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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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郡有一座山，名叫小清山。
而我是山里的一只鬼。
从我有意识开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所幸山里有很多精灵，他们跟我说：“妖怪和人都有形，你没有形，便是鬼吧。”
于是我就成了鬼，因着小清山的名字，山中的精灵都叫我“清鬼”。
我整日在山里游荡，这里的草木虫鱼鸟兽，每一只我都叫得出名字来。我喜欢和小清山中的这些活物厮混，今日化成一条鱼，跟着鱼群顺着小溪四处闲逛；明日化成一棵树，和身边的花花草草讲讲山另一边的事情。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有了一点小小的法力，比如可以操控小清山中的节气，当然只限于小清山，出了山就不管用了。这让我作为山中的一只“闲鬼”终于有机会发光发热了。
“清鬼，天太热了降点雨吧。”十几天没有下雨一群花精树精开始叫嚷了。
我默默想着雨的样子，小清山的天空就开始飘起细雨来，一开始总掌握不好，动不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够啦够啦，清鬼，雨下够了，快让我们晒晒太阳吧。”
你们的要求可真多。我又开始想象有太阳的样子，雨渐渐消了，阳光照射~进来，草木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沐浴一番，突然就成了骄阳烈日，于是——
“太热啦，清鬼你想让我们死吗！”
我吐吐其实并不存在的舌头，翻手挪了几朵云过来，然后赶紧溜走。
于是在很长的时间内，我在山中都有个诨号叫“捣蛋鬼清鬼”。即便后来我~操控节气的能力大有长进，这个诨号还是保留了下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从哪天开始，小清山开始有了人。不知是哪里来的谣言说小清山有神明，导致琴郡的人都挑着清明重阳，扶老携幼、三五成群地来小清山踏青登高。
本鬼在小清山生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神，有的只是精灵、本清鬼还有一只住在山洞中的老妖怪。老妖怪是条活了几百年的蛇，变成~人形就是人间七八十岁老婆婆的样子，我叫她“蛇婆”。蛇婆一年四季藏在洞里睡觉，偶尔逮到她醒的几次，也是像人间的老婆婆一样唠唠叨叨，这使得本鬼并不喜欢到她那去。
要说蛇婆是神，本鬼不信。
不过人多也有好处，那就是小清山变得热闹了起来，每到清明重阳，我就将自己化成风，穿梭在登山的人群中，听他们讲讲山下哪家的秀才中了举，哪家的姑娘交了好运嫁到了京城去，倒也有趣。
今年的清明也是一样，我听了一上午杂七杂八的故事，有些疲累。毕竟连着听了好几年，故事还是那几个，只是中举的秀才换了个名，嫁入京城的姑娘多了几个而已。
我找了块僻静的地方，化成泉水融进小溪慢慢淌着，晒晒太阳，打算过个安静祥和的午后。
突然，一块石头击中了我。也不是，是击中了正在作为一条小溪的本鬼。
我一下就清醒了，石头在我的身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本鬼难得睡个午觉，竟也被打扰了。
还没来得及生气，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呵，感情就是你这个小家伙打的本鬼啊。
小姑娘一身淡粉色罗衫，捂着脸哭哭啼啼的，似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真是，本鬼无端被你打了，是不是也得哭一哭啊？
小姑娘把捂住脸的手挪开，对着小溪照自己的脸。
我看到了一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
“我真的很丑吗？”
眼泪啪嗒啪嗒往我身体里掉。
“为什么大家都不和我玩？”
不好，鼻涕也下来了。
如果我有颜色的话，现在一定是铁青铁青的。
稍微看了小姑娘一眼，嗯，脸圆了点，眼睛小了点，鼻子大了点，说不上好看，但问题不大，等过几年长开了就好。
不过本鬼实在无法忍受她把眼泪鼻涕往我身上倒的事实。
“本来不丑，哭成这样真的特别丑。”我说道。
“谁，谁在说话？”小姑娘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我有点懵，这这这，人类能听得到我说话？
一条路过的鱼小声跟我说：“一些人类的小孩在成年之前有一定程度通灵的能力，这是很正常的。”
我记得这条鱼，她叫美美，美美说完话，摆一摆尾游走了。她是一条有志向的鱼，想沿着小溪游入大江大海，见识见识传说中的鲛人。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既然如此，本鬼就要好好惩戒一下这个擦我一身眼泪鼻涕的小姑娘。
我恶狠狠地说：“孤乃山中恶鬼，专门吃不听话的小孩，你现在惹怒孤了懂不懂？”
小姑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没声了。
很好，很有觉悟。本鬼很满意。
“哇！！！”小姑娘突然嚎啕大哭，“不要吃我！”
我要是有耳朵，就该聋了吧。
“你听话，你听话本鬼就不吃你了。”我急忙道。
“真的？”小姑娘抽泣道。
“真的。”我义正言辞地说，本鬼精神脆弱，可不想再受到魔音残害了。
我提议道：“这样，你给我唱首歌，如果好听，我就放了你，如何？”
小姑娘点头如擂鼓，我就瞧着她气沉丹田，张嘴开唱了。
“灵山客~咯~灵山客~独自~咯~去游~咯~天上月。”由于先前哭得太厉害，唱的时候都打嗝了。
“停，别唱了。”
小姑娘呆愣愣地说：“我~咯~唱得~咯~不好~咯~吗？”
这一刻，我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难听死了。”本鬼向来直率。
“小丫头，算你运气好，本鬼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歌。”
我分出身体的一部分，幻化成为风，在树洞中穿梭，树林发出曼妙的声音，就像在浅吟低唱一般。
看着小姑娘的神情，我知晓她是入迷了，哈哈，本鬼多年钻研，岂是她一个人类小孩可以比拟的？
我得意道：“如何？”
“真好听。”小姑娘喃喃道，“我从来没有听过。”
“那是自然。”我说，“本鬼若是个人类，必将是人间一等一的乐师。”
这一点，我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小姑娘抹干泪痕道：“我想再听一遍。”
什么？我竟然被一个人类要求了？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本鬼面前大放厥词的，而且还是个小孩。
虽然——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类对话。
“不行。”我果断地拒绝了她，回想刚才的对话，我觉得我一定是太和颜悦色了，才会被一个小孩子颐指气使。
我飘到空中，然后趴在最高的一棵树的枝干上，从上往下喊，这样发出的声音会十分空旷有气势。
“小小人类，竟敢对本鬼不敬，不怕本鬼吃了你吗？”
树上住着两只乌鸦，分别叫阿大阿二，平日和我是好哥们，这会十分配合地“呱呱”叫着，为我的话额外增添了一丝恐怖气息。
这小姑娘若是怕了逃跑最好，这样一来，本鬼就可以继续午睡了。
小姑娘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仰着头朝我这边看来，我下意识地朝树叶后一缩，尽管知道她是看不见我的。
我慢慢探出树叶，从缝隙中看到小姑娘粲然一笑，然后说：“不怕！”
……
……
……
现在的小孩是怎么了？我可是鬼啊！鬼啊！正常情况不是应该落荒而逃或者吓得走不动路吗？
不行，这事绝不能外传，否则我就给整个鬼界蒙羞了。
“呱呱，捣蛋鬼清鬼吃瘪了。”
“呱呱，捣蛋鬼清鬼被一个人类小女孩调戏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阿大阿二就飞入山间奔走相告、四处传播了，我真是看错了他们！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满头是汗地闯进了树林，一看到小姑娘，便冲过去抱住，激动又紧张地说：“小姐，你怎么跑这来了，让奶娘一顿好找。”
小姑娘搂着奶娘的脖子，指着空中说：“奶娘，刚才有一个小鬼哥哥和我说话。”
小鬼哥哥，小丫头不要擅自给我起名好不好！小鬼哥哥是什么鬼？
我挂在树干上，看见那个被称为奶娘的妇人一脸疑惑地朝小姑娘手指向的地方望，也就是本鬼这里，然后说：“小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奴婢什么都没听到看到啊？”
“小鬼哥哥，你再说句话好不好？”小姑娘着急地喊。
我忍无可忍道：“不要叫我小鬼哥哥！”
“奶娘奶娘，你听到没有？”小姑娘一脸兴奋地说。
合着本鬼在说什么她都忽略了。
奶娘摸~摸小姑娘的额头，担忧地说：“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们赶紧下山吧，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就该急了。”
看小姑娘似乎还想辩解，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树干上，拖着长长的尾音说：“没用的，她听不见我说话的。小丫头赶紧走，本鬼没兴趣搭理你。”
小姑娘的手被奶娘牵着往外面去，终于走了，可烦死本鬼了。
我正想长叹一声，突然，小姑娘的声音又响起：“小鬼哥哥，你等我，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我差点没从树上掉下来。
“别来！”本鬼一声怒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