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日》foxspancake

7、藓菇

　　黑夜里欧桂林一行三人正加快步伐往的美夕山丘西北方向走去，这本是折返回村子的路，但眼下家却没了。

　　这条路上有几片苔藓地不规则地分散着，即便没有火折子，欧家村的老猎户也能借着月光找个八九不离十。可是今天照亮他们的却根本不是月亮，而是远处狰狞的艾诺峰。

　　阴云密布的天空透露出一种不祥。酸雨被雪混合着，虽说已经不再凌厉，但是打在肌肤面孔上，仍旧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欧桂林用舌头舔了一小口，竟然有轻微的灼烧感，他心下不妙，对同行的欧十三和儿子欧泽道：

　　“十三，我们分头走，你和欧洋去西边的雪翼，我走东边的，这样快些，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汇合。”

　　“好的，桂林，你们小心点！”“爹，你也小心！”说罢三人就分头行动起来。

　　雪翼其实就是美夕山脉蔓延下来的丘陵，东西翼都有一片和大树林有交界，而苔藓就通常长在依附林木的潮湿地方。

　　欧桂林刚抵达东侧的林子旁，就在一块巨石的根部发现了一片苔藓，而且是一个藓群，他赶紧用随身的匕首连根挖了起来。

　　苔藓虽然其貌不扬，却因为能在寒冷天气生存而成为北地各种微生物的避风港，由此造就了它腥咸的口感。年复一年，北地的主妇们只用它来研磨调味料。如果不是饥荒的时候，它肯定不会直接端上北地人的饭桌。

　　西边的欧洋和欧十三则是遇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刚看到西侧林子的轮廓，脚下异样的触感就让欧洋发出一声惊呼。

　　“啊！水！”

　　这哪里还有雪翼，这一侧的雪在短短一个昼夜已经化成了水，可见天气的异常。欧洋和欧十三撒不住脚，一起跌进了泥泞的水坑里，抬眼一看，林子和二人之间已经隔了一道非常大的水塘。

　　二人赶紧挣扎着站起来，发现水塘其实并不算深，只刚刚到膝盖下面。

　　“往前边看看去。”欧十三沉着道。

　　“好的，十三叔。”欧洋紧随其后。

　　就这么一深一浅地，二人淌着水往树林边上走。然而越靠近树林，水势越深，到了林子边缘处，水已经没到小腹了。打眼望去，林子里的水恐怕是能没及胸口。

　　“这！欧洋，我们恐怕是要回去了，苔藓都在树根处，我们贸然去采集，怕是有危险。”欧十三有些一筹莫展。

　　“十三叔！你看那是什么！”善于观察的欧洋却发现了异样，在他们几步之遥的水面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在黑夜里甚至是透明的，欧洋划了几步走上前去，凑近一看，竟然是藓菇在水底透过苔藓折射出的颜色！

　　“十三叔！是藓菇啊！快来！”欧洋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欧十三也赶紧划了几步走过来。

　　“真的是藓菇啊！哎呀，好小子，真行！”二人赶紧弯腰半潜进水里去拉扯苔藓，好得到被覆盖住的藓菇。要知道藓菇的营养成分可是远远高于苔藓，由于不好寻觅，平日里一锅藓菇汤那在北地就是极为拿得出手的主菜。不曾想今日的淹水却给他二人行了方便，在水面上就标记出藓菇的位置了！

　　不一会，欧十三身后背着的兜篓就已经装得半满了，藓菇的红色也几乎绝迹，二人正欲打道回府，欧洋却突然感觉脚下有异物拉住了自己，一下跌坐入水中。

　　“啊！”欧洋被异物拖住，口中呛了水拼命挣扎。欧十三赶紧过来帮忙，他定睛看了一下水下，那异物竟好似一条大鱼一般。说时迟那时快，欧洋竟被大鱼又拖了一米远，但他已经能稳住身形，大鱼仿佛在和他抗力一般。欧十三则拿着匕首对着水中一通猛戳。

　　“你们怎么啦？洋儿！十三！”欧桂林恰在此时从远处赶来，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扑腾着从水塘外侧向二人走来，也加入了和大鱼的对抗。在岸上虽然是人类的天下，在水中鱼儿却异常灵活，口中一面衔着欧洋的靴口，一面身体左躲右闪，欧桂林和欧十三的匕首竟几乎伤不到它。

　　“往岸边走，洋儿，水里是它的领地，上了岸它就不行了！”欧桂林开始拽着儿子的袍子往岸边拉，三人在水塘里一通挣扎。最后还是欧洋摸准了大鱼的力道，借力打力，将鱼一把甩上了岸。

　　三人这才看清，这并不是一条传统意义上的大鱼，而是一条死去多时的小鲨鱼，仔细看去，鲨鱼腹中似有疯狂的蠕动。欧十三一刀割开，若干条林居莽鱼挂在鲨鱼的粘膜上垂死挣扎。

　　要说林居莽鱼会出现，还有理可循。它是只有夏季那两个月，才能在大树林中融化的小溪里捕捉到的鱼。可小鲨鱼本应在西边海域，根本不是北地物种，眼下却出现在这里，着实值得深思。

　　然而天已经蒙蒙亮了，三人顾不上多思考，一股脑地将林居莽鱼和小鲨鱼的尸体装进背篓里，齐齐往美夕山出发，饥饿的族人还在等着他们！

　　“老大！我们回来了！”欧桂林一到驻扎点就看到已经在焦急等待他们的欧宝山。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欧宝山大手拍着欧桂林和欧十三的肩膀，看到背篓里的收获，他面露惊喜，赶紧招呼族人去生火准备烹制藓菇汤、处理莽鱼，先让已经一昼夜没有进食的族人吃饱是第一位的，吃饱了还要继续上山找老村长说的洞穴。

　　欧泽听到动静也赶紧跑了过来，欢喜道：“大伯！”

　　“泽儿！快过来，孩子！和大家一起去喝藓菇汤吧！你妈妈醒了吗？”欧桂林用大手摸了摸欧泽的头。

　　“没有，大伯，妈妈一直没醒。”一提起妈妈小欧泽的眼泪又要溢出来了，欧夏式的小腿一直在小股地流着血，而且嘴唇发白，整个人都时不时在颤抖。

　　“快带我去看看！”欧桂林心下一紧，弟弟刚没，弟妹要是再有什么不测，他可如何向弟弟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