯救地球,给烂人当秘书,跟烂人斗法,忙得他手脚不闲。作为兵,他还算不错,20多个人的中队,他单兵作战能力排名第八,袁朗带他上战场,不用专门派个人保护他,因为袁朗自己来!
几个月后,一次任务。袁朗被砸伤了腿。不是被石头,而是被一颗树,那个树被树蚁蛀空了,又挨了半梭子子弹,就倒了,砸向5米外正在手动引导地面火力的吴哲,吴哲的注意力全在定位仪上,根本分不出神,千钧一发,袁朗猛一回头,放下枪,一纵身推开吴哲,在吴哲按下按钮的那一刹,袁朗一声闷哼,血流如注。吴哲搬开那棵树,发疯似的大叫大嚷,袁朗睁开眼睛看见吴哲那张泪痕狼藉的脸,忽然笑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没事吧?”吴哲哭,哭的像个小孩。当齐桓过来看见这俩人一个哭一个笑,当时就怔住,然后指挥队员把袁朗背走。袁朗临走之前在吴哲脸上抹了一把,抹掉他的眼泪,大家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袁朗不在,菜刀齐桓指挥,吴哲留在阵地上继续干活,仗打完了就直奔医院,冲到那张病床前,对着袁朗的下巴就是一拳。气势汹汹,落下却很轻,然后他笑,笑着笑着,眼圈红了。后面跟上来的众多队友集体望向窗外:“今天的云真奇怪,怎么那么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