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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已近傍晚,长街上还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和散落各处的灯火。
      詹穆清出了詹府,拐出弯折狭窄的小巷,巷口正好蹲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
      “砰”豁口瓷碗在地上打了个旋儿,乞儿惊醒,愕然看到碗里刺绣的钱囊,忙转头,只看到个清俊修长的背影。
      詹穆清是原路返回,穿过被夕阳余晖镀着红边的石板长街。
      段玉裁尾随着他。在大街上,也不好东躲西藏的,只好走出阴影,看他一要拐弯,忙装模做样的左顾右盼。
      四下晚霞未尽,灯火初上,屋舍隐现,都在绕城的小河里晃荡。
      詹穆清一步步拾级而上,石拱桥的护栏雕花镂空,燃上照亮的灯笼。
      段玉裁只好停下来。被吆喝着过桥的渔船吸引了注意力,直到余波远去,人声杳然。良久才愣愣地醒神,忙看石桥,不期然对上一双寒星目。
      詹穆清一路走来,早觉有异,驻足回头,长河街市尽收眼底,船只行人如常,只是岸边一抹碧色的身影。
      纤细颀长的身形被墨黑的云发掩去大半,红霞碧影,仿佛有天然的吸引力。
      他微一侧身,看通过拱桥的渔船,周围的气息似宁静似愉悦,而暮色中的莹白如玉的侧脸既飘忽又刻骨。
      蓦然对上那双雾煞煞的猫瞳,视线胶着,目光纠缠,一时之间,天地万物都没了声音。
      詹穆清瞳孔猛然缩了缩。
      段玉裁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炸起了,慌不择路地躲到就近的栏杆后,生怕被他追着诘问。看他站了一阵,就下桥走了,松了口气,这才溜溜达达地又跟了上去。
      *
      之后詹穆清该如何如何,只赶集热闹时上街卖卖字画,读书写字也一点不耽误,只等着吉日上京了。
      乡里有传统,家乡百姓量力捐赠外出赶考的学子,官府县衙也另设助学金,解除其囊中羞涩的窘境,勉励其平步青云的抱负。
      詹穆清天资过人,又是远近闻名的孝子,这几日拜访捐赠的络绎不绝。
      段玉裁躲在墙角,和靠过来的阿黄窝在一起,听着詹穆清和四邻八乡的人客套了半日,心里止不住战战兢兢的。这几间小屋过于古朴,乡下人的大嗓门振得土墙直掉灰,稍纵即逝的样子啊,,好担心。
      他默默地听着,很少有直接送银钱的,多是一些鸡蛋之类的乡下土物。詹穆清几乎婉拒了。都是不宜出行的,就算收下也白白浪费了心意。
      也不知道路费攒得怎样了,,自己也无能为力啊,,好担心。
      一直到暮色四合,詹穆清才掩过柴扉。
      段玉裁一头栽到地上,天已经黑透了,被当成枕头的阿黄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迷迷糊糊地蜷了蜷,又睡了。
      *
      “吱呀”段玉裁拍拍阿黄,跌跌撞撞得追上詹穆清。白日里他就躲在一边看詹穆清卖字画,傍晚詹穆清收摊,就早他一步回家。一连好几日都是如此。
      终于上京之日,他一早就被院门外踢踏的马蹄声吵醒了。阿黄吠了几声,被他搂住捏捏抱抱,摇头摆尾想舔他,又被推开嫌弃了。
      詹穆清打开院门,是那日的李四,一副恭敬的样貌,驾了一辆小巧朴实的马车。
      他行李不多,都是书籍和几件换洗的衣服。阿黄只好被拜托给了邻居的大娘,依依不舍地看着车马走远,却也没有追上来。
      段玉裁跟着马车跑了几步,在挨近的时候一施力,跳上后车辕坐下,看着倒退的石子路和渐远的房舍。
      车厢后面猛地一沉,詹穆清翻过一页书,嘴角扬了扬。
      詹穆清决定临时改走水路,李四在一旁欲言又止,只好改道蜀地。由蜀地乘船下长江,再转陆路上京。
      段玉裁想着看这李四长得憨厚老实的样子,言行举止却颇为怪异,鬼鬼祟祟地私下窥探詹穆清,定是图谋不轨,早早摆脱了也好。自己现下这半吊子的法术,多一个人就越容易被发现啊。
      走走停停半日还未出葫芦村,已是午时了。正巧走到葫芦村后山凌云山脚下,有一间凌云客栈,店里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隐约有饭菜的香气。
      段玉裁早撑不住了,想他已有千年的修为,摆脱了四季无常,轮回颠倒之苦,还是改不了一到饭点就饿的习惯。
      眼看着就要走过头了,詹穆清还不喊下车吃饭。他屏息凝神,正想不知道之前在网路上用意念控制的方法有没有用。
      “李四,停下吧。”詹穆清走进店里径直上了二楼。段玉裁想着实在不要太好完全不用担心面对面的尴尬了,高高兴兴地找了个背朝楼梯的位置。
      却不想被詹穆清看个正着。
      果然。
      ———————————————————————————————————————
      丁兆桓是十方飘渺阁丁乘鹤门下弟子,半年前随师兄弟下山历练,一路江湖飘渺,行侠仗义。今日一众人转圜,准备于客栈歇息一番再回宗门。
      挑了一楼靠窗的角落,师兄弟围坐一桌,他与大师兄归钺相对而坐在旁边一桌。
      茶饭过半,忽听“叮咚”一声,客栈迎人门帘上的铃铛响了两响。丁兆桓提起茶壶,随意一瞥,只见是个着碧衣的少年人。
      逆着光影进门,行走之间如惊鸿掠影,飘然若仙。待他走近,扑面的清甜气息,似有若无,眉眼灼灼,令人见之不忘。
      “兆桓,”大师兄蹙眉看着他,丁兆桓如梦方醒,低头一看,茶水早溢出瓷杯,淌了半桌。
      段玉裁要了几个馒头,问可不可以送一小碟咸菜。店老板倒豪爽,不仅上了馒头,咸菜,竟还有一碟子鸡腿。
      咦,段玉裁奇道:“老板,我没要这个啊,”他指了指桌上的鸡腿。
      老板笑得牙不见眼,“没错,客官,这是小店送您的,小店要在别处开分店了。”
      “啊,恭喜恭喜。”开分店跟他有什么关系。
      馒头下咸菜感觉也挺好的,有鸡腿更好了。真是太饿了。把剩下的馒头装起来充作路上的干粮,叫了老板结账。
      丁兆桓看他一个一个拿出铜板,放在桌上,整齐地排了两排,要再拿,摸索了一会,却是没有了。
      看他通身的贵气,原以为是哪家出游的小公子,此时在细瞧,形单影只,也无护卫傍身。碧衣裳看着通透,可一头及膝的墨发却草草用柳条束起。倒是更像没落士族的子弟。
      “老板,”老板应声过来,“那位公子花用了多少钱,我替他付便是。”
      “客官大可不必,”
      “嗯?为何?”
      “已有人替他结过了。”
      丁兆桓一听只好算了。一旁归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眉头又蹙了起来。
      段玉裁叹口气,真是半分钱难倒英雄汉。做柳树的时候,那条河堤来往行人不少,隔天捡几个铜板,才有点积蓄,更大的碎银子都没敢捡。如今只一顿饭,就要一扫而空了。
      真是造孽。
      抬头瞟瞟老板站的那个角落。两桌人服饰不同,但气质类似,颇有些仙风道骨,卓尔不群。最突出则是单独一桌的两人,样貌不凡,举止不俗,一个温和可亲,另一个凌厉逼人。
      段玉裁又被告知不用付钱了。嗯?嗯嗯?转眼看詹穆清已走到门口,急吼吼地冲了过去。
      “大师兄,怎么了?”丁兆桓觉出师兄神色有异。
      “不对,”一边摆弄照妖铜镜,“那个少年不对。”
      丁兆桓心中也有疑窦。下山一路走南闯北,降妖除魔无数,无不是颜色鲜丽的少年少女,大多以作弱势引人上钩。
      “可这照妖镜并无反应,”话音未落,归钺颈上的玉如意阵阵颤动。
      归钺神色严峻,“照妖镜制不了大妖,此番看来这妖怕是有千年以上的修为。”
      “师兄,不如我们一起去降伏它。”一旁师兄弟听了来龙去脉,建议道。
      此时见段玉裁冲出门去,一名师弟正要上前,被归钺伸手挡下。
      “不,如今一切未明,万不可草率行事。”
      少年一路跟随那布衣男子,不知有何企图,万莫不是已经盯上了,如今又是投鼠忌器。
      “兆桓,你带师弟们先上山,我去去就回。”说完出了客栈,飞身追着那马车而去。
      归钺跟了一段路,担心会被那妖察觉,打草惊蛇。确定他们是行往蜀地方向,而且沿途只一个驿站可供补给,于是抄了近路提前到了驿站等着。
      其实那妖哪会察觉?
      段玉裁走了半路,看了半路的沿途风光。从布袋拿出馒头,一点一点分着吃,还扔了一点给路旁的小狗。小狗吃了,竟尾随了上来,还汪汪叫了几声,叫的他冷汗都出来了。
      段玉裁觉得自己简直手残,不敢再玩,只好狠狠心把剩下半个馒头全给扔到了路旁的林子里,看那小狗不追了,这才松了口气。
      又拿了一个馒头出来分着吃,觉得嘴巴好寂寞啊。
      詹穆清听着车后悉悉索索响了半晌,哼笑一声。于是放下书,也拿出一个馒头慢慢吃起来,竟也难得挺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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