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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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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然降下,洛阳城内人头攒动,各家奴仆揣着银两随着自家公子四处找乐,兀自纸醉金迷,不知今夕何夕。那些人又怎知这一派繁荣,奢靡的景象之下是怎样的波涛暗涌?
将军府内堂一片沉寂,似连空气都凝固了那般。
趴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虽然低着头,依然能感受到座上那人阴冷的视线。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略微沙哑:“属下办事不力…求将军责罚。”
曹爽缓缓地擦拭着手中的剑,来来回回,没有半点不耐,不知擦了多少遍,终于放下布,漫不经心地道:“本将军不罚你…”
“多谢将军!属下下次一定完成任务!”那人舒了一口气,连忙伏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好几个响头,以表忠心。
曹爽从座上慢慢走下来,一步一步绕着底下的人走着,慢慢悠悠地问道:“知道为何不罚你吗?”
“小…小人愚钝!”
曹爽咧了咧嘴角,神情募地划过一抹狠厉,手猛地一挥,只听噗地一声,地上那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倒了下去。
“办事不力者…都该死!”剑尖的一抹鲜红映着曹爽的面孔,显得更加狰狞。
挂在府门外匾额上的“王府”二字看起来遒劲有力,从外观看来,这个府院已算中等偏上。远处只见一个小厮一边擦着汗,一边急匆匆地赶进了府门,府门把守与他点了点头,想来也是个受主子器重的奴仆。
看他一路直奔一处书房,在门口敲了几声,便听到里头人回声让他进门。
“少爷!”
“嗯。”那人一身锦衣,闲雅清秀,坐在椅上抬眼看向来人。
小厮露出为难的神情,手不自主地攥起:“少爷,人…人给跟丢了。”
被唤作少爷的人并无半点怒意,神色颇为悠闲,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微微笑道:“意料之内。”
“那…还要奴才让人…”
“不用了…第一次不成,第二次更不可能成功。”他了然地吹了吹盏中的茶叶。
小厮立马自责道:“都怪奴才不小心!”
他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眼中眸光微亮,嘴角不由得浮上一抹笑:“我王戎看上的人,又怎会是等闲之辈?”
小厮一愣,随即露出谄媚的笑,道:“少爷说的是。”
王戎看了自家奴才一眼,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理睬他,眼睛看向窗外,满眼是成竹在胸的得意。
子上?呵…司马昭…
几日后,微风轻拂,阳光正好,确实是游玩的好时日。
郊外竹林依旧绿意盎然,生机勃发。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的枯叶,踩上去分外舒服。
“我说嗣宗,那日在嵇叔夜住处,你又溜得无声无息,倒是急着做什么去?”向秀一路走来,没少在阮籍耳边嘀咕,他很是好奇,莫非是有何好玩的去处,这才火急火燎地离开?那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若是有好去处,论这交情,也得叫上他一起啊!
阮籍对天翻了个白眼,今早本来可以睡得晚些,却被这个人硬生生地叫了起来,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让白风去告知他。现在还揪着上次的事问个不停…他侧头瞪了他一眼:“子期…”眼角却瞄到一人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手顺势一指,道:“子期,你看!”向秀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引向了走路不稳的刘伶。
“伯纶兄,别来无恙啊!”向秀迎上前去,拱手道。
只见那人袒胸露乳,衣冠不整地直接越过向秀,在经过他时,还打了个酒嗝…
呕…这味道…
向秀皱着脸,挥了挥眼前的空气,不满地嚷道:“刘伶,你多久未洗漱了?”
发髻散乱的人头也不回,伸出三根修长的指头。
向秀一愣:“三天啊?”
刘伶走出好远,声音像喉咙里塞了沙砾般:“三月…”
阮籍在一旁忍不住大笑起来,看那向秀一脸怔愣的模样,真是又可怜又好笑。
等阮籍三人到了约定之地时,其余人已然等在那里了。
司马昭与阮咸,王戎站在一块,一身镶着红边的黑色束腰长袍,俊美无双,在一旁抱剑而立,脸上并无什么情绪。另一边,嵇康带着吕安与山涛随意交谈,一身素淡白衣,风姿卓绝,虽是与其他二人一起,神色依然淡然,他很少开口,只是身边的吕安看向他,询问意见之时,他才说上两句。
嵇康与司马昭抬头看向来人,俱是开口:“嗣宗。”两人一怔,看向对方,却只是一眼便收回视线。
细碎的交谈声戛然而止,视线尽数落在向这边走来的阮籍身上。他今日穿了一件淡蓝长衣,衣上缀着云纹,看起来潇洒风雅,更添得眉宇几分灵气,亦是英俊非凡,而一旁的向秀眉目清秀,倒与摇摇晃晃,衣冠不整地刘伶形成了对比。
众人却并不在意刘伶如此,亦是有说有笑,好不随意。
“吕兄。”阮籍看到吕安,上前道。
吕安先是一愣,看了一眼嵇康,便也拱手回礼:“阮兄。”
“上次一见,尚未来的及相识。”阮籍笑了一下,道。
吕安亦是从善如流:“很早便想结识阮兄,怎奈时机总是不对…”他像是很惋惜一般,复又说道:“如今相识,却依然不晚。”
阮籍听他话里有话,也不深究,接着道:“嗣宗亦是如此想。”
“仲悌与叔夜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叔夜之友亦是吾之友,阮兄与叔夜结识不久,如今,吾亦不算晚。”吕安靠着嵇康,笑道。
阮籍看了看两人,微微愣了愣,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嵇康说道:“我与嗣宗虽结识不久,却志趣相投,亦是难得。”
吕安脸色变了变,脸上的笑僵在嘴角。山涛一见,连忙插话道:“如此,这里便无外人,我等便可无所顾忌,开怀畅论了。”
“巨源兄说的是!”阮籍应道,“对了,那边几位亦是阮籍之友,各个皆是人中龙凤,惊世之才。”
这时,向秀带着其余几人走了过来,众人便报上姓名互相结识。
“在下吕安…”
“向秀”
“嗝…刘伶…”
“在下山涛…似乎年长于各位,哈哈哈…”
“姓王名戎。”
“在下阮籍,字嗣宗,这人便是在下咸侄…咸侄,快来见过叔父…”
“哼!在下阮咸!”
众人皆是一笑。
然后便见司马昭走到嵇康面前,眸色微沉,看着嵇康道:“在下姓子名上。”
嵇康对上司马昭的眼睛,眼中微微漾起些情绪,语气略低道:“在下嵇康。”
“仰慕已久,广陵散一曲惊天下。”
“谬赞了,子上兄龙章凤姿,亦非池中之物。”
阮籍知道这二人平日皆是少言寡语,如今这般…他竟是不知两人如此相见恨晚!
山涛看着这两人,再看了一眼阮籍,心中微沉,连忙道:“既是同道,何不坐下畅谈?”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而司马昭与嵇康两人看了彼此一眼,这才退至两旁。司马昭走到另一边,倚着树,并不打算参与。
阮籍笑了笑,对着其他人道:“子上喜好武学,今日只是随我而来,各位切勿介怀。”
众人自是理解,点了点头。仅有嵇康看着阮籍,眉头微微皱了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