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称霸指南》沈砚

26、第二十六章

　　两人练级小分队就这么变成了三人练级“大军”。
　　湛兮的性格比起另外两人来说内敛不少，但也不是顾笙那种说两句话就脸红的清纯少年。事实上，认真接触以后寒江才发现，其实湛兮学识渊博，游戏经验也很丰富，他只是不喜欢说话，并不是不善言谈，必要时也能字句珠玑，侃侃而谈，相处起来十分愉快。他们除了刷怪练级以外，时不时相互切磋探讨一下用剑的技巧，三人均是玩家之中的用剑高手，即便寒江带着多出来的游戏经验，也从切磋中受益不少。

　　这段时间，江湖中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仇如海带人劫天牢一事，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传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被通缉的玩家集体出了一次风头，不得不纷纷避入深山老林，躲避一下其余玩家们的八卦热情。寒江和凌云清早早躲到蜀南竹海深处，还算是过得比较清静的。
　　二是江湖知名玩家唐温如和南窗寄傲为了某女性玩家大打出手，立下删号战的赌局，最终以前者败北结尾。然而据小道消息传言，南窗寄傲也未能抱得美人归。
　　三是朝歌暮弦的帮主鸢息献巧计于正道NPC势力连天盟，带领玩家和NPC共同组成的队伍一举歼灭雄霸长江水道的十二连环坞中的金汤寨，万岭寨，以及鱼木寨三个水匪窝点，一时之间名声大噪，被誉为才貌双绝，智计过人的女诸葛。
　　卓剑在得知她最近和凌云清、湛兮两人混在一块儿之后，在上一封信件的末尾用十分八卦的口吻告诉她鸢息和湛兮两人在朝歌帮内是公开的男女朋友关系。寒江开始只是惊讶了一瞬，后来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男女朋友共玩一个游戏，却十天半月不见一面，显得颇有些奇怪。
　　这三个消息一部分从论坛帖子得来，另一部分通过卓剑的飞鸽传书得知，寒江有时候会将信件的内容朗读出来与他们分享，念到第三条时忍不住偷觑湛兮表情，又觉得对方神色如常。
　　湛兮偶尔也会收到飞鸽传书，但他每次看完信件上的内容，要么若无其事，要么就面无表情，只是气压会莫名低上几分。她实在拿不准湛兮在朝歌暮弦的处境，亦或是目前和鸢息的关系，但她十分明白自己身为外人的立场，明智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和朋友分享江湖八卦的样子。

　　又过了十数日，寒江等级升至65，他们为期一个月的通缉令也被撤下。虚骨生花突然火急火燎地寄来飞鸽传书，也不知道信里说了什么，凌云清难得没有笑容，阴阳怪气地表示要去做下苦力，告别了练级小分队的另外两个成员，坐上了前往其他城市的马车。
　　临走前嘴里还叫喊着“师姐有空一定要给我写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生活在古代，这一去就天各一方，只能依靠鸿雁传书维持脆弱的友谊。寒江黑着脸告诉他自己的线下联系方式，凌某人心满意足地立马加了好友。

　　这天寒江和湛兮趁着黑衣杀手尚未刷新的时间切磋了一番，仍然以湛兮内力不足，收剑认输作为结尾，寒江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好好练练内功吗？”
　　玩家所谓的练功无非是个刷技能熟练度的问题，既不麻烦也不困难，除了花点时间以外，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事实上，玩家只要使用内力，都会获得技能熟练度的增加，无论是打斗还是跑路，都少不了内力的支撑，所以基本上时时刻刻都在练功。但寒江所说的是特指打坐运行内功，在这种模式下熟练度增加更快，算是一条捷径。
　　湛兮侧首思索了一下，语气斩钉截铁地答道：“不能。练内功太无聊了。”
　　寒江恨铁不成钢：“白瞎了你那么好的剑法！”
　　湛兮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我的剑法之所以能升到一品，是因为接到了系列任务，不用一阶一阶地摸索罢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运气太好，我连剑法都不练。

　　寒江本以为，能在千万人众的江湖中崭露头角，机缘和勤奋缺一不可，还得加上对游戏的悟性，万万没想到存在着湛兮这样的异类。真是让武林模范高手寒江童鞋痛心疾首。
　　两人说话间，竹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寒江随便瞥了一眼，下意识以为是黑衣杀手刷新了出来，也没放在心上，掉头询问湛兮：“你恢复好了吗？”
　　切磋之后必打坐，是湛兮这种内力不足人士躲不开的回复步骤。只见他点了点头，从地上借势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还没站稳，浅浅迈出一步，“扑通”一声，五体投地摔在了地上。

　　寒江吓了一跳，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右手扶着湛兮的手臂，将他半拉半扯地搀了起来，惊讶问道：“你怎么……这也能摔……”
　　湛兮神色还有些迷糊：“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低、低血糖？”
　　寒江一脸无语：“你知不知道游戏公司给每个玩家的属性都设置的根骨奇佳、天纵英才，练武之后体质堪比超人，别说低血糖，就连亚健康都不会有。”
　　湛兮表情纠结，忽然拉开属性面板指着某处说道：“我好像……真的是低血糖。”
　　寒江沿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上面写道“饥饿度90%，各基础属性下降90%，即将陷入昏迷”。
　　“你难道从来不吃东西？”寒江一脸的不可思议。
　　发现了摔倒了原因，湛兮反而神色坦然了，淡定地说道：“沉迷练武，忘记进食。”
　　寒江脸上大写的“你放屁”三个字，心道湛兮肯定是懒得忘记游戏里还有饥饿度的设置，她搜了搜随身物品，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袋子水晶话梅塞到湛兮手上，没好气地说道：“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这袋话梅还是凌云清走之前塞给她的，寒江很少在游戏里买零食，毕竟又贵又不实际，放在储物戒指里面还占位置。倒是凌云清隔三差五地硬塞给她不少吃的，美其名曰“我买太多吃不完，师姐帮我分担一下”，明明从来没见他自己吃过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竹林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比上次大了不少，寒江一手扶着湛兮，一手拔剑出鞘，正准备给不懂事的黑衣杀手来上一剑，冷不防从竹枝之间窜出个人来。
　　来者是一个身着灰衣的男人，中等身高，略显消瘦，五官本来还算英俊，偏偏配了一双滴溜溜乱转的吊梢眼，莫名显得有些奸猾和市侩。
　　男人一见寒江和湛兮仿佛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拼命摆手说道：“抱歉抱歉，打扰两位了，我只是误闯此地，绝对不是故意的。”
　　一边说一边还偷偷摸摸从眼角的余光里打量二人。
　　寒江微微皱眉，又觉得解释起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便扶着饿得半死不活的湛兮从另一条路离开。中途回身看了下来人，却见那人目光闪烁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脸上表情晦暗阴沉，一点没有初见时的惊诈。

　　回到成都城内，寒江随便找了个小吃摊，点了两碗酸辣粉，将人形包袱湛兮甩在桌子旁，顺道去隔壁的点心店买了一盒凤梨酥——她现在觉得随身带点儿吃的还是挺有用的。
　　一只脚刚跨出店门，寒江就仿佛缉毒犬似的，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氛，霎时将那只伸在半空的脚又收了回来。跟在她身后出门的玩家刹车不及，冷不防撞在了寒江身上，口中嘟囔着“有病”，骂骂咧咧走出了店门，只觉得刚才撞到的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寒江没有理会那人的低声咒骂，借着门扉的遮掩小心翼翼向外观望，敏锐地发现了长街一头来势汹汹的那群人，她当机立断取出两张信纸，匆匆写下几句话，也不管有没有错别字是否语句通顺，写完立刻发送。两张雪白的信笺瞬间化为了两只洁白的信鸽，各自飞向天空的两个方向。

　　寒江随即运起踏雪行，轻功如杨柳飞絮般飘逸，几个眨眼间回到街边小摊，看见湛兮还在可怜兮兮地啃着话梅，仿佛吃不惯酸似得眉头皱得死紧，小心翼翼地将梅核儿吐在一旁。
　　酸辣粉恰在此时出锅，NPC端着托盘走来，嗓音嘹亮地喊道：“新鲜出锅的酸辣粉，又香又麻，酸爽劲辣，客官您慢尝。”
　　湛兮立马放过手边的那包话梅，抬手从竹筒中抽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寒江，另一双迫不及待放入碗中搅动，随便将配料拌了几下，然后夹起一大筷粉条送入口中，也不管烫不烫嘴。
　　寒江接过筷子低头一看，只见热气腾腾的粉条上洒着花生、葱花和咸菜等配料，辣椒的香味随着蒸腾而上的热气窜入口鼻，仿佛吸一下就已经是极大的享受。
　　“你怎么不吃？”湛兮忽然抬起头来，诧异地问道。
　　他话音未落，周围忽然一片哗然。旁边几桌的玩家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顾不上剩下大半碗的酸辣粉，急忙退了开去。那群来势汹汹的大队人马呈扇形摆在了寒江面前。
　　为首一人冷笑着说道：“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还有心情吃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