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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远行兖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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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过了几日后,阮籍接过管家递来的账簿,细细翻了一遍,终是对阮府有了更为明晰认识,阮府虽是大门大户,却因仅靠阮瑀俸禄,而略为拮据,家中府仆二十余人,如此看来,开支算不得少。而阮府待仆人极为宽厚,主子与仆人吃喝不有两样,府仆皆是感念主子恩情,阮府上下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乱子。
在笔杆触了几下额头之后,阮籍终是放下了手中的账簿。想来这节流是做不到了,唯有开源才是上上之策。
“外面何事如此吵嚷?”阮籍突然听到阵阵马沓声,夹杂着些许叫嚷声。
管家回道:“听闻是将弁奉旨出城。”
“出城?”
“不知所为何事。”管家给阮籍递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近年征战不断,吴蜀之地易守难攻,颇为吃力,曹氏为固政权,更是多次出兵征战,已是常事。”
阮籍嘬了一口茶水,道:“行军打仗之事岂是曹爽那等奢靡安逸之辈所能胜任?”
“少爷说的不错,几年前曹爽伐蜀如您所料,兵败而归。”管家压低声音,神色有些犹豫道:“那场仗,司马中郎将似有参战。”
阮籍干咳了一声,看了老管家一眼,转口道:“白风今日怎不在府中?”
管家一愣,随后道:“他……”
“少爷!少爷!”说白风,白风便到了。
白风从府门外跑进来,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阮籍睨了白风一眼,道:“何处走水了?跑得如此快。”
白风跟不上阮籍突如其来的思绪,登时一静,随后才想起自己为何事而来,连忙道:“少爷,司马大人在府门外。”
“哪个司马大人?”阮籍故意道。
“就……就司马昭!”白风急道。
阮籍咧嘴一笑,声音严厉:“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中郎将大人名讳,本少爷这便告状去。”
“别啊,少爷……”白风看着阮籍径自往府门外走去,欲哭无泪道。
阮籍捉弄了阮籍,心情颇好地朝外走去,自是未曾听到白风嘀咕了一句:“自己还不是子上,子上地叫……”
阮籍踏出府门便看到了司马昭,却是一愣。
今日司马昭着了一身深色右衽束腰长衣,长发束起,丰神俊逸,英姿焕发。眉宇之间却冰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连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羞红着脸瞧了几眼之后,也被这股气势吓得离去了。
阮籍正想着今日司马昭似与平日不同,便注意到那人身边一匹白马威风凛凛,低着头任由司马昭梳理鬃毛。
“这匹白马是在哪里见过。”阮籍走上前盯着白马,两眼放光。
司马昭看到阮籍,眼眸里的深潭似微微漪动,泛起粼粼波光,轻声道:“嗣宗可还记得出手救我那日?”
阮籍想了想,恍然记起那日驮着两人的白马,如此更是倍感亲切,心中欢喜,伸出手欲要学着司马昭的样子触摸那看起来光滑柔顺的鬃毛,谁知刚要碰上之时便被横穿过来的手抓住。
阮籍抬眼看司马昭,不由得想着,这人莫不是舍不得?想到方才那人抚摸白马的模样,想想还真有可能。
司马昭看阮籍神情便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无奈地松开阮籍的手,道:“这马性子烈。”
阮籍讪讪地笑了笑,连连点头,手却不安分地朝白马头上摸去,这次司马昭毫无防备,惊了一下,慌忙将阮籍拉到身后护着,却见这马依旧乖巧地低着头,丝毫无不渝之样。
阮籍费力地从司马昭肩膀探出半个头,瞧见白马这般,哼了一声:“似与你所言不符。”司马昭这下便被阮籍冠上了罪名,他叹了口气,施了点力在白马头上拍了几下,以示惩戒,白马似通灵性,状若歉意地伏下了前肢,打了几个响鼻。
阮籍甚是喜爱这匹白马,连忙问道:“这马可有名字?”
司马昭想了想,随即一本正经地谎言道:“未有。”那马微微撇了撇头,似对主人有所不满。
“竟还未有名字?”
司马昭看阮籍盯着白马的样,顺势道:“嗣宗可愿为它赐名?”
此言若是被魏先帝所知,必定会从坟中爬起,怒指司马昭此人抗旨不遵,冒犯龙颜。需知这匹白马可是先帝赐予司马懿,而由司马懿奖予司马昭,早已有御赐之名。
不过,阮籍并不知此事,此刻跃跃欲试地想着名呢。
“便唤云聰如何?”阮籍眼睛倒映着晨光,清亮动人。
司马昭凝着他的脸,柔声应道:“便唤云聰。”
阮籍突然想起管家方才所言,问道:“云聰可曾随你出战?”
司马昭不知阮籍为何作如此问,坦言道:“自上战场,不曾离过身。”
阮籍了悟,皱了皱眉,凑过身道:“曹爽伐蜀兵败,亦随你身旁?”
司马昭若有所思,想到那次,跟随曹爽征战,因其刚愎自用,急功近利,加之……
司马昭眸光微闪,加之有人从中作梗,自是必败无疑。这些自是不能诉予嗣宗知晓,虽说此事并非己之所为,却是司马氏之计,说来怕为嗣宗所不喜。他转而说道:“那时年少,只知横冲直撞,所幸云聰带我突出重围”
阮籍却是被他说的一惊,心中庆幸司马昭当时无恙,连忙又拍了拍云聰,对其颇为感激。
此时,远处一人骑着马赶往此处,却在阮籍几丈外停了下来,眼睛紧张地盯着司马昭和云聰,不敢寸进。
“大人,一切备绪,即刻便可启程。”拱手道。
启程?阮籍看向司马昭,见他对那人道:“先行。”
那人应是,赶紧上马飞奔而去。
司马昭看出阮籍的疑惑,道:“兖州奏疏有吴蜀细作出没,我奉旨前去探查。”
“今日便走?”
“事出紧急,耽搁不得。”
阮籍瞪了他一眼,心道:如此紧急,竟还与自己闲谈如此之久。
想到方才那人惊慌模样,阮籍忙道:“可是凶险万分?方才那人似分外惊慌。”
司马昭微怔,随即道:“或为兖州误报。纵然为真,亦在我朝疆土之内,不必担忧。”
“那人…”
“其曾为云聰踏踩过,于府中休养半年。”
阮籍惊诧地看着此时云聰模样,想着司马昭所言不假,忙向后退了退。
司马昭忍不住笑了笑,拉住阮籍,道:“虽不知因何,云聰似甚是喜爱嗣宗。”司马昭心里暗道,不愧为上品宝马,略懂人意。
阮籍恩了一声,看了看司马昭。
司马昭见日头渐高,知此时需得启程不可了,侧头见阮籍躲过他的目光,那人垂眸后道:“此去…几时归京?”
“尚未可知,少则七日,多则望日过矣。”
“兖州路途遥远……”
“恩,等我。”
倏忽,眼前一暗,阮籍只觉得唇上温热一点。待复见光明,却是那人已轻身上马,深深望了一眼,便驱马离去,独留阵阵蹄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