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梦中来》云籽柒

4、东击西掠险丧命

　　赶了半月路程，到达本次行军目的地——余庆。

　　路径一片树林，杨应龙下令全军停下休整。

　　沈亦铭找块儿石坐下，望着被众人围拥的杨应龙，取出水囊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

　　那是杨姑娘的父亲啊！他心中一阵叹息，主公的女儿岂是他能肖想的！

　　以主公多疑的性子，若知他对杨有姝有意，不定心想他是居心叵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亦铭见识过海龙囤水牢，二十八样刑法件件凶残至极。

　　水牢中没有撬不开的嘴，而扔进水牢的人死后都从飞龙关崖壁上扔下去喂狼了。

　　沈亦铭想到此凄凉一笑，就他这副穷酸相，若他说自己先倾慕杨姑娘，后才知她身份，有谁会信？别最后也落得个喂狼的下场！

　　沈亦铭抬头望天，深深叹息，欲放下心中所念。

　　“诶！你不饿吗？”好兄弟苏河啃着干粮凑过来。

　　“我说你小子这几日是怎么了？一会儿傻了吧唧的一个人傻笑，一会儿像个怨妇似的唉声叹气，整个脑子有病一样。”苏河叭叭说完，手中面饼两口便啃完。

　　“你吃吧！我没胃口。”沈亦铭解下身上的干粮袋，扔给苏河。

　　苏河傻眼了，这小子往日比他吃得还要多，今儿竟说没胃口！

　　“我拿走了啊！”苏河将布袋在沈亦铭眼前晃了晃，沈亦铭毫无反应。“你小子竟然说真的啊！一会儿怕是要动手，你现在不吃一会儿有力气吗？傻子！”

　　苏河看傻子一般瞅了他半天，他也没给点回应，将干粮塞回他怀里，苏河无趣地转身和另几个兄弟谈笑去了。

　　沈亦铭抱着布袋呆愣一会儿，杨应龙下令前行。

　　接下来几日，杨应龙带领众军袭掠余庆，余庆巡抚毫无防备，被杨家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杨应龙再接再厉，在接下来两个月里又率军攻打大阡、都坝、焚劫草塘二司、都匀各卫。围剿黄平，戮重安长官家。

　　明王朝朝廷陆陆续续接到各方传来状告杨应龙的折子，可没等皇上派兵回击，杨应龙又率军到下一处肆虐杀伐。

　　天高皇帝远，杨家将又出名的骁勇善战。

　　皇上和朝廷对杨应龙为儿“报仇”的行为叹息不已，在杨应龙屡次与朝廷发生摩擦时他们早知有这么一天，真正来临了也毫无办法，谁让地方军士难敌杨家军？

　　而那些被杨应龙肆虐过的地方附近的地方官员人人自危，与杨应龙有过过节的人更是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出囤两三个月，杨家将四处烧杀强掠，收获的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本以为就此回播州，却在路上遇到阻击的江湖杀手。

　　杨家将正行至两座山谷间，人牵着马，马哒哒前行，并未有人注意到崖上有异常。

　　嗒嘀嗒！山上滑下几颗小石头，正巧落至沈亦铭脚边。

　　沈亦铭身手敏捷地躲过，抬头望上去，直觉气氛不对，于是小心护住马车，对身旁苏河道：“小心有诈！”

　　苏河点点头。

　　刹那间，山崖上露出一二十个黑影，人手一把长弓箭，弓拉满，目标对准。

　　“小心！”沈亦铭大叫一声，话语刚落，几十只箭羽簌簌落下，好几个将士中箭。

　　沈亦铭挥剑砍箭，瞬间第一轮攻势结束。

　　崖上之人再上箭羽，簌簌又射下来，这次却不奔全军，只往杨应龙一个方向而来。

　　为杨应龙抵挡的将士瞬间倒下，沈亦铭一个冲动跑过去为他抵挡一面。

　　箭羽无情，渐渐挥臂速度跟不上，好几次差点被射中。

　　沈亦铭一转身，跑去马车前，掏出马车内箱里的弓箭，现在一侧抬手举弓，拉满而射，不到片刻就有两三人滚落而下。

　　其他人见此，纷纷拿出弓箭，崖上之人也不敢冒出头来了，没看清楚便乱射一通，全然不是杨家军的威胁。

　　“你们护住主公快走！我们垫后！”沈亦铭高呼一声，全军似找到目标，纷纷照做。

　　杨应龙最后深深看沈亦铭一眼，在众人护卫下快速离去。没过多久，三千将士一拥而散，离开了这两边山崖的危险地带。

　　而沈亦铭和苏河等人东西不放地射箭，崖上之人已落下来大半。而剩下的也无法追上大军，沈亦铭等人举着弓慢慢后退，一刻钟后顺利与大军汇合。

　　“拜见主公！”几人握拳行礼。

　　“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杨应龙身材浑厚魁梧，语气硬朗，不怒自威。

　　“末下沈亦铭！”沈亦铭立直，如实回答。

　　杨应龙深深打量他一番，末了道：“走！”

　　无赏无罚才是最好的。杨应龙掉头走了，沈亦铭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平日里便隐藏实力，除保护自身和兄弟外极少出风头。他知今天自己太过，恐杨应龙怀疑他，这会儿觉得应该无碍了。

　　刚才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怕杨应龙有个什么安危，杨有姝知道会伤心。明明之前才告诫自己要放下不该有的心思，那一刻却忘得一干二净。

　　“诶！你小子行啊！反应这么快，与平时差别很大啊！”苏河笑嘻嘻地凑上来说。

　　连他都看出来了！沈亦铭心一跳，“真的吗？这样好不好？”

　　苏河想了想，道：“嗯，也不是不好，只是你平时为何隐藏实力？”

　　还真有问题！沈亦铭皱眉，看了看前方的杨应龙，心中复杂至极。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惹得杨应龙猜忌，他今日实在太过冲动。若能活过去，他定不能这么鲁莽了！

　　行过十来日，大军回到了播州，杨应龙重兵囤积的老巢海龙囤！

　　囤里来人接手他们带回的金银、粮草和棉花布匹。

　　几千上万斤的东西，足够整个囤一年的嚼用。

　　海龙囤建在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般人带着东西爬上去要费好一番功夫，对杨家将这样常年征战，时常操练的武夫却没那么困难。

　　全军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全进了囤。

　　杨有姝得知大军归来，偷偷跑到高地树下远远观望，全不敢似杨有妤那般等在城门口。

　　除了杨有妤，二夫人田氏没来。这主要是杨应龙对侍妾的约束，没有他的命令不得踏出院子半步。且侍候姨娘们的不是丫鬟婆子就是五根不齐之人。

　　杨应龙狡猾多疑，怕侍妾趁自己不在如死妻张氏一般私通男子，所以多年前便贸然使用宦官，这也成为妻叔张时照状告他的其中一则罪状。

　　“爹！您辛苦了！瞧您黑了也瘦了，吃睡肯定都不好吧！妤儿好担心您，天天为您祈福呢！还有，妤儿已让人备好酒菜，您凯旋归来一路辛苦，今晚定要吃喝痛快！”杨有妤大大方方挽着杨应龙手臂，亲如百姓家的父女，让人好羡慕！

　　“妤儿真乖！嗯，不过今儿军中爹爹还有事，明日爹爹再好好陪陪我的小公主！”杨应龙难得露出笑容，亲昵地捏了捏杨有妤脸蛋儿。

　　杨有妤乖巧地掉头，又寒暄了一番才退下。

　　这次归来沈亦铭一反常态地走在前面，为心中那点点能再见杨有姝一眼的执念。

　　可惜他只看见杨应龙与杨有妤亲密无间，心上人儿却不知踪迹。

　　杨有姝在瞧见四处张望的沈亦铭时，一颗心范起丝丝酸涩。

　　扶住树干，她纤细的指抠着凹凸不平的树皮，沉思凝望间全然不知疼痛。

　　他黑了也瘦了，想上前去问候他，但也只能想想。她那个没有多少感情的爹爹就在那儿，且四周的人太多，她无法适应人多嘈杂的环境。

　　时隔三个月，他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那日日夜夜向天地的祷告没有辜负她，她该知足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将平下的冲动的小火苗没过一会儿便死灰复燃般又冒了出来，且越烧越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