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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医闹(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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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近二十个医闹人多势众,在刚才的冲突里并没有吃亏,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也没有占到便宜。骨科的医生除了使用日常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止血钳之类的小巧手术工具以外,也能扛得动骨牵开器和石膏锯一类的大型器械,对于人体骨骼构造如庖丁解牛般熟悉,暗地里打起人来处处直击要害,还看不出外伤。今天排诊的又正好是平均年龄四十岁的轮组,所以医生这边都没有受到严重的伤。
赵启平挨了打,但是并未退缩,五六个医生里,他明显是领头羊,此时用手推开指着他的男人的手,正用他平板的声音板着脸说话:“我们吴主任目前出差,不在医院。你们再继续闹下去,医院可以告你们聚众闹事和蓄意伤人。”
他的眼光一闪,看到了赶到现场的季白,微微一笑更笃定了,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相不相信,你们再闹下去,我让你在整个海市的医院外科系统里都挂不上号!”
那男人一脸流氓样,被赵启平说得一愣,拿不准他的话有几分真意,但是挑衅地说着:“我怕你啊!你个小医生算老几!赵启平是吧?”他看了看手里拽着的名牌,骂道:“老子记住你了!出了医院,你小心一点,老子把你揍得连家都回不了!”
“哦?是吗?你试试看?”赵启平一脸漠然。
那个男人被他气得咬牙,挥拳就打,“今天就让你知道厉害!你个小白脸!”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赵启平一点儿也没躲,季白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后,单手抓住了他挥动的拳头。
领头的流氓试图挣扎,季白的手就像一把铁钳一样将他死死扣住,动弹不得。赵雯在人群外看到季白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边上的小护士们也振奋起来,叫着:“季队长,就是他打人,打了我们赵医生!”
季白眼神一寒,右手用力,狠抓那个男人的手腕向外弯曲,疼得他“唉哟唉哟”地叫着不由自主地跪在了赵启平面前。
周围的医闹们看情形不对,纷纷叫起来:“警察打人啊!”一边又试图动起手来,医院的保安们和医生们也全神戒备。
季白斜了眼王永彬,看到他机警地举着执法记录仪,便霸气凛然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医闹们,冷冷地开口:“你们如果对执法过程有异议,到海市公安总局来投诉,我们全程正规执法,有记录在案。”季白负责刑侦和缉毒,不夸张地说在和平现代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全身威压说不出的凝重,闹事者们都不敢接他的话,也不敢和他的眼神对视。
这时候接警的民警们终于也来到了六楼骨科诊区,医闹们被季白的气势和武力震慑住,他们的领头还被季白扣着手压住跪在赵启平脚边疼得直叫唤,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地被民警们扣起来押出了候诊区。
民警里有认识季白的,这时便上来说道:“季队长,您怎么也来了?这个人我们带回去做笔录。谢谢您了。”
季白对他们的出警速度有些恼怒,但不在一个部门也不好过多干涉,松开手里扣着的医闹头头,淡淡地说道:“赵医生是我朋友,朋友被打了,所以我过来看看。这个人,”他用手指了指还软在地上的男人,说道:“除了聚众闹事妨碍公共安全,可以以‘医闹’入刑以外,我们还要告他蓄意伤人。”
因为六院是有名的大医院,针对各个科室的医闹在私底下还形成了小规模的团伙,有计划有步骤的煽动病患家属来院闹事以谋取利益。民警们处理这种“医闹”事件也很多起了,医闹们也都狡猾成性,把握住“闹”的尺度,很多时候都是行政拘留15天便释放,放出来没几天他们又会寻机生事,民警和医生都是恨的不行。
此时民警们看到赵启平和他身后医生们脸上的伤情,连连点头:“请医生们也来两个人帮我们做笔录,这次关他们七年!”
季白对民警的识时务很是满意,抬头看着赵启平,征询他的意见。
赵启平接到季白的眼神示意,思索了一下,对民警说:“我们不能走开太多人,现在还是就诊时间,您看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呢。我和我们护士长和您去笔录行不行?”
民警们刚才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就诊区外被堵得人山人海的样子了,也都理解:“没问题,你们工作也实在辛苦。那我们就走吧。”
季白闻言便领着赵启平和赵雯跟在民警后面往外走,同时提醒道:“这位同事,他们需要先去验伤。”
领头的民警脚步一顿,回身说道:“对对对!各位医生你们先去验伤,季队长您……”
“我一会儿开车送他们两个过去。”季白立刻接口。
民警得到季白的肯定,看出季白和赵启平关系匪浅,乐得送个人情,还不用自己跑路,再三感谢了季白,带了一队人押着医闹们先行回所。
季白拉着赵启平将赵雯围在中间一起下楼,围观的人群看到季白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给他们分开了路。
六院的外科医生也是爽快,“唰唰唰”就开了六个人的验伤单,王永彬机灵地将六楼骨科诊区所有的损毁物品都拍了照片,快速地发到了季白的手机上。季白让他先行回队,自己开车带着赵启平和赵雯去了派出所。
上了车,季白从车载小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两人,“喝点水,也可以捂一捂脸,消消肿。”
“还挺专业的,”赵启平忍不住调侃,咧嘴一笑,疼得他“嘶——”地一声。
季白急忙转头看了他一眼,“疼得厉害?”看到赵启平摇了摇头,又很严肃地说:“遇到这种情况你要先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这种人都是职业医闹了,你跟他们去计较?你是瓷器,他们是砖头,你还真把自己往上碰!”
赵启平捂着嘴角,含混不清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样子难看点,那家伙搞不好伤得比我还重。”
季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闭上嘴歇着吧,赵姐,怎么回事啊?”
赵雯只是手臂和手腕被抓伤,脸上也不知道被谁用手抓了几道口子,已经消过毒了,不妨碍说话,于是便开始解释:“就是上次你送严萍萍来就诊的那天晚上送过来的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几个工人,其中有一个左脚三根指骨被砸断了,左小腿也骨折。我们吴主任给动的手术,本来问题不是很严重,手术后也一直叮嘱他好好休养,要等骨头慢慢长好恢复,三个月内不要再做重体力活。结果病人没听,据那个领着两个孩子的女人说手术后两个星期就拄着拐上工地了,天气这么热,术后感染了,引发败血症。起初症状只是发高热,那个病人自己也没重视,随便吃了点消炎药,越拖越严重,小医院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
季白听完,奇怪地问道:“那是他在院外自行感染的,这也能闹到你们医院来?”
赵启平哼了一声,“家属想不到,医闹熟门熟路。说是我们院动手术时防治不到位,那人术后感染后导致内固定的钢钉腐蚀了,医院也需要承担责任。嘶……”
季白看到他那副样子,又是生气又有点心疼,继续骂道:“你看看你,没学过格斗还要学人充英雄!”
赵雯这时候插话:“季队长,你别说小赵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他了,要不是他坐诊,我们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上次去妇产科的医闹把她们周主任都给打了,还到我们这里来打石膏。”赵雯心有余悸。
季白叹了口气,看着身边赵启平似笑非笑的样子,说道:“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安全第一!”又恨道:“这帮医闹,这次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关他们个三五年!”
“有什么用呢?关进去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赵雯说着,默默地哭了起来。一时间,车上三人都不说话了。社会飞速发展,拜金主义抬头,本该被尊重被重视的诸如医生教师之类的职业屡被攻击诟病,这是个人无法挽回的局面。
季白憋着气,将车开到派出所,陪着赵启平和赵雯做了笔录,递交了六院骨科医生的验伤单,将毁损物品照片打印出来一并作为证物提交。忙完一摊事务,再开车将两人送回去。
季白本来想将他们分别送回家休息,赵启平拒绝了:“挂了我的号的病人还在医院等着,我要是不回去他们就白跑一趟了。”赵雯也同样要回去上班。
季白无奈,只能将两人送回医院,看着他们进入医院门诊大楼,他愤然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汽车喇叭“嘀——”响起,已经进门诊的赵启平以为季白和他们打招呼,还回过身来向季白挥了挥手。
看着赵启平嘴角泛着乌青的笑脸,季白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柔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