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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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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门口的位置,喊出那个称呼之后,就看到那人眼睛微微眯了眯。
“……什么……先生?”那人眉头一皱,扁了嘴巴,似乎很讨厌这个称呼。
温顾想起之前做足的功课,这人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确实不能用先生称呼他,不妥。
她想了想,咳了一声,避开称呼这个话题,直接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哥哥请来的为你补习功课的……家、教。”
他挑眉,疑问的语气,闷闷的吐出两个字:“保姆?”
“……”她明明说的是家教好吧……
保姆这俩字,温顾听得真不是滋味儿。她总觉得这个词不应该用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还是个学生。只是她接的这个寒假工作,确实是打着“保姆”的头号。因为她不仅要给他补习功课,还要给他一日三餐的好生伺候着。
她笑了笑,说,“……哦。”她其实想说——比起‘保姆’这个称呼,我认为,家教老师更加贴切。
但她没有说,因为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他没有再开口了。
二人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忽然,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两根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揉了揉太阳穴,神色还有些疲惫,而后,以一种电影镜头慢放的形式坐起来,背靠在墙壁上,慵懒的模样,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她。
他还是很困。
一直没等到他开口,她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忽而,那少年黝黑的眸子下移,目光锁定在她的食指上,那一串明晃晃的钥匙,在深冬的清晨,伴着那少年旁边落地窗外的一片白雾,映在他的眸子里,从此,再也不曾褪去。
“哦。”很久,他终于出声,只一个字。
他裹着棉被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语气有些疑问,“……叫什么?”
“温顾。”他离她很近,她连思考一下都没有,脱口而出。
“哦,有事儿?”他回身,打了一声哈欠,困意难耐,只好一摇一晃地走回他的“窝”。
他似乎走过来就是为了问她的名字。
温顾被他最后的问题问得满脸滑稽的表情,“我是你的……保姆。”
那人脚步一顿,没回头,“哦。”
温顾:“……”
她懵了一瞬,问:“我能进去吗?”站在门外边,确实嗖嗖的冷。
他走到自己的“窝”前,声音沙哑的道:“你连我家的门都能打开,还需要问我能不能进来……”
她如果没有听错的话,他的语气中绝对带着浓烈的抱怨和反感。
她尴尬一秒,“不好意思……我……”
“我知道,”那少年重新躺回原地,棉被盖在身上,裹紧,似乎很冷,“宁灿给你的钥匙。”
“嗯。”温顾点头,目光落在他躺着的位置,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地板之上还放着一个薄毯子,那毯子的颜色和地板颜色相近,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她看了一眼他裹在身上的棉被,心中感叹道——真是神奇。
嗯,神奇的少年。
温顾回身,关门,而后拖着行李走进来,一路上小心翼翼,毕竟地上没多少空地可以踩踏了。
“你还要再睡一会儿吗?还是要吃早餐?”温顾将行李放在楼梯口,问他。
那人沉默了下,闷闷的“嗯”了一声,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
她说:“你……”视线落在他脑袋下小小的枕头上,她微微皱眉,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走近了问,“你很冷吗?”
他几乎连一秒都没犹豫,诚实地点头,“嗯。”
她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一秒,才问:“……所以为什么还躺在地上?”
“刚刚是热的。”
“嗯?”
“刚刚是热的,跟你说完话回来,它就凉了。”它,指的应该是这条毯子。
温顾:“……”
她微微汗颜,什么热的凉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当自己是饮品啊。
她蹲了下来,低头,语气很轻很轻,“你躺了多久了?”
“……”
“躺很久了吗?”
“一夜。”
温顾这次是真的惊了,大冬天的在客厅地上躺了一夜?不要命了?这还得了?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半空中,被他的手臂挡了一下,却还是触及到了他的皮肤,滚烫的。
她瞪大眼,直接忽略他满脸排斥的神情,语气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着急,“你发烧了?”
“嗯。”这么听来,确实鼻音有些重。
“那怎么办……”温顾嘀咕着,感觉自己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啊,什么都给赶上了,她问:“你家里有药吗?”
“……没事儿。”他有些不耐烦的道。
“这么烫怎么可能没事?”温顾急了,劝他:“你去床上睡吧,我出去给你买药……或者,咱们去趟医院……”
“……”那人用一种看神经病人的眼神看她,末了,一声不吭,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温顾很无语,也很不解:“……”
她沉默的看着他的后脑勺,对于他的倔强有些束手无策,又觉得生病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不能这么由着他。她试探性的道:“要不,我把医生叫到家里来?”
唰啦一下,那人果然有动静了,他又翻了个身,脸便正对着她。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鼻息有些重,明显是生气了。
温顾看着他,张口就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被他打断,“去,打扫卫生。”
温顾:“……”
她被他这句话弄得满脑子浆糊,而后疑惑了下,突然缓缓笑了,尽量让声音放轻,语气放缓,“宁先生,你能听懂我说的什么意思对不对?你是故意的,你这样转移话题……”
“嘘——”他右手食指放在薄唇之上,打断她的话,语气执拗的道,“不要喊我先生,我没那么老。”
“……好的,少爷。”
“……”他皱眉,“也不要喊我少爷。”
“……二少爷?”
他彻底焦躁了,眉头皱的很深,语气很不耐烦,“更不要喊我这个!”
“……”温顾无奈了,打算主动结束这个话题,说,“以后我不会喊你‘先生’或者‘少爷’了。”
他脸上的燥意稍缓。
她轻声问:“好了,现在可以乖乖躺回床上去了吗?”
“……”他这次连眉毛都没有皱了,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对视几秒钟后。
温顾对着他坦白道,“我听宁先生说,你不喜欢这里有大人在,所以他聘用了与跟你年龄差不多大的我来担任这份……额,保姆工作。嗯,我比你大一岁,今年大一,我家住在C市。我和宁先生签了一个月的合同,听起来很长,其实也不长,很快就会离开。我答应他会给你补习功课,这是我来这里的首要目的。所以这段期间,咱们好好相处,时间到了,我拿钱走人,你恢复一个人的状态,哦不……我其实想说,即使我在的这一个月里,你也可以自由自在的,不用太顾忌我,或者除了必要时候,你完全可以忽视我的存在,我尽量降低存在感,让你尽量自在些……简单直白点儿,我其实就是为了给你补习功课才暂时住在这里,顺便给你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当然,功课这一块,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她说了进门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他躺在毯子上,被角裹在白皙光洁的下巴处,眼睛亮亮的,不再是生气的样子,只专注的看着她。
她离他很近,原于之前她曾触到他额头的缘故,她一直俯着身子看他,他望着她的眼睛,漆黑的,干净的。有一瞬间,他觉得那双眼睛很熟悉,很像一个人,他茫然一瞬,仅仅一瞬。还没有深入思考,就听到她之后的那句话。
她说,“我没权利干涉你的一切,但你的健康我得负责,起码从现在开始,到一个月后。这样说……能听明白吗?”
她问的时候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
他又露出这副埋怨和烦躁交加的表情。她也不明白他是什么心思,一直沉默,也拿不准。
末了,他沉默着起身,裹着棉被,拖拖拉拉,慢吞吞上了楼。回房间,砰一声,关门。
她终于站起身,腿有些发麻。
她从客厅的沙发角落里找到空调遥控器,调了下温度。而后拿起自己的双肩包,打算出门。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她走回来,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极其的丰富,什么都不缺。然后才重新出门。
她出了门之后才发现这里很难打到车,她想,若是现在去把那位小少爷叫起来的话……她光是想了想就头疼,还是算了。于是,她只好打给她的“老板”。
“喂?”他的声音略有些疑惑,“顾……温小姐,怎么了?”
温顾在思考怎么称呼别墅里的那个少年,她沉默一瞬,说,“宁……二少爷好像发烧了,我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体温表、退烧药之类的,现在打算出门买,可是……打不到车。”
“又发烧?”
“嗯,额头挺烫的。”她没太在意那个“又”字。
“我现在就过去。”
“……”温顾将手机远离耳边,因为宁灿已经挂了电话。
温顾盯着手机,听他这意思,是要折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