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咫别》苏锦虞

6、内忧外患

　　这边苏珩半梦半醒的，依然已经忘记梦里做了些什么。而白子画有一种做坏事被人戳穿的感觉，一路奔出苏珩的寝宫，也不停步，居然化光一路奔袭了几百里才停下来。
　　他站在这座不知名的山峰上，静静思考。他在纠结到底接近苏珩来磨练心智，消除心魔的办法到底对不对。他抬眼看着初升的旭日，竟有些不知所措。
　　指尖似乎还残留些许细腻的触感，他垂头看了看手指，闭上了眼睛。
　　“师父，我该如何是好？”
　　后来，白子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默默闭了关，说是要修炼，苏珩去了几次都被拒之门外。苏珩忙着登基大典的事情，也无暇顾及他，便随他去了。
　　若要说苏珩登基为新帝，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湛，但最不甘心的，应该是苏湛的亲祖父，刘丞相。他原以为苏湛登基称帝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半生心血，倒为他人做了嫁衣，恨不得生生呕出血来。
　　事到如今，他也无能为力。苏珩占了嫡长，名正言顺。
　　刘丞相不由得怨毒不已：
　　早知道当年就让他随着先王后“去世”该多好。
　　这边，苏珩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陈王已经知道苏珩身负圣火，自然满心都是欢喜，他曾和苏珩秘密谈了很久，这次会谈后，陈王的身体便越发不好了，很快便驾崩了，只是留了遗诏，封苏湛为长广王，让苏珩继承王位。
　　苏珩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白子画了，他觉得虽然忙，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他想了想，还是屏退了宫人，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偏殿。
　　偏殿其实一点也不偏，与苏珩的寝殿就隔着一堵墙。白子画在里面默默打坐入定，进入虚无状态，一时间万物在他识海里静止不动，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苏珩走到他的殿门外，也没有推门，只是隔着门轻轻说道：
　　“明日我便要登基了，你会来观礼的对吧？”
　　半晌没有回音，苏珩低低笑了声，似乎在自说自话，他说：
　　“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
　　没有听到回音，苏珩有些失落的转身，背对殿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默默地走了。
　　月光从窗户的雕花透进屋内，在地上画了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白子画睁开眼，看着地上的斑驳月光，一时间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么几天的参悟，却似乎越陷越深，越理越乱。
　　下山究竟对还是不对？

　　陈国新君继位，乌垒城自然热闹非凡。祭天的天坛上，架置了一个高高的玉台，上面放置了一个华丽的金镶玉盆。苏珩身着华丽的玄金色衮衣，上面绣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料、黼、黻十二章纹。头上端戴十二冕旒，显得庄重霸气。他一步一步的登上高台，宣听登基诏书，大臂一挥，敬告四方神明宗庙，改元清明，自此他便是陈国之主，一国之君。
　　高台上的苏珩威武霸气，虽看不清楚样貌，但身姿卓绝，挺拔如山，衮衣的华丽无双更显得他龙章凤姿，气势逼人。他睥睨四方，已经隐约有霸主的气势。使其他国家来观礼的使臣都在心里悄悄嘀咕，暗夸一声好气质。
　　而就在此时，苏珩扬起手臂，来观礼的大臣和百姓只觉高台上红光一闪，竟是有熊熊烈焰从苏珩手掌燃起，瞬间点燃了高台上的金镶玉盆。烈火熊熊燃起，竟是窜起有四五丈高，源源不绝竟不会熄灭。
　　高台下的人都惊呆了，使臣们更是惊异的从案前站起，窃窃私语。却听见苏珩扬声说道：
　　“圣火不灭，陈国不衰！”
　　是圣火！
　　九州没有一个人不不清楚圣火的传说，瞬时间所有的陈国人都沸腾了，他们热切的看着高台上的年轻君王，只觉得他已经成为神明的化身。他站在熊熊烈火后，似乎已经和那烈焰融为一体。
　　就像是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踏焰而生，浴火而存，火光映照下，烧红半个乾坤。
　　他们的眼神变得痴迷而虔诚，他们纷纷跪下，齐声大呼：
　　“天佑陈国！陛下万岁！”
　　白子画藏在远处高塔的屋檐，听着百姓山呼万岁，远远看着意气风发的苏珩，刚定了的道心居然有一丝涟漪，他居然会有一丝动容。
　　他是进过苏珩的梦的。
　　梦里的苏珩或哭或笑，或挣扎，他都见过。
　　他还见过他动情时候潮红的脸颊。
　　他或许是真的入了魔障，居然会三番五次去记挂一个凡人。他看着苏珩，眼神复杂。

　　苏珩的圣火震惊了九州，卫国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特别是叶远玄，他以为苏珩已经死在迷雾森林了，但他居然或者回到了陈国，还得到了圣火。
　　这场仗，估计有些棘手。
　　叶远玄面色复杂的看了军报，咬牙决定继续进军。
　　谁知道这个圣火是真是假。
　　苏珩在登基大典上的变现，为他赢得了举国的支持。只是他却遇到了最大的难题，以刘丞相为首的大臣基本视他为无物，对他的政令基本上置若罔闻，苏珩恨得咬牙，却无能为力，大部分国事只好亲力亲为，忙得如同一只不会停息的陀螺。
　　他还是太弱了，也没有可信任的帮手。一个久居敌国的质子，就算天纵英姿，却也没办法解决这样的困境。
　　白子画自登基大典后便闭关了，这次他还设了结界，无人能靠近，包括苏珩。他几次想找他，都被挡在结界外。
　　这日，苏珩得了些许闲暇，让宫人拿了棋子手谈，却见苏湛急冲冲跑了进来。苏珩看了他，倒是很开心，忙招呼他道：
　　“孤正愁没人陪孤下棋，来的正好，陪孤下上一局。”
　　苏湛阴着一张脸，也不说话，也不坐下，就直溜溜站在那里。苏珩抬眼，却见他脸色不好，笑着问道：
　　“怎么了阿湛，谁惹你生气？”
　　却见苏湛攥紧拳头，冷冷的甩出一句话：
　　“是你把我母妃关到福国寺的？”
　　虽然是问，但语气确是肯定的，苏珩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慢慢垂下眼，手指捏着一枚棋子摩挲着：
　　“刘太妃过度思念先王，来与孤求了旨意，愿意去福国寺为先王祈福，带发修行。”
　　“你骗人！根本就是你把她关到福国寺的！”
　　苏湛大声指责道，他攥紧拳头，勃颈上青筋暴起，满脸涨红，死死盯着苏珩，接着说道：
　　“我已经把王位让给了你，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和我的母妃？”
　　“放肆！”
　　苏珩“啪”一声把棋子砸在棋盘上，碎了一地，他站了起来，一脚把摆着棋盘的小几踢翻，小几在地上翻滚几转，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苏珩平日不喜欢宫人近身，所以御殿的宫人全都在门外待命，听到声响连忙跑进来，看到一地狼藉和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吓得跪在地上，直呼“大王息怒。”
　　苏珩冷冷的看着怒发冲冠的苏湛，别过头，压抑着怒火说道：
　　“长广王御前失仪，念起年幼，孤不予追究，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之内，就不要进宫了。”
　　“苏珩，你这是心虚了……”
　　“苏湛！”
　　苏湛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珩大声打断，他转身盯着苏湛，一双凤目已经充血，里面蕴藏了雷霆怒火，似乎有毁天灭地的能量。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手心都被指甲戳破了，他扯出一缕嗜血的笑，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是我的弟弟，但我才是陈国的王。”
　　苏湛被苏珩看得心里一紧，一时怯懦不敢再说话，只得愤愤住了嘴，苏珩唤了侍卫将他带出去。
　　君王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苏湛离开后，苏珩把御殿所有的宫人全部杖毙，顿时哀鸿遍野，哭声不绝。他们从没想过，这个从小为质的陈国大公子，从来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否则也不会轻慢于他，轻易放长广王随意进出御殿。
　　不过，一切为时已晚，万般委屈只能在黄泉上与人说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撕了……我把阿湛弄成是刘丞相的外孙，逻辑好像顺了一些，下章让闭关的白大仙出来安慰下苏大王。
白大仙逃避无效……
埋下个一伏笔……苏湛的母妃和苏珩的母后……唔……宫斗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