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未完 ...
-
季府糊涂居。
西门矾道:“不知老师对此可有异议。”
季子跃狡黠地看了一眼公孙尚,道:“尚,你如何看?”
公孙尚微蹙眉道:“天意之说莫须有,中策也。”
季子跃颔首微笑,西门矾问道:“敢问老师上策为何?”
公孙尚看着季子跃心中暗道:“老季你竟是没说吗?”季子跃回了他一个“时机尚未成熟”的眼神,两人会意。公孙尚道:“殿下既然有心朝政,万不可有一步行差踏错。”沉吟片刻又道,“既然殿下已将此事当庭提出,那便是覆水难收,为今老夫认为‘七曜’出场前,应该先造些舆论。”
西门矾双目一亮,抚掌道:“是了,老师之见果然大好。我怎生得如此糊涂,如今向父王提议确有些为时过早。”
公孙尚与季子跃相视而笑。
季子跃道:“尚,你处江湖之远久矣,有些事恐未得知,今日与你一并说明了吧。”于是季子跃将近年来朝堂上的变化,人事动向向公孙尚做了简介。季子跃本是四品参军,对于军务了解甚详,两人一问一答地讨论了当前军队的形势。西门矾在一旁细细聆听,感到颇为受教,不禁感慨自己所知确实太过浅显,同时又欣慰自己能有如此两位老师辅佐何愁大事不成。
季子跃道:“前些日子,因为剿匪一事陛下速召驻守边境的霍青回城。”
公孙尚惊奇道:“其中可是有什么故事。”
季子跃莞尔道:“你可有何猜测?”
公孙尚捻须道:“猜测嘛…”突然灵光一现,道“霍青莫不是去寻人的?”
季子跃颔首笑道:“你可猜得出所找何人?”
公孙尚道:“这叫我如何猜出?”忽而对季子跃眨眼道,“定不是个老人。”
季子跃哈哈大笑,道:“不渗你了。”继而干脆答道,“崔骞。”
公孙尚双眸一暗,旋而恢复平常,道:“竟如此大费周章。”
季子跃道:“不过是霍青任务其一罢了。”
公孙尚轻叹道:“不知崔骞现今如何了,当初若不是我那——”
季子跃打断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还是好好计划眼前吧。估计霍青这两日即会到达,到时便是四王子和我负责这件事。”
公孙尚道:“可惜我现在无官无爵,无法正面相助。”
季子跃一挥手,示意无妨,转头对西门矾道:“殿下可有准备?”
西门矾点头道:“我认为父王的意思并非要为难霍青,霍青于我素来关系交好,如今怕也是父王给个机会让我笼络此人。”
季子跃笑道:“后生可畏。”
三人话别,西门矾骑着宝驹正要回留涛居,在街上瞥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甚是熟悉,“吁——”拉住缰绳,马一声长嘶,惊道了路边行人,也惊动了黑衣女子,两人四目相对。西门矾微笑点头,翻身下马,错过了黑衣女子眼神间片刻的错愕。
黑衣女子怔怔地立在原地,西门矾拉马上前微笑道:“敢问姑娘可是‘七曜’?”
黑衣女子身形一颤,因为面蒙黑纱只看得见她杏眼圆睁,盯着西门矾。
西门矾道:“走吧,我今天更老师一叙,获益匪浅,计划可能稍有改变。”
说着向‘七曜’伸出了右手,‘七曜’见此人白衣翩翩,风采自然,言行举止间大家风范,饶是如此,也不知道他邀请自己做什么,莫不是认错人了,但是他明明唤自己‘七曜’。犹豫间,西门矾已拉起她的纤手,一提便上了马,西门矾自己一个翻身坐在了‘七曜’身后。两人一阵疾驰,到了留涛居。一路上因为马匹的颠簸,‘七曜’都没有出声。
留涛居前方中正在等候,看到西门矾竟与一名黑衣女子共乘一骑,心中诧异但仍是平静地问候。
西门矾与‘七曜’步入留涛居,两人在沧浪亭驻足,西门矾示意‘七曜’坐下,开口问道:“若是问你对西岐邹王近日患病有何看法?你如何说?”
‘七曜’神情肃穆道:“邹王以媚娱敌,得非己之利,然好声色犬马,不知怜民爱子,益州疲弊,天谴责之,无奈何也。”
西门矾听她言语煞有其事,心道她着模样像足十成十,憋着笑意,拱手恭敬道:“‘七曜’所言,实令小生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七曜’黑纱之后的菱唇紧抿,辨不出此刻眼前白衣男子是何用心。只听得他又道:“我说‘七曜’,一天穿成这样在外晃,真是辛苦你了,这黑纱在我府上也不用带了,可别憋坏了。”
‘七曜’心中莫名,但是西门矾言辞恳切,却不像像她寻乐,正思忖间,西门矾一双手已伸至面前,竟是要揭她面纱,大惊失色,要用手去挡,一阵风刮来,吹起面纱一角,西门矾的手立时僵住,星目盯着‘七曜’是眨也未眨。
只一纱的风情也可见新月清晕,花树堆雪,一张秀丽绝俗的脸缓缓铺展。黑纱底下的面庞苍白得没有半点光亮,一道白线分开两片薄薄的血色极淡的嘴唇。
西门矾哑然失笑,双手回抱成拳,恭敬道:“在下失礼了。”
‘七曜’微微皱眉,答道:“我与公子不曾相识,公子若无事小女子这就告辞。”
西门矾赧然道:“是小生唐突了,还望姑娘恕罪。不知姑娘所往何处,若不介意,便让小生送姑娘一程,何如?”
“公子客气,我本非邯国人,此番前来也无将往之所。”说着,‘七曜’起身欲告辞,“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未等西门矾答复便步出沧浪亭,向门外走去。
方中一直在沧浪亭外等候,离的距离比较远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见‘七曜’先行步出,而西门矾又无所动作,于是上前一步拦住‘七曜’,抱拳道:“姑娘,可是要走了?”
‘七曜’未及答话,身后传来西门矾清朗的声音“方中,送这位姑娘回去。”
方中领命,侧让一步,对‘七曜’道:“姑娘,请。”
‘七曜’思量片刻,点头随着方中走了。
此时,柔捷正与徐小伊在徐府的小苑里对弈。
“看来还是小伊厉害,我这个做姐姐的要甘拜下风了。”柔捷道。
“哪里,只不过是小伊平日里一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常常把棋谱拿出来研究,看得熟了罢了。”徐府二小姐浅浅的笑道。
“依我看,小姐平日里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老这样这样一个人闷在家里不好。”在一旁伺棋的采采插嘴道。自从上次和柔捷、西门矾一起在集市上救回采采后,采采已在徐府待了一个多月,俨然已成为徐小伊的贴身丫鬟。
“你又知道了——”徐小伊娇嗔道,脸上的笑容丝毫未退减,内心却不仅泛起丝丝黯然:官宦人家小姐的规矩,又怎是你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能够理解的。有的时候,徐小伊也会暗暗羡慕柔捷,虽然看似在汉阳城内无依无靠,但至少也无牵无挂,来去自由。
柔捷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拉起徐小伊的手道:“采采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既然小伊有空就多陪陪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人逛逛汉阳城内的名胜古迹。若是我的名号请不动徐府的二小姐,西门四公子的名号总可以了吧。”
“这个…”徐小伊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和柔捷出去散散心的,特别是在江兰芝那件事情发生以后。可是,就在前些天,一向忙于朝政很少关心自己的父亲突然将她叫到书房,询问了她的近况,并语重心长地“希望”她最近不要过多的和“外人”来往。徐小伊知道,父亲口中的“外人”并非针对柔捷,因为父亲向来对政治以外的事很少关心,这个“外人”更多的是指西门矾等人。
徐小伊也不想多费心思去了解为什么,就像她父亲对政治以外的事向来很少关心一样,徐家二小姐对有关政治的事也一向很少用心。何况,徐小伊完全能理解,作为一个朝廷掌权的高官和徐家的一家之主的父亲的良苦用心,也尊重父亲的每个选择。
“我看还是算了,经过兰芝姐一事后,我也没什么心情到处游山玩水了。若是姐姐不嫌弃,能够常来看看小伊,陪我下下棋,小伊就很满足了。”徐小伊叹了口气,轻轻的道。
“那也好,只不过到时候不要怪我不请自来就好了。”柔捷尽自己的所能希望眼前的人能够快乐,而站在一边的采采眼中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从徐府出来,柔捷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经过这几天来的相处,柔捷明白徐小伊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孩子,相对于江兰芝来说性格也要开朗得多,但是"官宦人家"这四个字总好像一把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地套在徐小伊、江兰芝等人的身上,牵制了他们的行为和思想。不过,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允许像江兰芝之类的悲剧再次发生的,柔捷心想。
定风山十一年来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早就培养出了柔捷开朗乐观的性格,在汉阳城中漫无目的地兜了一会儿,柔捷的心情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到路边有家茶馆,于是就走了进去。
一走进茶馆,柔捷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茶馆内几桌江湖打扮的人虽然在大声的划拳喝酒、吵吵嚷嚷,演得很"投入",但是以柔捷一向敏锐的观察,还是发现了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茶馆角落里单独坐着的一位黑衣女子身上。
起先,柔捷也只是好奇,觉得该女子的身影颇为眼熟,再仔细一打量那女子的穿着打扮,柔捷便恍然大悟她的身份,庆幸自己今天只是去徐府陪小伊下下棋,而不是出来帮西门矾"演戏",否则这场戏必定穿帮。
一来是出于对"真正"的七曜的好奇,二来也是由于在定风山上从小养成的行侠仗义的性格,柔捷决定管这趟闲事。
七曜当然并非没有察觉到四周的异状,不过她明白与其贸贸然离开这里,非但无法摆脱这些犬牙的纠缠,反倒可能会招惹来更大的麻烦,还不如静坐在此,等候适当的时机的出现。何况她知道这时机很快就到了。
"姑娘原来在此,可让我好找,"柔捷满脸焦急地冲到七曜面前,"我家公子说了,不管怎么样都要请姑娘过去一趟,替公子看看面相。无论是凶是吉,事后都会有重金相赠。"
七曜头也不抬冷冷地道:"那就替我谢谢你家公子的好意,不过七曜不是个贪恋钱财的人。"
"姑娘……"柔捷眼睛红红,声音有些哽咽,"公子还说、还说,如果我请不回七曜姑娘的话,我也就一同不用回去了。"说着豆大似的泪珠从明亮的眼眸中一颗颗滴落,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这——"七曜似乎有些被眼前这个丫鬟的眼泪打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柔捷马上破涕为笑,大声道:"我这就带您过去。"
半个时辰后,宽阔的汉水河面上,一叶扁舟之中,"真假"七曜正相对而坐。
"放心吧,七曜姑娘,那些跟踪的人再大胆,料想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这宽阔的汉水河上跟踪一艘船。待会儿,姑娘随便找个合适地方一上岸,就可以摆脱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了。"柔捷笑着对七曜说道。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日后有机会七曜必当报答。"七曜礼貌地回答道。
柔捷确信自己当初在汉阳王宫大殿上的那一场好戏,无论是从面容还是扮相上来说都和眼前的这位真"七曜"相差无几,但唯独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傲气质,柔捷自认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学得七成。
"难道七曜姑娘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出手相助?"柔捷问道。
七曜淡淡地道:"天下之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天理循循。若真要仔细追究起来,穷你我一生之力,也只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而已,又何苦要去废这种心思。"
柔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柔捷觉得面前的这位姑娘看似年轻而又冷漠,却总给人一种长者似的威严感和信任感,就好像定风山上的师父那样。于是,柔捷情不自禁地想要把自己下山后的所见所闻和心事都倾诉给这位"师父"一样的人听。
自从下山来到汉阳城以来,经历了种种事件,柔捷发现人生绝不是像她在定风山上度过的十一年中认为的那样简简单单、快快乐乐,更多的时候是充满着痛苦与无奈的。现在,柔捷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定风山上那群相亲相爱的师兄妹们,想念不时捉弄她的姐姐柔遐,还有那个对她既严厉又温柔的师父……可是既然和师兄们一起与师父定下十年之约,这样下山几天就"逃"回去,别的不说,柔遐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嘲弄她的。但是,另一方面虽然西门矾和徐小伊对柔捷都不错,也几次三番邀请柔捷在汉阳城内住下,但是柔捷总觉得汉阳并不是她下山来的目的。此外,师父给她的那枚发钗,柔捷也还未参透其中的意义。
"发钗?对了,发钗!"柔捷想到了什么,从头上取下一枚精巧的发钗,递给七曜。
"七曜姑娘见多识广,对这枚发钗有什么看法?"
七曜左手执钗,右手反复在钗上摩挲,像是在找寻着什么。柔捷也是屏息等待七曜的评鉴,只听得“咔哒”一声,似有机关开启,七曜也是猛一睁眼,此刻呈现在两人眼前的不再是一枚发钗,而是一柄细长的钥匙。
“钥匙?”
“非也,”七曜摇头叹道,“果不其然,这是半把钥匙。”
“半把?”
“嗯。此乃开启雀灵地藏的十八锁宝钥的一部分,半柄钥身。”七曜把钥匙状的发钗递还给柔捷,柔捷想要使钥匙变回发钗,却怎么都不得法,七曜见状道:“莫要心急,闭上眼感受一下钗上的纹路,朱雀九羽终于一点,那九羽之下便是机关所在,你往前轻推即可。”
柔捷试了片刻,当真如七曜所言,钥匙瞬时变化回发钗,变化之快令人只觉之前恍如梦幻。柔捷见发钗竟有如此玄妙变化,心中甚喜,对于七曜提及的“雀灵地藏”也有几分好奇
,便追问道:“不知那雀灵地藏有何所指?”
七曜微微一笑,缓缓道:“传言雀灵地藏由西方雀王统驭之时便在,相传是天赐的源头也是天罚的起源,地藏中有白朱雀与黑朱雀,一个赋予天赐,一个行使天罚,十八锁宝钥是开启地藏的唯一方法,世代由朱雀遗族看管。”
“朱雀遗族?”
“朱雀遗族是唯一能与神鸟朱雀沟通的古老民族,也因为这一族的特殊能力,雀王之后各族纷争夺疆掠土都希望得到朱雀神的认可,朱雀遗族趋利避害,有一代的族长率全族消失在雀神的土地上,失了踪迹。虽然有武力的镇压,但是西方的子民共同认可的只有朱雀神认定的大陆主人,所以现在各方割据,人心散散。”
“真的有神来认证吗?”
七曜笑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能拥有这半把传说中的钥匙,说不定真的有雀灵地藏也说不准。”
柔捷眨巴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师父送给自己的竟是传说中的神物呐呐道:“雀灵地藏,真的存在吗?”没问出口的是,师父将此物赠与我是何用意
七曜莞尔道:“传言朱雀遗族是在极西边消失的,也就是现在雁门附近。真真假假,也只有他们说得清了。”
“雁门——”柔捷重复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