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暮雨》橦恩

11、转变

　　周一一大早，李暮雨就来到花店，和正在打理店面的周华打了招呼，帮忙把小盆栽们一一摆到门口的花架上，又从昨天做花束修剪下来的花儿里面选了朵白百合包起来，就一路向季宅去了。
　　刚进大门，阿珠就迎了出来，“哎呀，李小姐啊，你终于来了，昨天太太还跟我念叨你呢。”
　　“前段时间身体不太舒服，请了几天假。咦，季太太不在家吗？”
　　“是啊，有位王太太约她去喝茶了。”
　　“季少爷他......怎么样了？”李暮雨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不过肯定没什么变化吧，就像安小娴说的那样，他只会把自己当空气。那她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哎呀李小姐，你好像请了三天假吧？加上双休日，有五天没来了吧。你不在的这五天，少爷的食欲好像不太好，每天端上去的饭菜都不怎么动，最多吃上半碗米饭。太太很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生病了，问他也不回答，想带他去检查身体他又不肯，唉......”阿珠摇了摇头。
　　“啊？季太太怎么没告诉我？”
　　“太太说你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不好打扰你，想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联系你。”
　　李暮雨心中一阵愧疚，季太太这么关心自己，可自己却一直想着怎么辞掉这里的工作。
　　“我知道了阿珠，你去忙吧，我这就上去看看。”
　　来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李暮雨敲了两下门——照例没人答应。她转了一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一样，少年安静地坐在窗边，手持画笔，描绘着窗外的天空。几日不见，少年好像更加羸弱了。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李暮雨发现，少年平时作画的画架旁，又多了一个画架，而且还多了一把椅子！
　　李暮雨一脸疑惑地向少年走去。大概是听到有人走过来，这次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置若罔闻，而是放下手中的画笔，慢慢转过头来。
　　李暮雨顿时呆住了，她没有料到少年会发觉自己的到来——毕竟，以前每次进来的时候，少年都毫无反应。
　　奇妙的尴尬横在两人中间。
　　“那个......”等着少年打破尴尬大概是不可能的了，李暮雨这么想着，于是开口道：“不好意思啊，前阵子身体不太好，请了几天假。”
　　少年起身，和她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还是一样清冷的目光，可李暮雨总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注视下有些心虚，这么形容也许有点奇怪，但此时李暮雨觉得自己就像是对父母撒了谎的小孩子一样。
　　“哦，对了，我今天带了花过来，是白百合哦。”李暮雨避开少年的目光，快步走到摆在窗边的白瓷花瓶那里。只见花瓶里的花已经凋落得不成样子了，凋谢的花瓣估计已经被打扫房间的阿珠扫走了，所以只剩下瓶子里孤零零的花茎和花心，而且，连花茎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了。原本应该鲜艳亮丽的花，此时就像一个干巴巴的木乃伊，被吸干了水分和养分，毫无生气。
　　不知为何，李暮雨心头涌上一丝自责感，她蹲下来，轻轻地把已经枯萎的花茎取出来，换上今天带来的新鲜的百合。
　　“对不起，我......”李暮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是为了手中枯萎的小花，还是为了和这株小花一起待了整整五天的季夏。
　　她站起来，缓缓转过身，只见少年已经在画架前坐下，继续描摹窗外的天空。
　　李暮雨站在少年身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要学油画吗，不能只是看，要亲自尝试。”
　　李暮雨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少年会主动和自己讲话。
　　“坐吧。”少年看了一眼身旁的椅子。
　　李暮雨终于明白，这个新画架和多出来的椅子是为自己准备的。心脏好像被谁用双手捂住了一样，暖暖的。
　　李暮雨坐了下来，从地上拿起笔和调色盘，她转过头，看着少年专注的侧脸，轻轻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