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 焰 流 殇》臻心如馥

6、千噬

　　落子矜要找的人是苏媚雪。她是华城名医的入室弟子，不仅医术超群，更是治毒的高手。
　　落子矜想整座华城能救无咎的恐怕也只有她了。只是，该如何开口求助？在苏媚雪房前，落子矜犹豫不决。
　　“鱼怕是已经上钩，天一亮便可以收网。”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却不是父亲。
　　“师兄。”苏媚雪称那人作师兄。“我已如你所说，说服落长庚将梅花标淬毒。”苏媚雪的话让落子衿大吃一惊。
　　“只是，我担心钰儿。”与子钰何干？落子矜满腹疑惑。
　　“上回的事情就当给他一个教训。这回，该不会再那么莽撞了。哦，对了，我们的关系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男人说。
　　“师兄放心，钰儿的身世，我未曾提过。”
　　“嗯。”男人有些得意：“落长庚啊，落长庚，你断断不会想到梅花镖里淬的会是千噬吧？哈，这回我看你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千噬？！落子矜心头一紧。无咎没有骗她。
　　“华城与朝阳宫恐怕难逃一役了。哈哈哈……”
　　“还是师兄足智多谋。呵呵……”
　　原来，这内里还大有乾坤。
　　落子矜不敢轻举妄动，她屏住气息，贴近房门，还想再听得仔细一些。
　　突然，墙边树上栖息的寒鸦被惊起——有人正朝着这边过来。落子衿急忙转身回避，不料却碰上了门环。
　　“谁！”屋内的男人立即警惕起来。
　　落子矜须臾不敢耽误，马上施展轻功越墙离开。对方没有马上追过来，但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追了上来。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出数十米。
　　为了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身影，落子矜不朝着树木多的地方跑，不知不觉到了忘音阁。忘音阁是华城的别苑，母亲风抒琴的居所。母亲自怀上她以来，以需静养为由搬到这里来的。也是在母亲搬到这里之后，父亲才又娶了雪姨作妾室，并在一年之后生下弟弟落子钰的。就算是她出生以后，她也是由乳母如意娘在华城城苑中带，母亲也很少过问她的事情。母亲性喜静，不喜人来叨扰，所以，每年只有大的节庆日，母亲需要出席祭祀活动，落子矜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而每次相见，除了向母亲请安这样的基本礼节之外，再也没有什么更亲密的接触。母亲几乎也没过问过她的事情。所以，每次看到雪姨和弟弟在一起说笑，心里都会无比羡慕。自己也曾多次偷偷跑到忘音阁，想看看母亲。但是，每次到了这里，她都不敢进去，只是远远地盯着忘音阁的围墙看。她会在心里想像母亲在屋里的情形，她是会像雪姨一样描眼画眉，还是会像如意娘一般做针黹女红？然而，她看到了忘音阁都是静如死水。她甚至怀疑母亲是不是在屋里睡觉，而这一觉不知道要睡到何时才能醒。她的整个童年都是寂寞的，母亲永远像画里的观世音，只可远观；父亲则永远有忙不完的事务，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剑法修习得如何。弟弟常常因为她是“长子”，得到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而忌恨她，但却不知道她其实也在心里羡慕他。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用她所拥有的一切与他交换。
　　站在忘音阁外，落子矜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但无奈之下，她还是跃进阁中。而对方竟也止步不前。此时，天际已微微泛青，满天星斗渐渐隐退，独剩下一钩弯月与启明。对方果断离开。
　　“寒露湿重，门外的客人何不进来说话？”风抒琴隔着门传话。
　　落子矜一颤，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推开了母亲的房门。
　　第一次进忘音阁，竟是以“门外的客人”的身份。即便是这样，落子矜还是心情激动。
　　“母亲。”她怯怯地立在门边，朝着屋里喊。一下子从屋外进来，她还没有办法看清屋里的情况。
　　“是你？”风抒琴微微扬起的语气表明她没想到来人居然是落子矜。
　　“何事慌张？”风抒琴正端坐在向门的八仙桌上。
　　这时，天边红光初现，雄鸡开始报鸣。不管她觉得这一刻有多难得，她多希望可能和母亲再多说上一句话。可是，她必须得回去。无咎还在等她！
　　“千噬……”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忍不住对母亲说了无咎的事。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波澜不惊的母亲竟然大为震惊。更加出乎落子矜意料的是，母亲竟主动提出要帮她救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房门。万幸！无咎还活着。他脸色苍白，眼中含笑:“竟还能等到你。”
　　喷出一口鲜血，无咎晕倒在地。
　　“无咎？”落子矜的话还在口里未曾说出，风抒琴早已抢先一步过去把无咎扶起在自己的怀中。她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他的脸，而后将手指渐渐移动至他的鼻翼处。
　　还有鼻息。风抒琴如释重负。“快！快把天香玉露丸拿来！”她毫不迟疑。
　　“这？”天香玉露丸只是一般调气补血的滋补药丸，能有何用？落子矜满腹狐疑。
　　只见风抒琴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指尖的鲜血滴到药丸上，给无咎服下。
　　“他会死吗？”落子矜不无担心。
　　“如果缘分未尽的话……”风抒琴轻轻道来，脸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母亲这个样子真美。落子矜在心里静静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