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暖阳之下》湛天白云

1、暖阳之下

　　爱上一个人，不过是将心掏出来，染了蜜然后放进火中。
　　将手中最后一块黑面包作为午餐分给院中的孤孩们时，我也算松了口气。
　　近日西西里的气氛格外凝重，风雨欲来。
　　虽然关系不到身处教会庇佑下的我们但外面总有些人或事让我放不下。
　　“修女，修女，戴蒙哥哥来了！”
　　手中捏着精致糖果纸的少女跑了过来，一边说着，眼中满满的爱意溢了出来。
　　又一个坠入情海的苦命人，坠的还是片浸了毒汁的情海。也不知谁比谁好。
　　“安格丽特，谢谢。不过要记得礼仪呀，礼仪。”
　　少年时期总是那么无忧无虑。
　　“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爱莎。”
　　“很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眼前的俊美青年正仰着头看着教堂内的一副玛利亚圣母壁画，穿过五彩窗的阳光衬着他的侧脸，想必其神情定然虔诚。
　　然而我俩同时笑出了声。说不清是对谁的讽刺。
　　“好久不见，我没想过你穿修女服的样子。”他说，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心中隐约明白那是什么，但不敢深究。我怕那会引起自己所剩无几的傲气，然后失去决心。
　　“改天我会带上最好的百合花去看望她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也一起来吗？”
　　一位善良高贵的王女死了，真可惜。本以为能久违地褪去这一身修女装，换上漂亮的礼服带着会场上最惊艳的礼物去喝上一杯这两人的喜酒，然而……
　　“属于西西里的暴风雨就要来临，怎么？你准备好了？”
　　我看着他蓝色的眼眸，笑了。那其中蕴含的东西让我明白，我们从来都是一路人。“同你一样。”
　　戴蒙脱下手套伸出手，低头轻笑。“nufufu，东西在你房里。很高兴我们能再次合作。”
　　“我也是。”我握住他的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了一位带着我曾见过的比西西里的阳光还要温暖的微笑的人。
　　这个被誉为包容一切的大空，几乎被所有西西里民众尊敬的人，他对我说。“爱莎。”
　　内心的狂喜被一瞬间冲淡，我抚住还在躁动不平的心。“戴蒙！”眼前的青年变成微不可见的紫色的雾气将我包裹，弥漫了整个教堂。
　　这里除我之外就空无一人。对着这幅玛利亚圣母壁画，我合抱双拳做着祈祷。
　　请保护弥赛亚，让我等待耶稣的复活日。

　　请让耶稣能顺利复活。
　　这几天，我几乎天天来教堂祈祷，虽然对于不信仰上帝的我是个莫大的讽刺，但总归心安。
　　“修女，修女。戴蒙哥哥什么时候会来？”
　　天真的小安格丽特拉着我的衣袖询问着，话语中无尽的期待。
　　可惜，都不会再来了。我抬头看着西西里万里无云，一片澄清的天空，突然想起了他。“戴蒙哥哥现在有事，所有暂时不会来了，但是可能会有另一位哥哥来哦。”
　　话音刚落，外面的孩子们欢声一片，意识到是谁来了的安格丽特立即跑了出去，脸上带着不同的欣喜。
　　身后传来欲那些孩子们不同的、更显沉稳的脚步声。到了此刻，我发现自己如此的平静，就连心也一样。“您总是这样受孩子们欢迎，愿主佑您，吉奥特先生。”
　　“谢谢修女。听戴蒙说，您有事找我。”
　　“是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房里谈谈？可以供给来自东方之国的茶哦。”我用着像平常对待来访者的语气一样。
　　“…唐突了。”温柔体贴，谦逊有礼，似乎所有好男人的品质都能在他身上体现，也许这就是多少女子为之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吧。
　　“请跟我来。”我深吸一口气，将他带进我早已布置好了的、精心装饰过的房间。紧闭门窗，很好，无一人看见。
　　淡绿的茶水倾泻，清幽的茶香四溢。
　　回望着他淡金色的眼眸，我的心仿佛跳漏一拍。“第一次来女孩子的房间？吉奥特先生似乎有些紧张而且心不在焉。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
　　吉奥特露出被戳中心事的表情，不过片刻又归为严肃。“抱歉。但是修女你知道些什么的，对吧。”
　　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一切我都了解。西西里新崛起家族的年轻首领，一个温柔地让人难以招架的人。
　　“喝茶吧，它能安神。”我亲眼看着吉奥特毫无防备地将茶水一点点地喝进去，无可奈何。心中清楚戴蒙暗中都干了些什么的你，却还是这么相信由他介绍给你的我。
　　“想知道的话，请唤一声我的名字一一爱莎。不带任何称谓，就这么唤我。”我双眼充满希冀地看着吉奥特，也许刚刚小安格丽特也是如此的心情。
　　然而也许是我吓着了他，吉奥特皱着眉，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修女你…”
　　“嗯？”随着吉奥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内心也越来越焦急。再不快点的话就…。“拒绝女孩子的要求可不是绅士所为哦，吉奥特先生。”
　　渐渐地，吉奥特舒展了眉头，带着歉意的笑容。“很奇怪，我觉得不能。而且，对于修女的这份感情…”
　　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让我清醒，我假装无所谓地笑了笑。“真是头一次这么讨厌您那强大的直觉。不过我喜欢的是西西里的晴空，不是您。”
　　“抱歉…”
　　“如果真觉得抱歉的话，就唤我的名字吧。不然我可不会放您走的，请原谅我的私心。”是啊，我也就这点私心罢了。所以…请满足我吧。
　　反正我也只是吉奥特先生眼中掠过的萤虫罢了，带着微弱的光亮一闪而过。
　　藏在袖袍下的手偷偷将一个瓶塞打开，其中所盛的液体尽数倒在地上。“先生，答应爱莎好吗？”心中升起的期盼将我淹没，维持着仅有的理智去倾听。
　　终于…
　　“爱莎…”吉奥特先生独有的嗓音在我耳边如春雷般鸣起，又迅速化为一缕春雨流过我心尖。强烈的喜悦感迸发出来，抑制不住。
　　我冲过去抱住他轻声哭泣，原因未明。
　　太好了，我已不再遗憾与迷茫。只要是为了吉奥特先生您…
　　吉奥特在我怀中渐渐失去意识，我凝视着他安然的面孔莫明心安。转身从柜中的最底层拿出一个木盒，打开，我笑了。
　　一身与吉奥特先生别无二样的男装穿在我身上，一地的金色断发。戴上饰有罗马字母‘I’的黑皮手套，镜子中映出的是吉奥特先生的模样。
　　这是我的拿手好戏，除了我与旧识戴蒙，谁也未知。
　　打开房门，回头看着睡梦中的吉奥特先生，我的眼中浮现决然。
　　“你若失败，我将从地狱归来。还有，吉奥特先生，祝您好梦。”
　　“那些万恶的黑手党们呢？他们不是自诩为你们这些平民的保护神？现在你们有难，他们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可笑。”
　　平日里最为热闹的广场，此刻却凝聚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让人窒息。一个男人的声音时常响起，伴着几声刺耳的枪鸣。
　　我握住枪身，挡在那些被士兵围在一团的民众身前。“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了他们。”虽然做了几年修女，但吉奥特先生的气质我根本办不到。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毕竟谁能在黑暗中去仔细区分那道光的什么样的？抓住就好了。
　　“有胆量，万恶的黑手党。”
　　我不抵抗的被这些暴虐的当政者们缚上火刑架，立在柴垛之上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土地之上是女人们哭泣，男人们脱下帽子献上所会的礼仪。
　　看啊，吉奥特，他们就是你所保护的民众，太好了。
　　视线与一双蓝瞳交汇，我想我们的眼中都有同样的东西。
　　为了王女的遗志，你愿为这新生家族献上你所有的力量。
　　为了我心中的弥赛亚，我愿奉上我仅余的生命。
　　戴蒙轻轻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给予你最后的仁慈，说出你的遗言。”高举火把的行刑者目露可笑的悲悯。
　　“呵，耶稣受难的日子已过去，他已在去向远东的船上复活。”
　　火舌迅速吞没了我，气势汹汹。它慢慢地涅灭我的身躯与意识。
　　最后的最后，我想起了初见吉奥特先生时的情景。虽然狼狈却丝毫掩盖不了那由内而外的光芒，那是我曾感受到的最温暖的晴光。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没有资格去参与你的人生，但能否在最后的时刻，用我仅余的生命去换你唤我的一声真名？
　　…看啊，吉奥特先生。我不喜欢你，但我爱这个比西西里的阳光还要温暖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