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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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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的夏天,25岁的君朵和刚刚结婚的新婚丈夫陈可坐在电影院里看那段时间大火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
当看到柯景腾对着沈佳宜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也喜欢那个喜欢着你的自己的时候,君朵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柯景腾和自己多像啊,君多想,可是他比自己好太多了,至少沈佳宜知道他喜欢自己,甚至沈佳宜也喜欢他。可是君朵就不一样了,那个人不知道他喜欢自己,甚至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过自己。
陈可很不理解君朵哭成泪人的样子,就像他不理解那些年这种俗气的片子为什么这么火一样,他拿出纸巾递给君朵,就起身离开了电影院。
君朵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刚刚坐起身,记忆便猝不及防地通通像她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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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夏天,A市的天还很蓝,空气也很清新。
君朵刚刚升上高一,比起轻松的初中生活,高中的气氛紧张了很多,导致还没适应的君朵连下课都不敢离开座位。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班主任领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
那个男生个子很高,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声音很温柔很好听:“大家好,我叫苏思霂。”
君朵从题海里抬起头的时候正好对上苏思霂不经意扫向她的目光,心脏骤停了三秒。
苏思霂有些好笑地看了看那个呆呆傻傻的姑娘,再看看她旁边的空位,笑着对老师开口:“老师,我去坐那儿好不好?”
“可是,苏同学,那个位置太靠后了,不利于你的学习。”老师的声音不小,落在君朵的耳朵里带了灼热的刺痛。君朵低下头,掩饰住微红的眼眶,青春期强烈的自尊心让她抬不起头。
“老师,我觉得没有什么利不利于学习这说法,只有想不想学。”苏思霂是外省回来为了参加高考的学生,学习优异,几家中学抢着要的学生,他的话,即使作为老师也不太好强烈反驳。
老师想了一下,立马笑着同意了苏思霂的要求:“好,苏同学,你去坐那儿吧。”
苏思霂笑着点点头,拿了东西往君朵旁边走。等到他站在君朵旁边的时候,她低着头,一声不吭,也没有要给他让座位的意思。
“嘿,同学。”苏思霂将食指曲起来轻轻敲了敲桌子,见君朵抬头看他,他挂上了好看的笑,眉眼弯弯:“能给我让一下吗?”
君朵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往前挪了挪,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苏思霂第一眼看到的是君朵有些微红的眼眸,他垂了眸,收了眼,没再说话。
坐到座位上,苏思霂拿了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句“你没事吧?”递给了君朵。
君朵没接那张纸,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苏思霂拿着纸条的手,纤细修长,不像她的手,短短粗粗,布满了疤痕和细茧。
君朵盯着苏思霂的手有些出神,她想,有些人不仅头脑出众,甚至连外貌也好看得无可挑剔。
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长得好看的也同样拥有和外貌匹配的能力,哪里像她,人丑还读不好书。
苏思霂并不知道君朵极度自卑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君朵看着他的手出神的样子有些傻,可爱的傻。那张明明不怎么好看的脸,却吸引着他移不开目光。
“嘿。”好奇促使苏思霂开了口,他的声音温柔地似乎能滴出水来,君朵十五年来都没听到过有人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可是话语的意思却残忍而锋利,“你是哑巴吗?”
是哑巴吗?君朵的头压得更低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比起会说话,她更希望自己是个哑巴,因为她的声带曾经遭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说话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历经沧桑的老妪。
“不想说话就算了。”少年心性,见君朵实在不理他,苏思霂大抵是觉得无趣了。他掏出包里厚厚的法语原文书,细细地看书去了。
法文过于晦涩难懂,苏思霂的全部心思全部放在书里了,君朵悄悄转过头,打着胆子打量这个刚转来的男生。他看书的样子专注认真,拧眉的样子也很好看,君朵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莫名地勇气酸涩。
她好像有些喜欢这个第一个温柔和她说话的男生了。
青春期的喜欢很简单,你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表情,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静静地站在那儿,你就会将一颗芳心送上。
放学的时候,君朵鼓起了勇气,轻轻地丢下一句“我叫君朵,我不是哑巴。”后,落荒而逃。
微风很轻很柔,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卷着君朵的话送到了苏思霂耳边。她的声音不好听,甚至可以说很难听,可是苏思霂还是说不上原因的轻轻地展开了一个微笑。
回家的路上,君朵有些害羞地捂住自己的脸,不好看的脸上扬起了微笑,她第一次这么正常地和异性说话,还是自己有些喜欢的男生,感觉真不赖。
到了家门口,君朵就收起了微笑,低下头面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老子娶你是干嘛的?没钱,你竟然敢说没钱。”君朵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儿刺鼻的酒精味,脸红地快要滴血的爸爸正揪着她妈妈的头发咒骂殴打。见状,君朵缩了缩脖子,想要偷偷溜回屋。
“啊!”君朵的妈妈大声地呼痛,忽然她看到君朵,眼睛一亮,对着正在殴打她的君朵爸爸指着君朵大喊:“你看,君朵回来了。”
完了,还是被发现了。君朵停住脚步,认命地闭上眼睛。
“啪!”火辣辣的痛从君朵脸颊传来,她闭着眼不说话不哭也不反抗,像是没了生命的娃娃。
“你个丧门星,”君朵的爸爸一脚将君朵踹到在地上,不停地踢她,一边踢嘴里一边在咒骂:“老子当初捡了你干嘛?丧得我死了儿子,家破人亡。”
君朵闭着眼睛承受来自喝醉酒的父亲的打骂,然后想到了脆生生地喊着自己姐姐,姐姐的君生,落下了眼泪。
是啊,爸爸没错,妈妈没错,错的是她,她害死了弟弟君生,害死了疼爱她的奶奶,害得从前慈祥的爸爸变得爱酗酒打人,害得这个家几乎家破人亡。
君朵默默地躺在地上,顺从地挨着打。看着她的样子,君朵的爸爸突然没了再对她下手的力量,喟叹一声,转身离开了家。
“起来吧!”君朵的妈妈一直躲在角落,看到君多爸爸出了门,她才出来没好气地对着躺再地上的君朵说:“装什么可怜?这个家不是你会变成这样吗?”
君朵没说话,忍着疼利落地站起身,也不看她妈妈,转身回了屋子里。
破旧的床散发着一股儿难闻的发霉的味儿,屋子里很潮,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水,君朵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床脚,心里涌起一股儿又一股儿的恼意和暴虐。
躺下闭上眼睛,想到苏思霂那干净的笑容,君朵狠狠地踹了一下被子,不知道和谁赌气似得,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顾饥肠辘辘的肚子的抗议,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夏天的天气总是亮得早,君朵不喜欢在光明下走路。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起来了。
屋子里静静地,被摔碎的锅碗瓢盆被踢地乱七八糟,地上一片狼藉。君朵叹了一口气儿,知道除了她谁都不会收拾这一堆残渣,认命地低头打扫。
“哐嗤~”尽管君朵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是回身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碎片,碎片撞击在一旁的锅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干嘛呢你?”君爸爸被吵醒了,推开门一脚踢开脚边的锅,碎片飞了起来,划伤了君朵的左脸。
君朵只感觉左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用手一抹,满手的血。忍了一夜的恼意和暴虐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捂着脸红着眼对君爸爸大喊:“你怎么不去死?陪你的儿子去死好了,为什么只会折磨我?”
那句话让她后悔到现在。
君朵爸爸愣住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什么也说不出口,沉默着拿了衣服走了。
他的背影很颓废,佝偻着腰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中年人,他老了,自从失去君生之后就老了,两鬓已经斑白。那一刻,君朵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眼泪就那么突然地落了下来。
擦了擦脸,君朵甩掉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然后低头继续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