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式和手术刀》一粒鱼丸

5、第五章 化缘

　　季白没想到加完班和同事去吃个宵夜最后抓了个瘾君子，还自掏腰包给他女儿付诊疗费。第二天这件事情局里都知道了，虽然刑警队见过不少吸毒的人和毒贩，但是碰到这种事情仍然义愤填膺。几个档案组的女警商量着下班后去医院看小女孩，顺便给她买几件换洗衣服，带点吃的。
　　虽然通过福利院给小女孩做了手术，季白一直没联系到小女孩的母亲。赵启平在小女孩手术醒后问过她的个人信息微信告知了季白，小女孩叫严萍萍，七岁，A省人，只知道母亲姓名叫王丽芳，给出的手机号码早已是空号，老家的地址说不清楚。
　　季白早就通过警务系统查到了严萍萍父亲严国强的户籍地址，联系当地的村委会却被告知严萍萍的祖父祖母都已经离世，家里早就没有常住人口了。季白试图通过当地村委会寻找王丽芳的信息，可是村委会却说当地没有他们的婚姻记录。严萍萍还是个没户口的“黑孩”，季白对此一筹莫展。
　　不管如何，季白把严萍萍送进了六院，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撒手不管，这锅就让赵启平背着了。季白当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于是联系了赵启平看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今天正好是赵启平的手术日，他被安排了三场大手术，一进手术室时间就不好估算了，所以约了季白下班后碰头。
　　季白在下午五点载着几个女同事到达医院骨科诊区，赵雯已经认识季白，也知道小女孩严萍萍的诊费都是由他垫付的，对季白很有几分好感。知道季白的来意后，便让小护士带着女警们去病房看严萍萍。因为赵启平还在手术室，这时候也没有门诊病人了，赵雯索性让季白进护士站坐着等。
　　季白一边和赵雯寒暄着聊天，一边点进赵启平微信的相册看。出乎他意料的是，微信朋友圈里的赵启平还是很活泼有趣的，吃了一餐美食，看了一场电影，读了一本好书，听了一场演唱会，甚至看到一位美女都乐意分享，也有对工作的吐槽，然而发朋友圈的间隔时间挺长的，大概是工作非常忙碌的原因。
　　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季白对赵雯感叹：“你们医护工作者真是辛苦啊！”赵雯看着这个坐在椅子上身形依旧挺拔的年轻人，笑着回答：“你们警察不也一样？”她叹了口气，说着： “其实忙累都不要紧，关键是不被理解。”
　　“也是，”季白深有感触，“赵护士长留个联系方式吧，不被群众理解的我们只好互帮互助了。”
　　赵雯被季白的风趣逗笑，两人谈得十分投机。赵启平回到诊区看到便是这幅场景，对于季白的人际关系处理能力深感佩服。他将手里的病例夹递给赵雯，嘱咐道：“今天结束的三床手术病历，麻烦赵姐看着点，有情况随时电话我啊。”
　　“手术结束了？”季白眼神犀利，赵启平出电梯他就看到了，这时看着他和赵雯交接完，便关心地开口，“累得都没型了啊，我请你出去吃点好的！”
　　赵启平无奈地看着季白，扬起了好看的唇角，“不行，今天大手术病人留观，我要在院的。食堂吧，我请你。”
　　季白也不客气，一边说着：“好嘞，那走吧。”一边和赵雯道别走出护士站。
　　赵启平朝着赵雯随意地挥了挥手，便领着季白摇摇晃晃走去电梯口。赵雯看着两个年轻帅气男人的背影，说着“去吧，请我们季队吃点好的”，一边笑着用手里的病历夹轻轻敲了身旁两个小护士的头，制止了她们看着季赵两人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花痴：“真是帅啊！这两个男人我都不知道挑哪个好！”“呸，有的给你挑嘛？”被护士长敲头的小护士们笑成一团。
　　六院医生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这时候已经过了医院大部分人吃饭的饭点了，来打饭吃饭的人稀稀落落的。赵启平打了两份盒饭，季白端着手里的盘子笑着对食堂打菜大妈说：“阿姨再给加点饭呗。”食堂大妈看着季白英俊的眉目，笑开了花，给他大大地加了一勺，说着：“赵医生的朋友和他一样是帅小伙啊！”
　　“那我不谢阿姨，要谢谢赵医生喽。”季白风趣地调侃，同时迈开长腿赶上走在前面的赵启平，冲着他挤眼睛：“赵医生在六院很有名啊！”
　　赵启平领着季白找了个食堂靠窗的空桌坐下，反击道：“没季队长你有名，这几天，医院的上上下下你都混熟了吧？”
　　季白笑着不接话，埋头吃饭。赵启平一天手术下来早就又累又饿，此时占了便宜也就作罢，也开始进餐。家教良好的两个大男人很快就风卷残云地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
　　赵启平放下手里的筷子，抚着终于填满的胃，懒洋洋地问道：“找到严萍萍的母亲了？”
　　季白看着熟悉后就随意起来的赵启平，苦笑一声：“没呢。正因为没找到直系亲属，所以才来找你。通常情况下，医院怎么处理啊？”
　　“医院能怎么处理？”赵启平奇怪地看了季白一眼，“我们只能报警或是联系福利院。”
　　季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警察。”随后他正色说道：“这个孩子之后就只能送福利院了？”
　　“不送福利院，你领着还是我领着？”赵启平不客气地吐槽，“你要是结婚了没孩子，倒是可以去办寄养手续，等找到她妈再还回去。”
　　季白一个激灵，急忙分辨：“结婚？我都住队里单身宿舍呢。”想着也没其他办法，只能送严萍萍暂时去福利院。
　　“所以呢，这孩子不是孤儿，还不符合福利院的收养条件，只能暂时寄养。等她父亲出来了或是母亲找到了还得送回家。要我说，送福利院对孩子还好，你看她身上的伤。”赵启平撇着嘴说。
　　季白点头赞同，说道：“严国强已经进了戒毒所，三进三出，这人出来了还得复吸。哦，这孩子还没户口，真是捡了个烫手山芋。”季白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是个可怜的。她的医药费我来吧，总不能让你背黑锅。”
　　“得了吧你，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帮了一个严萍萍，还有王萍萍李萍萍，你顾得过来？”赵启平在医院里见多了这样的案例，他不知道季白的家世，单纯从朋友角度出发为他考虑，医生和警察明面上是光鲜体面的职业，其实到手的月工资，不说也罢。
　　“那你说怎么办？走民政程序还是要费点功夫的，严萍萍的医疗费用拖欠，你们领导不把你吃了？”季白知道赵启平的好意，但是绝不能连累他啊。
　　赵启平看了看周围没有就餐的人群了，这个区域只有他和季白坐着，便“嘿嘿”一笑，掏出了手机，“待贫僧化个缘。”
　　季白看着赵启平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雅痞的样子分外俏皮。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赵启平，发现这个男人在生活中绝不像他在工作场合表现出来那样严谨端肃，季白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眯起了眼睛：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魏兄，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赵启平笑着讲电话：“当然是我啊，我找你有什么事，魏兄你清楚吧？嘿嘿。”
　　电话对面的人大约说了什么，赵启平欢乐地“呵呵呵呵呵呵”笑出了声，“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化缘第一时间就想到魏兄你了。”
　　季白看着赵启平满脸笑容，想着不知这个魏兄是何方神圣，赵启平和他的交情应该不浅，打电话的语调十分活泼。
　　赵启平应该已经如愿以偿，一连声对着电话道谢：“谢谢魏兄啦，哈哈哈哈哈。打牌？没问题啊！我前段时间忙得要疯，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这阵子好多了。我想想啊，我这个周日轮休，你周六下午来找我？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赵启平说得眉飞色舞，“还去吃羊肉串吗？”季白不知道电话对面的魏兄说了什么，赵启平“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笑得弯了腰，被他活泼的样子感染的季白不禁也笑眯了眼睛。
　　赵启平挂上电话，将手机放在桌上，得意地扬起唇角：“搞定！”
　　季白好奇地问：“魏兄是何方高人？”
　　“嘿嘿，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找时间介绍你们认识。”赵启平活泼地说，“他答应给严萍萍捐两万块医药费，这样不光手术费解决了，还能给孩子请个护工，住院费营养费都有了。”
　　季白有些迟疑：“你经常这样……这样‘化缘’？”
　　“你放心，我有数的。”赵启平读懂了季白的好意，解释道：“魏兄是个成功的企业家，聪明风趣，知世故懂进退。他愿意拿出善款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是国内目前的慈善组织运筹情况你是知道的，所以从我这里出钱他很放心，至少一定是给到了受助者本人。”
　　季白点点头，又好奇地问：“你在医院里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少吧？魏兄每次都有求必应？”
　　赵启平看着季白，狡黠地一笑：“贫僧的化缘名单很长的！”
　　季白被赵启平的样子逗乐了，说道：“长老，把我也加入你的化缘名单吧？”
　　“你？”赵启平的神色带着点小睥睨，“你一个月工资养活了你自己以外还剩多少？够不够一根进口钢钉的钱？”
　　季白在心里默默咆哮：“我工资虽然不高，但是我家里有钱啊！”但觉得虽然和赵启平谈得很投契，也不能这么快就交代家世了吧，所以面上只能波澜不惊地笑，说着：“你说的对，我等穷人只能没钱出力。”
　　赵启平笑着起身，端起餐盘，“走吧，我还要回办公室，也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季白从善如流地跟着赵启平去还餐盘，解决了严萍萍的后续问题，他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可以集中精力去查严国强那条线索里的毒品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