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飘碎锦》LESLIE0912

4、第 4 章

　　过了有一周的时间，陈茵络照旧上班、下班，也没有再见过何文田的身影。加莉那天好晚回来，陈太太看送的人是何文田，很是高兴，告诉加莉要趁他在国内的这些天好好培养感情，早日订下这门亲事，等何文田明年结束法国的学业回来就可以完婚了。加莉羞涩得答应着，却满怀期待与幸福的向最爱的堂姐分享了这个消息。陈茵络自然明白与何文田尽量不接触为好，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好言相对过，她又怎么能确定何文田对自己的感情呢？就当是一场梦吧，等何文田去了法国，梦会醒，一切都会过去的。何况自己又不具备爱人的能力，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可分配出来吗？那天下班，像前些日般的天朗气清，红房子映着蓝天宛如一幅水彩画，陈茵络去龙山路的教堂为父母祷告。高高的彩色玻璃窗透过阵阵光束，前方正中央摆着大大的十字架，上面有幅花团锦簇的天阶图。陈茵络看得出神，多希望爸爸妈妈站在天阶上对她微笑，朝她伸手，两行热泪又滑下来。五年前已经哭干的泪腺最近又丰盈起来，就这么像花瓣清晨的甘露，一滴一滴，润润的，却冷冷的。陈茵络走出来，向前走不远，又是上次遇到何文田的海边了。今天她穿的是一件淡紫色羊绒薄线衫，白色的百褶裙和棕色的系带牛皮鞋。几日时间，嘉兴路的五角枫倒也没过多变化，只是街道的两边多了些落叶。茵络捡起一片，看着叶子的纹路向前走着。前面路口的木椅是空的，去坐一会儿也好，不过快到路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又向斜前方去看，那不正是何文田嘛！这次他并没有画大海，而是正面向着自己。两人相视着，何文田刚画完了风景，就是眼前这片五角枫街道和一张空空的木椅。他右手拿的画笔不小心甩到左手手心，红色的颜料全沾染上去。陈茵络想她应当走，应当快些消失在这片枫叶的尽头，她不能多看他一眼，尽管她日思夜想的他就在面前。何文田看到陈茵络要走，马上追了去，他不能再让她轻易走掉。没去陈家的这几天他也听说了一些茵络的事情，爸爸居然同他商议起和加莉的婚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去见她，却也不能肯定她的心意，他便来到海边还画画，偏巧遇上她。这大概又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吧，他追上去，道：“陈小姐。”茵络抬头望了他一眼，还是那个眉目清朗的人，这样独处的尴尬反倒是消除了两人之前的赌气。“陈小姐，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陈茵络看着他，那么平静的眼神，倒如同他第一次见她时一样，“这样吧，我们是在这里认识，可否重新认识一遍？”何文田道。茵络听了，倒是笑了一下，文田因她这一笑放松了不少，“你好，我叫何文田，小姐贵姓啊？”他伸出手来，确忘记手上已经沾满了颜料。茵络看着，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倒觉得何文田也同个孩子一般，故也说道，“陈茵络”然后去握何文田的手。何文田还沉浸在茵络的笑里面，想着终于结束了这几日的折磨，这下低头才看到满手的颜料，忙收了手笑起来。阳光照在两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身上，甚为美好。“陈小姐，你看到了，我在画画，可否请你做我的模特？”何文田摊开双手向茵络道。茵络看着点了点头，“就坐这张椅子上，坐这里。”文田说。“咦，这里怎么有一片枫叶？”陈茵络看着位置正好是何文田让她坐的地方。“我的模特儿啊。”何文田捡起来，是了，这是他刚才放到这里的，“等一下，你就坐着就行了。”何文田对茵络道，走到画架前，他看着画纸木椅上的枫叶，我的模特儿终于到了，他兴奋地换上一张新画纸，拿着水彩盒搬到茵络三米远的地方。“何先生，这会不会太近了。”陈茵络看着，有些难为情。“画面正好。”何文田想离她近一些，“还有，不要叫何先生，我们年龄相仿，不如叫文田。”何文田边说边勾着线条。“文..嗯，还是何先生吧。”茵络终究是叫不惯。“那么以后赵源之也叫赵先生。”文田道。茵络一下笑出来，这样小孩子气，“何先生，我们不是才认识吗？”“陈..”文田正想反驳她，想了想也改口到，“茵络啊，不要乱动。”其实这个名字的叫法他是熟络的，只是第一次对着其人叫，不过名字不都是叫着叫着都惯了的吗。茵络也怔了一下，心里一阵温暖，倒也不再乱动，只安静地给他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即使是画背后的风景，他也时不时看着茵络再看着画面，真是希望时光能够慢一些。“陈先生，天都要黑了。”茵络道。“再叫何先生今晚前都别指望画好了。”何文田说。茵络看着他，嘴里面又鼓了一口气，“你可以试试叫下我名字，嗯，后两个字，你叫下，会有奇迹的。”文田道。“什么？”“试下了。”“文...田。”茵络念道，“没什么变化啊。”“田，你看。”文田故意上扬着嘴角，“会是笑的口型。”他顿了下又去作画，“田..文田...”茵络又试着念，可是这说法也太牵强，念完茵络的络字，嘴角再上扬一样也是在发笑啊。何文田听她小声地唤着，总算是顺利起来了。“好了。”何文田刷完最后一下，将笔扔进水桶，陈茵络上前去看，画得几好看。尽管不知道此画和画册上的比技法如何，或者即便是技法远不如画册，只因这画是他作的，且是在她的注目下，这便让她觉得这几乎是她最爱的画了。“很好啊。”茵络笑着。“辛苦我的模特了，今晚请你吃饭啊。”文田道，“不过，先等下，我洗下手。”没来得及等茵络回答，他就向路边的车子走去，车上下来一个人，原来一直有人在等着他。茵络想着今天实在够幸福了，不过想到加莉又觉得不当和他再出去，文田洗了手，兴致很好地过来了。“走吧。”“画呢？”“等下会有人来收。”两人向嘉兴路走去，还是微微摇动的五角枫，今天已经看它太多遍。茵络想着加莉的事情，不过又怕自己会错意。“何...先生。”“你又忘了。”“文...田。”两人相视了一下，“今天就不去吃饭了。”茵络道，“怎么？”文田道。“加莉，嗯，虽然我不是她的亲姐姐，不过我是当她同亲妹妹一样看的，不想让她误会。”茵络说。何文田觉得心里面霎时又回到前几日的冰凉，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茵络的事情，不过他又有些欣喜，那么她是在意的。“茵络，和加莉的事情完全是长辈的想法，即使是我爸爸也不能决定我的婚姻，不过你要知道我的心意。”文田说道，转向茵络。茵络看着他的眼睛，他没明确说她便始终不敢确认，可是心已经跳动地厉害。“我没向你提过，不知道我在你心中是什么形象，或许拈花惹草的公子哥，不过我是没同任何女孩子交往过的，在法国也没有。”何文田认真地说着，“可是谁又知道你法国的事情呢？”茵络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气氛突然变得这样密室，简直要透不过气来，想疏散一下罢了。何文田笑了，因为正好点到他要说的事情，“茵络，前几天我想了一下，你可以随我一同到法国去，如果住得惯，我们可以定居。”茵络看着他，他实在条跳跃地太快，刚才还不明了他的心意，现在居然说要一起去法国。文田看着她，只当她是不喜欢法国，便说，“那么我这次不去读也好，同你一起，在家结婚也是一样的。”茵络看到眼前缓缓飘落的枫叶，实在跟不上他的节奏了。这人也真是，没有任何预兆，一时又这么热烈，如何教旁人消受呢。她突然觉得很幸福，然而她却是不会享有幸福的人，她想到加莉，觉得愧疚、自责，只安静地向前走着。“怎么了，茵络，你是...不喜欢我吗？”文田追上去，却忘记预料这个结局，他只当茵络是喜欢他的，看着他焦虑的模样，茵络忙摇头道，“不，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加莉。”文田听了，才沉下心来，不过亲耳明确了茵络的心意，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一下茵络，“不要担心，加莉还只是小孩子，我会向她说明的。”他说着，可是这次更让茵络惊慌了，除了爸爸她还未曾这般与男性接触过。“别想了，先吃饭好吗？”文田去拉茵络的手。“都这么主动的吗？”茵络打趣道。“你莫要冤枉我，在法国同人见面问候亲面颊是常有的，可是这样的还是第一次。”文田说着，手掌间的温热互相传递着，纵使此时天塌了，也会任由它塌陷下去的，有什么可担忧的呢？他们一同吃了晚饭，因为茵络要上班的关系，吃了饭，文田便送她回去了。路过俱乐部的时候，文田道：“上次遇到那种事情，为什么不呼救？”“经常自己做事情，没有求助别人的习惯，你不也一样嘛，见死不救。”茵络道，终于也能问问他为何坐视不管了。何文田低着头，当初也只是好奇茵络的反应，虽然事后也好自责，然而他也没过多解释，只说，“对不起，茵络，不过以后也不用求救了，因为我会一直在的。”茵络听着，也不想着要嗔怪他了。文田将她送到正陶路扣，没有向正门去，茵络怕误会。“解释也是要有时机的，对吗，不要无端端的生起是非。”茵络说。“总之，事情都交给我好了。茵络，从现在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不要再一个人承担所有事情了。嗯？”文田道。“那么，我上去了。”茵络从文田手中挣脱。“诶。”文田疑问道，居然又走上去亲了她，仿佛要把这几日的怨气都消解掉。茵络吓着，源自心底幸福满溢地笑着，转身进了大门，何文田目送着她的身影，虽然才短暂几日，他实在爱极了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