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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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离筝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这个事实就连寒江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别人也不傻。朝歌暮弦是个什么帮会，她没听说过。然而鸢息此人能言善道，颇有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若是事先知晓其中细节，想必不会如此急匆匆地带人前来闹市堵人，多半是被自己人坑了。此人确实也有几分急智，只听她说道：“朝歌暮弦虽然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帮会，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件装备随便杀人，不论起因是什么，洛姑娘连杀我们帮会成员三次是事实，就连本人也承认了，是不是应该给个交代？”
洛离筝神色一直不咸不淡，闻言终于皱了皱眉，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我都说了，离别宫的规矩就是……”
“咳咳。”寒江急忙打断她的发言。她还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但是洛离筝狗嘴里必然吐不出象牙，只能干咳两声以示警告。不管离别宫内部的规矩是什么样，但是出了门派别人未必会认同，多说多错。
洛离筝，外号二百五，日本名死心眼子，此刻一脸不解地望着寒江。她虽然明白了寒江是故意打断自己，却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寒江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做的比说的多，动手比动嘴快的人，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想念凌云清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话唠了。
为了不让这个话唠占据自己的脑海，她定了定神，稳声说道：“这位……鸢大帮主说得很有道理，谁都不能为了一件装备随随便便杀人，想必你们也不是为了抢夺霓裳羽衣来的。”
她话音刚落，鸢息身旁的人神色就有点着急，寒江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其实她这句话着实有些强词夺理，杀不杀人和霓裳羽衣的归属硬要算起来应该算两码事，并没有什么直接的逻辑关系。不过她没打算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迅速继续说道：“贵帮成员被洛……被阿筝连杀三次，从江湖道义上来讲，是有一点点过分。不过按照离别宫的规矩来算，又实属情理之中。贵帮成员拜入离别宫门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莫非一点游戏规则都不了解？如果她明知派中作风如此，还一直待在离别宫，难道不是认同了这种门派特色吗？既然是她们门派内部事务，我们作为外人，就算是一个帮会的成员，也不好横加干预吧？倘若贵帮成员接受不了游戏规则，恐怕并不太适合离别宫这个帮派，为何不另谋高就呢？这样吧，如果哪天贵帮成员脱离了离别宫，我们立马登门道歉，就是让她连杀三次也可以，你看怎么样？”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抛出无数个反问，总结而言给了两个解决方案：
一、你们帮的人背叛师门，脱离离别宫，我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来算账，让你连杀三次也无妨；
二、你们帮的人明知离别宫鼓励弟子“自相残杀”的规矩，还非要赖着不走，那就是她们门派内部事务，其他人谁都不该插手。
第一个方案说得轻巧，游戏中对于叛离师门的惩罚却是极其严重的，不仅已经学会的武功会被废除，还有可能遭到门派NPC的追杀，情节严重程度视各个门派的行事风格而定。总而言之，一旦叛出师门，除非有天大的机遇落在头上，否则这个号基本就是废了。
反观第二个解决方案。朝歌暮弦的那位帮众既然能被洛离筝连杀三次，实力必定不如她，更何况连掉三级以后差距只会更大。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让她们俩人按照门派内部规矩处理，跟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什么区别。
此言一出，鸢息的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停留在一个固定的微笑上，她认真地看了寒江几眼，方才缓缓说道：“这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熟，不知怎么称呼？”
寒江也以微笑回赠：“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她话音刚落，鸢息仿佛恍然大悟似的感慨了一声：“噢……我想起来了，”接着笑着说道：“武林大会的冠军寒江大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寒江才不相信她是刚想起来的，不过无所谓，她也没想着隐姓埋名，只是懒得自报家门，所以顺口一回。
围观群众里面认出她的也有不少，剩下那些可能从不关注武林大会，也可能单纯记不住人脸，经过鸢息这么一提醒，方才醒悟过来，随即又开始窃窃私语。
“武林大会的冠军竟然是个女的。”
“这你都不知道？官网有视频啊。”
“女人玩游戏又蠢又笨，还怕这怕那，无非是对手掉线，捡了个便宜罢了。”
“话可不能这么讲，难道决赛不是别人自己打进去的？”
“就算是武林大会的冠军，也不能仗着武功高随便杀人吧。”
“听说她的冠军其实是买来的……”
各种各样言论从人群的缝隙间传来，寒江听在耳中，眉头都没皱一下。
鸢息见她神色坦然，眼中眸光微微一闪，接着说道：“我们朝歌暮弦小帮小会，区区之众，也没什么见识，一时眼拙没认出来，希望寒江大神不要介意。这位洛姑娘既然是寒江大神的朋友，想必武功也是出类拔萃。虽然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想以武力解决问题，但既然二位执意如此，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讨教一二了。”
切，说了半天还是要打。古墓派的老婆婆说得对，江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你讲道理。还有一些人自己就有很多“道理”，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活的说成死的，条条款款装下一箩筐，却没一句是对的。鸢息这段捧杀实乃个中翘楚，明明他们的理由站不住脚，硬把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帽子扣在了别人的头上。
寒江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事到如今，她也懒得跟对方继续唇枪舌战，扬手拔出手中铁剑，冷笑一声说道：“倒打一耙也算本事，说吧，单挑还是群殴？”
朝歌暮弦来者约有二三十之众，寒江自忖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她还能带着洛离筝跑路。至于明天论坛上出现“武林大会冠军寒江街头斗殴，被人打得落荒而逃”这种帖子，她才不放在心上。
鸢息矜持地捋了捋额边的碎发，轻轻挽在耳后，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自有一番行云流水的优雅和淡然，一点也不显得做作。与此同时，这个“不做作”的大家闺秀说道：“寒江大神剑术高绝，江湖众人周知，我们帮会的兄弟姐妹玩游戏只为娱乐，武艺略有不精，难得有机会讨教一二，还望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她说完转头向着旁人吩咐了几句，只间一个衣着朴素地男子慢吞吞地站了出来。
男子身长屹立，个头挺高，就是略有些单薄，五官较为寡淡，仔细一看没什么长歪的地方，但也没什么出彩之处，脸上神色比他的长相更为淡漠，即便身处闹市，却宛如幽谷青竹，活生生走错了片场。
寒江难得有一点犹疑地说道：“湛兮？”
男子点了点头，默认了她的称呼。
湛兮，第一届武林大会八强选手，四分之一决赛上惜败凌云清。寒江是一个十分注重情报收集的人，曾经也仔细研究过此人的剑路招式，之所以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因为对方太低调了。每次比赛前一分钟才出现，比完就走，加上长相也不甚出众，在湛兮丧失了进入半决赛机会之后，难免被她忘在了脑后。
君子居陋室，平原藏卧虎。
鸢息一口一个“小帮小会”，真到用武之时，一派上场的就是个成名高手，寒江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湛兮也是用剑的，师从一个叫做落声谷的无名小派。这个门派收的弟子也有那么几百上千个，但能练出名堂来的，目前只有湛兮一人。
寒江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两人甫一交手，她就知道自己的重视绝不是多此一举。
湛兮的剑术飘逸灵动，却又如风中劲竹一般坚韧不屈。寒江自己所练剑法以凌冽见长，走的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的风格，但无论她剑势有多么汹涌磅礴，湛兮总能在九死一生的境地中抓住一线生机，硬是打破局势与她分庭抗礼。
随着交手时间渐长，寒江逐渐明白鸢息的自信从而何来。倘若不是遇到了凌云清，湛兮确有争夺武林大会第一名的实力。她的冠军之位虽然获得了官方认可，但终究是不战而胜，有人不服也情有可原。鸢息认为湛兮尽管输给了凌云清，那只是抽签的时候运气不好，未必会输给寒江。她却忘了，论坛上那个贴出寒江凌云清打斗视频的帖子至今还飘在第一页。
两人来来回回切磋数十招，看得旁人眼花缭乱，目光几乎跟不上那两道此起彼伏的剑光。战圈也拉得越来越大，为了防止自己被误伤，众人纷纷后退，一不小心踩了谁的双脚，又是好一阵兵荒马乱。
“锃”地一声，剑身微微一颤，寒江为了展开下一招的剑势，向后微微一错，湛兮却在瞬间后退数步，仿佛躲避瘟疫一般远离她的身侧。
寒江：“？？？”
湛兮：“没内力了。”
……
即便他在说出“没内力”三个字的时候，神态也是如此淡定，丝毫不觉得打到一般就认输有何不妥。
鸢息的脸色有些难看，剑法、轻功、内功修为，都是实力的一种，湛兮自己承认内力不足，就是变相投降，寒江的胜利已是板上钉钉，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也没办法圆回来了。
洛离筝的心中却没有那么多小九九，她只是皱眉盯着寒江的长剑说道：“你的武器这么差，把我的双剑抵去用一个月有什么不好？”
缺心眼就是缺心眼，脑回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寒江的佩剑早就断在古墓派里了。尽管断刃收了回来，然而断剑重铸比重新造一把新剑还要麻烦。她舍不得花那冤枉钱，也没有那闲工夫。在新的佩剑打造出来之前，她都是在铁匠铺买十两银子一把的铁剑用着，坏一把扔一把，也不会觉得心疼。
比如说现在，经过一番打斗，铁剑上已经磕出了几个缺口，寒江顺手扔进储物戒指中，又拿了一把新的出来。
湛兮见到她的动作，眼神闪烁了一下，倘若自己多撑一会儿，寒江手中之剑说不定就会因为品质太差，直接断成几截。那么在她更换武器的时候必定会有破绽，同时也是他获胜的大好时机。
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惋惜，只是平淡地抱剑拱了拱手，简单说道：“技不如人，多谢指教。”
寒江不等鸢息张口，立刻笑嘻嘻地说道：“技不如人四个字，听起来轻巧，多少人却死活也不肯承认自己菜。游戏里死一次不过掉一级，还非得讨个说法。更何况，道理并不站在你那边。却不知道别人哪儿那么多闲工夫，有时间不如多研究下技能手法，下次就不会再让人杀了，你们说对不对？”
她脸上虽然笑意盈盈，目光却灼灼地盯着鸢息身旁那人，看得那人恨不得躲到别人背后，免得这位大神一言不合就拔剑砍她。
说起来，从头到尾寒江都不知道此人名号，然而此事因她而起，自然也应该由她负责。冤有头，债有主。她虽然不喜欢鸢息颠倒黑白的话语，但作为一帮之主，替帮众出头也算不得什么大错。顶多错在没事先问清楚真相，知道己方不占理之后又选择无脑护罢了。她对于这种人，有点讨厌的同时，也有一点点钦佩。当然，并不赞同。
鸢息定了定神，她似乎对湛兮极有信心，并不认为他会败在寒江手下，是以见此结果感到十分惊讶，迟疑了片刻方才朗声说道：“大神果然大神，剑法出众，名不虚传。既然以武功定高低，朝歌暮弦自叹弗如。”
说完打算捡起仅有的几分颜面就此收场，寒江却不同意。
她冷笑一声，没有任何征兆瞬间欺身而上，刚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的铁剑好似一头龙首高昂的银蛟，闪烁着利光的尖牙狠狠朝着一人咬去！
鸢息神色一变，双爪同时出手，一手指向寒江左肩，一手攻向她持剑的右手，招式如闪电般迅捷狠辣，与她说话时优雅有度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什么意思？！”鸢息怒斥。
围观群众同时哗然，对这始料未及的剧情半是疑惑半是激动。
寒江翻了个白眼：“你们想讨说法就来讨，讨不到道理就想走，天下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左脚在地上微微借力，避开鸢息袭向左肩的利爪，右手剑身一荡，对于鸢息的左手不闪不避，一剑削了过去。
铁剑与利爪短兵相接，发出金铁敲击的清脆声响，寒江这才看清鸢息的手上其实带了五个透明的指套，其质硬如精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青光。
难怪她肉体凡胎也敢空手接白刃。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瞬间过了数招，鸢息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旁观之时只觉得寒江剑法凌冽，待到真正与之交手，才知道对方的招式之精妙，内力之深厚，远非普通玩家可比，每当自己觉得下一招可以抓住破绽，却又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就好像……猫戏老鼠一般。
鸢息神色凝重，被寒江攻击的那个人更是脸色铁青，方才被对方的剑势所震慑，她虽然下意识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却连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就被自家帮主推出了战局。
“铿锵”一声轻啸，两柄长剑猛然相接，剑身在空气中微微轻颤，各自发出嗡嗡铮鸣。
寒江秀眉一挑，望向湛兮。
目前江湖中最好的蓝药一次只能回复30%的内力，每次服用之后会有5分钟的冷却时间，换句话说，湛兮方才力竭不战，现在最多拥有不超过四成的内力，落在寒江手上也就和一般的小菜鸟没多大区别。
洛离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仿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又打了起来，但她后好像脑子突然开了窍，突然拔出自己的双剑加入战局。
场上一下变成了2V2。
寒江和洛离筝的临时二人组尽管没有什么默契的配合，倒也还不至于互相干扰。相比较而言，鸢息和湛兮则要心意相通得多，一个眼神对方就能心领神会。
寒江不想和对方浪费时间，忽然出声喊道：“拦住他们！”
洛离筝没有明白寒江用意为何，但她十分听话地遵从了寒江的指示，剑光猛然暴涨，立刻拦住了鸢息和湛兮两人的去路。
寒江丝毫没有在意身后的变化，再次攻向自己最初的目标。
剑光凌冽，势如破竹。
三招毙命。
一直低声喧哗的长安西市瞬间安静了下来。
寒江顺手掏出一张浅杏色手帕，不疾不徐地擦干净了剑上的鲜血，转头对着鸢息笑着说道：“这样，才算是两清了。”
从出场到现在，鸢息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深深吸了口气方才缓了过来，经过一番激战，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也有些微微生乱，她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白玉簪，最后重新露出一个优雅而高贵的笑容：“今日之事，铭记于心。多谢大神赐教，我们改日再会。”
虽然帮主最终保持住了风度，朝歌暮弦其他人的脸色却没有这么好看了，几个年纪较小的姑娘更是狠狠地瞪了寒江和洛离筝几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大概她俩已经被对方千刀万剐了。倒是湛兮浅浅地冲着寒江抱了抱拳，尽管什么话都没说，却有一种不为胜败而忧喜的淡然坦荡，倒让寒江多了几分好感。
朝歌暮弦众人如潮水一般退去，寒江也想趁机溜走，然而洛离筝反应极快，一把拦住了她。
“我的剑……”
“你别说了，”寒江赶紧打住：“跟我去望仙楼。”
洛离筝的舞跳得好，这是寒江亲眼目睹的。她在望仙楼一曲剑舞，不知道吸引了来来往往多少目光。这样的活招牌往台上一站，还得倒贴钱？也就洛离筝这个缺心眼不知道跟掌柜讨价还价。
寒江拿出买卖道具的本事，硬是和掌柜砍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拿到了望仙楼每日付给洛离筝一万两白银的价格聘请她跳舞，租金自然是不必再付。从那一刻起，洛离筝看她的眼光就像是看神一样，吓得寒江差点儿以为对方被自己掰弯了，急忙找话题岔开。
“说起来，你的霓裳羽衣呢，怎么不穿在身上？”
从西市偶遇开始，洛离筝就是一身素白纱衣，和舞台上的锦衣华服相去甚远。
“哦，霓裳羽衣的修理费太贵了，不练技能的时候穿不起。”洛离筝十分自然地说道。
《江湖》中每件装备都是有耐久值的，完好的时候数值为100%，掉到0%以后就无法使用，必须要去专门的系统商店修理才行。越好的装备修理费越贵，寒江自己在游戏中也算是“省吃俭用”了，但还从没落魄到这个地步。她在心中暗暗给洛离筝又贴了个标签。
穷神。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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