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语》未染轩窗月

1、自我初生，江鸟飞歌

　　慕予醒来时，身边仅有一人。
　　那人一身青色对襟深衣，侧身对着她。墨发拢于脑后束起，翻飞的碎发遮住了他的半张容颜，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他是谁？
　　慕予不知。
　　那么……
　　她是谁？
　　.
　　慕予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竟一片空白，对周围陌生的恐惧让她的小脸微微变色。
　　这时候，许是察觉出她紊乱的呼吸，那男子偏过头来，整个人平静而温和，感觉能和山川海泽融为一色，天然而柔和。
　　他的面容应是好看的，只是她也没有见过其他人，倒是无法从面容上去比较。
　　那么，他气质上……
　　似有一种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无情无感的味道……可也不全然，虽然他的表情微冷，但看着她时，眸光里却含着明显的温暖。
　　就像，熟悉的老朋友一般，可以不必掩饰，不必逃避，将自己心里的话摊开来告知对方。
　　慕予受着这样的目光，想必眼前这人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刚准备开口询问，而称呼却卡在口中……
　　他叫什么？
　　.
　　那男子见她张了张口，似是要唤他，眸色一喜，虽然掩饰的很完美，但也露出了点点温度。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欣慰。尝试了数百种方法，终于还是有成效的……
　　踏世而来，渉水而去，他早就厌倦了孤独。这女孩子，总归是他长久岁月里的一个慰藉。
　　“师傅。”他言。
　　.
　　“师，师傅……”慕予听闻，也知道这是对方在告诉自己对他的称呼。她反复咀嚼了这两个字，又暗自琢磨了几回，总算能够当着他的面熟练喊出口了。
　　“慕予。”师傅注视着她的眸子，说得郑重而缓慢。
　　“慕，慕予……”她知道，这是给她的名字。慕予心里欢喜，挣扎了一下就想坐起来，却感觉身子晃了晃。
　　.
　　这才发觉，他们师徒俩在一叶竹舟上，而身下是万顷江波，远处还传来飞鸟的叫声，辽远而空阔。
　　“师傅？”她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迷茫，连忙扯了扯师傅的袖子。
　　“江泽旷远，最宜静心。”师傅解释道，又从袖中取出一块雕木，“樟木为雕，刻为偶，是为木偶。质重而硬，香气清凉，辛辣避虫，”说到这，他看了看年岁十二的慕予好奇掬水戏耍的举动，似是好笑，也继续道，“温润耐水。”
　　“木偶？”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慕予将手上的水就着衣裙擦了擦，迈着不太平稳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师傅的旁边，眼睛却盯着他手上的木偶。
　　“木偶，泥、木仿人形所制，也是与‘独’相对之字，世人所说‘无独有偶’实则理解为‘有偶无独’，取的便是有偶伴人左右，可避孤寂之意。”师傅解释，眉眼温和，倒是不厌其烦，想来对她这个刚入门的小徒弟还是耐心十足的。
　　说着还不忘把手中的木偶给慕予展示，掌中木偶眉眼精致，粘土温润光滑，丝毫看不出樟木原有的疤痕，用来系线的孔眼，也被很好的遮掩住。看服饰和盘成的发型，也能够大致猜测出，这是给戏院中做的戏子人偶。
　　慕予听着师傅的讲解，对木偶也了解了一二，正听着制作的流程，不觉舟已靠岸……
　　“走吧。”青年男子，牵着年岁十二的女孩子，踏世而来。
　　“师傅……”慕予似是还不适应眼前热闹的集市，怯怯地躲在男子身后。
　　师傅宽慰般的拍了拍她的头，牵着她踏上了渡口。
　　从此之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作者有话说

　　窗子对标题终于开始有强迫症了。
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写系列词的背景……
就是害怕在若干年后，忘记了写它们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