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灵》范小师

3、往生镜2

　　郁灵最后决定还是穿了件十八岁生日时候老妈买给她的裙子，这条裙子除了生日那天穿过一次，她就再没舍得拿出来，第一次约会，她想不出还有比这更适合的穿着。镜子里面那个明眸皓齿白裙翩然的女孩满意的对自己嫣然一笑，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看来只有懒女人只有丑女人这句话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起平时自己都是简单的衬衫配黑裙或者干脆就是衬衫黑裤，完全还是刚进职场的打扮，连新进公司的实习生也常常说她古板、老土，今天这么一打扮还真是觉得自己以后或许可以试试别的路线。

　　拿着自己包装好的礼物，她和父母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门。郁母一见她的阵仗稀奇了好一会，连最不爱八卦的郁父也抬起万年老学究的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直把她看得有些脸红耳赤。

　　“小灵，你这是要去哪里？这条裙子不是你十八岁生日我买给你的吗？”郁母终于忍不住了。一旁的郁父虽然眼睛还在自己的研究的课题上，但耳朵已经竖得老高。

　　“爸，妈，今天我们公司有聚会，所以我就想起还有一条裙子不错，这不就找出来穿了，还不错吧？你们看，都五年了，你女儿我还是少女般的身材，是不是特别牛气？”郁灵故意自夸着，想要分散他们二人的注意力，总是这么紧张的气氛可不妙呀。

　　“噢，原来如此！”郁母一看面前娇俏可人的女儿，眼中的探究慢慢散去，“小灵，妈下次再给你多买点，这几年你工作了，总是穿那些，妈想着你长大了自己会打扮了也就疏忽了，没曾想你现在还要穿着妈十八岁时候给你买的裙子去参加聚会，哎！”

　　“妈，你不要多想啊！我平时上班用不了买那么多衣服，像我平时那样穿就是最好了，你要知道啊，我到现在还是一个小小的助理，要是穿的太好，反而让公司同事多了话题，再说了这条裙子我只穿过一次，我好喜欢的，妈妈，你的眼光永远都是最最好的！”郁灵贴心的抱着郁母，她没想到自己母亲居然会为这个内疚，母亲这几年一直陪着自己的父亲在国外做研究，还有一个比自己小三岁弟弟在国外上学，马上也要毕业了，趁着暑假一家人每年都会抽时间回来看自己。

　　“让你和我们去国外，你又不愿意，你总说你喜欢这里，我和你爸还有阿豪，一年只能回来陪你一次，这几年，爸妈心里总是挂念你，小灵，这一次你还是决定不跟我们走吗？”郁母说到了动情处，有些感伤。她这个女儿十八岁以后就没怎么亲近过她了，也怪她没办法离开自己的丈夫，她选择了跟随丈夫去国外，就只能留下她，说不惭愧是不可能的。

　　“妈，我都明白，你们想让我跟你去国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十八岁开始就总是做那些奇怪的梦，我想这是我的根，我梦的源，所以就算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了，每年我也可以抽时间去你们那边度假，你们有阿豪陪着，我也就不担心你们两人没人照顾了！”郁灵想起自己父母对自己的关爱，尽管他们在国外的时间比和自己相处的时间长，但是那种孺慕之情不是因为距离就能抹煞的。

　　“好吧，小灵，妈也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必做答应我，每年休年假的时候只能去我和你爸那，不能反对！”郁母看她有些游移的模样，赶紧将话封死。

　　“好啦！答应你喽！现在我可以走了么？快来不及了！”郁灵对自己的母亲最是没办法，这一纠结就快六点了，她要是迟到了可不得了，这可是男神的生日。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小乖！早点回来啊，不要和阿豪一样一回国就在外面野，他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过，你是女孩子，超过十点不回家，我就让你爸去找你！”郁母下了给她下了禁令，不在国内她管不了，但自己只要在家，肯定是不能让丫头吃亏的。

　　“妈，我都二十三了！——”郁灵面对她的专制有些无奈，早知这样自己也该学学郁豪，直接就不回来了，这样她们两人可以继续恩恩爱爱才没空来理自己呢！

　　“你一百岁我也是你妈！”郁母一激动，站起来就一拍自己的丈夫：“老郁，你说是不是？我们女儿这么漂亮，你作为父亲你来说，你担心不？”这下子火又引到郁教授身上了。

　　“小灵，你妈说的对！十点，超过十点，爸爸来接你！”郁父终于开口，话一说完他心口一松，哎哟妈呀，终于给我说话的机会了！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突然打扮得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要心急啊，在国外他一心扑在研究上心无旁骛的，但一到家一颗心几乎都在这丫头身上，这丫头越来越大，也不肯跟着自己去国外生活，越是心疼吧，越不敢要求了，这回难得打扮成这样，他能不操心吗？还是小时候好啊，小时候就只会依赖着自己，谁也抢不走，郁父突然就感叹起了从前。

　　“好吧！我记在心上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吧——”郁灵努努嘴有些不快，但想着父母难得回来看自己，还是听她们的比较靠谱，不然要是她们一不放心，到时候给自己办了签证就麻烦了，她可不愿意生活在都是一群老外的国度。

　　“嗯——对了，小灵，妈想起有一条手链特别配你今天这条裙子，你等回，我去拿来给你——”

　　“妈，不用了，两边手腕上都戴东西的话也不会好啊！”郁灵见她正要往房间里走，马上制止了她。

　　“小灵，你左手那条链子还是没办法拿下来？”郁母震惊。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从出生就戴着一条墨色的链子，当时将她抱养回来的时候以为是她身生父母留给她的纪念，可后来问了孤儿院的院长才知道，从她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她的手腕上就戴着这条链子，她抱她回来后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拿下来，后来又抱着她去了医院，连医生也束手无策，那时候她太小，用仪器又怕伤了她，这么多年只好作罢。可没想到的是那条链子随着她的成长也跟着她的手腕自动增大，根本没有她最初担心的那样会伤害到她的身体，郁母曾多次想带着她去医院，但又害怕世人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怪物，一直又没敢狠下心来，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又平平平安安的无病无灾，这事就撂下了，没曾想，居然——“小灵，你上次不是说这个链子有松动的迹象吗？”

　　“妈，当时我也以为能拿下来，可是奇怪的是，我一拉扯，它居然怎么样也动不了了，只好作罢，反正它跟着我也算是缘分，有了它，我还不用费心再买别的饰品了！妈，你不要担心了，我觉得啊，这条手链之所以不肯离开我，肯定是上辈子和我有缘，天天担心，不如往好的地方想，你看，虽然拿不下来，但是你也不得不承认吧，好漂亮对不对？”那条链子无论在黑暗处还是在明亮处都有它独有的光泽，白天的时候比日光更炫目，夜晚的时候比星光更莹亮，而那种光泽不是世面上见过的那种钻石或者古董之类的收藏品所能媲美的，就像现在，因为是夜晚，它散发出来的光泽柔和又梦幻，让郁灵整个人看起来既神秘又添了一分难以言喻的美丽。

　　“好吧。既然这样，妈也认命了！你好好保护自己，我们等你回来！”郁母拿了一条披肩给她披上：“爱美可以，但也要注意身体，到了聚会地点再拿下来。”

　　“谢谢妈，那我走了，爸，我走了啊！”郁灵说到后面故意放大声音，就怕他爸这个老学究听不见。

　　“去吧去吧！不用担心你爸，不过十点，我不会轻易放他出来的！”郁母一想通就开始催人了。

　　“嘿嘿！那妈我真走了！”郁灵拿好礼物，就出了门。

　　门里一对夫妻还在纠结。

　　“老郁，你说那个链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见小，反而跟着小灵小手腕一起长大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邪门了！”郁母一脸担忧。

　　“别想了，既然对小灵没有伤害，你也不要伤那脑筋了，累的慌！想起当年啊，我都惭愧，我堂堂一个生物学教授居然也跟着你一起迷信，带着那么点大的孩子随着你见了无数个所谓的高僧高人，可最后人家除了胡说八道一通，也不见有什么效果，手链没拿下来，钱倒是花了不少！”郁父有些感叹。

　　“你现在是在怪我？难道你不紧张小灵吗？你是不是介意她不是你亲生的？”郁母想到这里有些难过，当年若不是自己和他结婚五年还没有生孩子，也没有机缘领养小灵，当时她是抱着无法再生育的心情去的，可是没料想在小灵四岁那年，自己突然就有了妊娠反应，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一个意外之喜让她和郁教授都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觉。可尽管这样，她还是很爱小灵，她总觉得是她的到来给自己带来了好运，老郁怎么能说那种话呢？

　　“哎哟，老婆啊！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是？我怎么会介意小灵不是亲生的？我疼她都来不及，那回我们把她抱回家，她小小的身体，眼睛乌溜溜的转，不哭也不闹，别说我有多欢喜了，当时就想，我郁南生要是注定一生无子无女，那这个小家伙就是我郁南生的心肝宝贝，不是亲生的又如何？血缘关系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们既然领养了她，那她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慢慢长大，越来越乖巧，当然我也很感谢你，是你把她教的这么好，让我体会到了第一次做父亲的温暖，你们总是会在我下班时候在门口等我，那种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即使后来有了阿豪，但是那一段岁月仍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老婆，我觉得那条手链是小灵的守护者也不一定，有些事我们无法解释的了，但是你要相信，小灵是一个有福的孩子，我们包括阿豪永远都会是她的家人！”

　　“老公——”郁母一把抱住自己的爱人，心中感动。原来自己的老公是这么想的，她豁然开朗了。“老郁，以后我们多抽点时间陪陪小灵吧，阿豪也快毕业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回国来吧，你做的那个研究在国内这几年也有这样的领域，也许团队要重新培养默契，但是没有什么比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你说呢？”

　　“放心吧！我已经向研究所申请回国了！老婆的心思，我可一直都牢牢的看在眼里！”郁父搂着自己的妻子，静静的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他感谢她的付出，也感谢她的体谅，他知道她的心愿也知道她的为难，所以他找到时机就提交了回国申请，这样一家人在一起，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真的吗？”郁母惊喜极了，恨不得将自己的爱人抱起来转个圈圈，奈何力量有限，只得猛亲几口作为奖励，乐得郁教授书也不看了，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认识她都快四十年了，她还当初一样保持着豆蔻少女般的纯真可爱，一兴奋就会像现在这般抱着自己猛亲，而自己也一如最初见到她那般，一见她的笑颜，一颗心从此再也没能托付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