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他不太对劲［穿书］》一支开塞露

45、他哭了

　　空气霎那间凝固了。

　　“……你为什么还有八个啊？”十六带着痴傻的脸面无表情地望着殷无双，他撸了一把那八个滑溜溜有怪异突起形状跟人类的貌似有些差异的东西，手收回来还沾上了透明滴落的粘液。

　　“我不该多有八个吗？”殷无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在十六拿开手后还带着明显的恋恋不舍，想把十六的手给放回去帮他摸摸，最好再用嘴巴吃一下。

　　殷无双觉得，真正进入十六一定会更舒服，但是他很贪心，想让人剩下的其他八个东西也体验一下嘴巴的舒适感，最后再用九个跟十六进行剩下完整的交.配。

　　没能把十六的手拉回来，殷无双还察觉到了对方似乎带着一些抗拒。

　　殷无双以为十六是嫌弃他长得少，委屈地说道：“小石榴，你是嫌弃我长得少吗？毕竟我不像我父亲，它有无数个，没有人数的清它到底有多少个，而我只有九个。”

　　“不是，”十六还没有找回状态，他艰难地开口问道，“殷无双，你不是人？你为什么一直没说？”

　　“我不是人啊。”殷无双也傻了，他不知道十六到底在说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人类，不明白为什么十六会这样认为：“小石榴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你一开始还是因为这件事来找我的，但是你后面又说了什么副本游戏，加上我很那时候一直很想出去，我就陪你一块玩游戏了。”

　　十六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气，他眼角泛红，没由来地感受到了一股怒气和悲伤，就好像他变成了一只马戏团惹人嗤笑的猴子，被放在心尖尖的殷无双恶意欺骗戏耍了一样。

　　他被殷无双背叛了。

　　他想了想还是忌讳地没有说出那个神明的名字，一连串的发问像是连炮珠：“……你是深渊之主的神裔，那为什么你还要龟缩在那个小小的精神病院里？你明明可以逃出去的！还有你去哪里得来的这身皮囊？你是在看我笑话吗？为什么装作普通人一路陪我演戏？”

　　十六记得，主神曾经在最初提起这位深渊之主时说过，只有斯萨罗德那个神系的神身体不能够变身成任何活物的模样，它只能保持自己最初的模样。

　　也就是说，斯萨罗德想要变成人类的样子只能先把人类的血肉内脏骨骼全然啃食干净，再像穿衣服那样将人皮穿在身上伪装成人类。
　　不过它的身躯太过庞大，窄小的皮囊无法容纳这位邪恶的神明，于是斯萨罗德选择将意识降临人类的皮囊上面，再用增殖出来可抛弃的组织填满皮囊。

　　主神猜测地说道，要是真的是斯萨罗德的神裔，那么作为斯萨罗德之下被分裂出来的神裔很可能就没有这种“穿不上衣服”的困惑，神裔的身体在不增殖的情况下没有那么庞大，可以在身体直接披上皮囊伪装成人类。

　　而与殷无双踏上旅途测试的过程，让十六将这个理论的可能性捏得粉碎，一意孤行地认为殷无双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可现在的殷无双就好像在嘲笑他的幼稚一般。

　　现在只有一个可能，他认为身世可怜的殷无双杀了一个无辜的人然后占据了对方的身体。

　　一切都乱了套，十六也觉得自己的大脑坏掉了。

　　殷无双是彻底被问傻了，他的思绪越发越凌乱，脑子转不过弯来，搞不清状况怎么从交.配变成了奇怪的质问。

　　殷无双看着十六，十六衣服皱乱，气得眼角像是被水洇开的胭脂，瞳孔闪着水光，就好像被蹂.躏哭了那样。平时宛如机械体的漂亮青年情绪忽然丰富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许多，多了丝别样的魅力。
　　他眼角的红让殷无双着迷，殷无双呼吸加重，他从来没有见过情绪生动明显的十六。

　　但殷无双看着这样陌生的十六本能地想撒谎装可怜博取十六的怜悯又不敢撒谎，只好委委屈屈地按照十六问题的顺序依次回答。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啊，所有人都跟我我不能离开那里。小石榴你是说这个人类皮囊吗？是我和人类换来的，他跟我做交换，我把他想要的给他，他把身体给了我。至于游戏那里，是你告诉我要遵守游戏规则的，我很‘守规则’的，只用可以换来的能力来玩游戏。”殷无双呐呐地说道。

　　十六还在沉默，殷无双看着他下垂的上眼睑，自诞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慌乱”这种情绪，他知道十六不喜欢他不乖，也蔑视那些欺辱他人的人类，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在对方眼里的看法，哪怕是杀人也是悄悄的。

　　他一直是受害者不是吗？别人来伤害他他才会去伤害别人，身体也是对方自愿换的，他有什么错？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可现在他又不敢跟十六这样狡辩。

　　殷无双不希望十六讨厌他，连忙扑到十六身上解释道：“我没有杀死他！是他主动要跟我换的！小石榴，他一直求着我跟他换，他说他再也不想待在那了！小石榴，你相信我啊，别讨厌我……”

　　十六终于是缓过来，他别过头没去看可怜兮兮的殷无双，推着殷无双下床轻声说道：“不是因为这个，我去客房睡，我们冷静一下吧。”

　　殷无双不需要冷静，他根本不能去消化这样的突发状况，他不理解为什么十六突然生气了，十六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他的，十六明明一直对他百依百顺的，没有对他冰冷的生气过。他的双手死死地抱着十六不让他走。

　　十六不顾殷无双的挽留，赤着脚踩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往尽头最远的客房走去。
　　他面容冷漠，冷静下来后眼角的那抹红色也缓慢消失，他一边走一边理清逻辑，害怕回头看见殷无双那张脸心软。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是他一直不愿意去将殷无双想成斯萨罗德的神裔——仔细想想，他的确刻意地忽略过很多细节，不愿去细想承认。

　　殷无双从不曾说过自己是人类，相反，殷无双还多次告诉自己他不是人类，自己也在殷无双身边感受到过特殊的能量波动，再往深处想，殷无双也常常背着他在无限流的副本独自行动，而自己根本探测不到他做了什么。

　　斯萨罗德是邪恶的存在，是混沌的象征，是扭曲的怪物，这跟天真单纯的殷无双怎么可以扯上边呢？

　　十六从未忘记自己最开始的使命，他肩负着怎么样的任务。
　　可当他得知殷无双的身份那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包庇。

　　客房里的灰尘随着十六的靠近消散在空气中，纯白的被褥变成了太阳的味道。
　　十六躺在床上，莫名怒火来得快也散得快，目光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清醒下来，与其所是对于殷无双的怒火还不如说是针对自己的怒火，愤怒于自己的无知，殷无双的确全程没有隐瞒，殷无双是无辜的，只是他自己不愿去细想的一厢情愿。

　　十六开始无意识地为殷无双的身份开脱——其实殷无双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不是吗？主神说他会扰乱秩序，但是殷无双并没有这么做。他很乖，很听话，会撒娇，不会伤害他人，只要自己看好他那便万事无忧……
　　无尽深渊那么黑，殷无双一定会害怕的，他就像一尊脆弱可怜的玻璃，单纯易碎。

　　殷无双还是个孩子，现在的殷无双一定还在状况之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愤然离去。

　　更何况，他不能接受他与殷无双分开，永远无法相见。

　　十六心疼的想。
　　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行为，想回头跟对方道歉，将对方搂入怀中补偿。

　　一去思考殷无双被关押进无尽深渊，十六的心脏便开始疼痛，绵密的细针扎在那蓬勃跳动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爱殷无双。
　　无论殷无双何种形态，何种身份，怪物与否。

　　大概从最开始身为系统的他对殷无双产生情感以来，就不愿去将斯萨罗德跟殷无双相关联，错的一开始就是他。

　　他现在是人类，不是附庸于主神的机械体。
　　人是有私欲的。

　　十六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不想将这件事汇报给主神。

　　他的选择是——

　　*

　　灰鹦鹉上来刚好看见十六往客房走，殷无双如同被抛弃街头可怜兮兮的幼猫，无助慌张地站在原地看十六的背景。

　　灰鹦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非常幸灾乐祸地跟殷无双打招呼：“爹，你这是怎么了？跟父亲吵架了吗？”

　　殷无双低着头，灰鹦鹉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见他苦恼地嚅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错，身体也是别人自愿给我的，但是小石榴突然生气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不理你？”灰鹦鹉想了想，看见了殷无双下面没穿裤子，再发觉十六是从主卧出来的，而追出来的殷无双没穿裤子，猛然醒悟：“我懂了！爹你是终于开窍了要跟父亲上.床！但是你把本体露出来了，因为长得太丑了，把父亲吓跑了！以后他就不要你了。”

　　灰鹦鹉有幸见到过殷无双一次本体，模样是真的不敢恭维。
　　殷无双的样子跟章鱼有那么一点亲属关系，不可名状的星空色身躯连同数不尽的触手表皮上都长满了猩红色会蠕动的眼珠子，只有触手吸盘之下没长——但是长了九个很醒目的杏器，上面还有奇怪的凸起。

　　殷无双可以是任何形状，但他那些触手和眼珠子和九根杏器不会有任何改变。

　　灰鹦鹉觉得，普通人看见会阳痿都可能，它父亲看见直接淡定离开还属于心理承受能力强大。

　　“你说什么？！是这样的吗？”殷无双闻言一震，从前没有过容貌焦虑的他突然有了容貌焦虑，他一把抓住灰鹦鹉的脖子，逼迫它跟自己对视，那双猩红的眸子幽幽望着它：“你说我长得丑！他是因为我长得丑才生气不理我的？”

　　灰鹦鹉只是打算调侃一下殷无双，却忽然发现殷无双的状态不太对劲：“……”

　　“你说我长得丑！他是因为我长得丑才生气不理我的吗？”殷无双再次重复一遍，他的身躯开始颤抖，灰鹦鹉发觉他抓住自己脖子的手越发越用力地收缩。
　　殷无双的肾上激素与多巴胺一同快速破格地分泌，他抬起头脸上僵硬地露出诡异的笑，这看上去不像是喜悦，反倒带着失控的惶恐叫人头皮发麻，他轻声呢喃：“好难过，我想我可能我是有点生气了，有一点生气……”

　　“他不能生我的气！我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把他当成我的雌兽，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他了，我可是把他放在跟父亲一样的位置，我会难受的。”殷无双一遍遍地对着灰鹦鹉强调，猩红的眸子不断凝视它，无数触手搁着皮囊蠕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我不丑的，我不丑的……”

　　“爹！你先松开手，你不丑，你怎么会丑呢！你宇宙无敌第一好看！”灰鹦鹉昧着良心在殷无双手里挣扎着说道，羽粉在空气中飞舞，地上洒落了一堆脱落的灰色羽毛。

　　就在灰鹦鹉觉得它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殷无双却突然松开了手，使劲用手揉着自己的脸神经质坚定地说道：“我要去找他，他那么喜欢我，什么都听我的，怎么会因为我丑就生我的气呢？那他为什么不理我，他会不会不要我，我穿上人皮就好看了，我好可怜我好可怜，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十六对着他生气，不要他了。这是比之前想象中小石榴跟别人在一起一样难以接受，甚至更可怕，光是想象就已经到了能让他恐惧的地步。

　　之前那只是想象，现在却是真实发生，他真的好难过，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难过。

　　灰鹦鹉揉着脖子坐在地上抬头看，大滴大滴的泪水从殷无双的脸上滑落。

　　——殷无双哭了。

　　灰鹦鹉呆呆地看着殷无双，这是它第一次看见殷无双哭，它一直以为殷无双不会有“哭”这种概念。

　　灰鹦鹉也慌了，它知道它玩脱了，连忙心疼地安慰道：“爹！你别哭！父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他之前从来没有对我这样生气过，他推开我，不理我。我给他四十分钟。”殷无双没理它，擦着眼泪踏步往尽头的客房走，颤抖的声线带着神经质的偏执：“如果他不开门出来见我，我就把他吃掉，然后用胃液缓慢消化，最后我们就永远融合在一起，他仍旧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样他就可以不生我的气，不会不要我了，虽然我会很悲伤的。”

　　殷无双抱住膝盖，蹲坐在客房的门口，像是死亡倒计时地默念着时间的字数。

　　灰鹦鹉也不敢招惹，它没办法越过殷无双去告知十六，炸着毛愣在原地。

　　两千四百。

　　两千三百九十九。

　　两千三百九十八……

　　……

　　十二。

　　十一。

　　还有最后十秒。

　　灰鹦鹉捏了一把冷汗，考虑是否冲进房间通知十六。殷无双身下的影子在蔓延，它们张牙舞爪，如同狂妄的怪物。

　　还有三秒。

　　三，二——

　　在灰鹦鹉犹豫的最后一秒，门开了。

　　殷无双抬起头，十六才惊觉他哭得像个泪人。

　　殷无双吸了吸鼻子，影子快速收缩，他闷闷不乐地向十六问道：“小石榴，你是不是觉得我丑才生我气离开的？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