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式和手术刀》一粒鱼丸

38、第三十六章 危机

　　因为得知距离毒贩不远，季白一行人反而放慢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对方而影响到人质的安全。
　　季白在这样重峦叠嶂的密林里展示出他超高的侦查技巧，沿着一路上对方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判断对方的行进方向。一路上隔了一段距离季白就能发现一些细微的线索，比如一小块细碎的衣服碎片，一条麻绳的破碎片段，季白根据这些线索，判断对方的目的地和己方是一致的，考虑到他们带着人质可能行进速度会受阻，季白当机立断将手下的人员再次分成两组，一组带着指路的毒贩快速前进，先行到据点设伏，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员依然尾随在这伙毒贩身后，伺机而动。
　　赵启平被人抗在肩膀上，被颠得昏昏沉沉，因为急着赶路的原因，他已经被几次换人扛负，毒贩们不耐烦的时候又会将他摔倒地上，拖攥前行。他的体力早已透支，从早上的激战到现在滴水未进，嘴唇早已干裂出血，在一伙急着赶路的毒贩中间，他不时被推搡踢打催促，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但即使这样，他在被赶路的同时暗自将衣袖的残破布片扯下来，扯成一条条的碎步片，每次跌倒的时候便扔下一条，直到被前缚的两只手腕上的衣袖已经被扯断，他只能尝试扯缚住两手的麻绳。
　　这么细碎的线索他不知道季白能不能发现，也许风一吹就会偏离了他被抓的路线，但是事已至此，他除了留下这些原本不属于这个深山老林里的其他痕迹外，一筹莫展。他在边检站被袭时忙乱中唯一抓到手里的一把手术刀已经在被昆素打耳光时被他悄悄落在了一棵古树底下，这是唯一可以让季白验证他身份的线索了。
　　一群人在昆素骂骂咧咧的呵斥催促中匆匆前行，一路赶了将近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丛林中露出了一个竹楼的角落，毒贩们在日落前赶到了他们在这片密林中的据点。
　　赵启平被扔在了这片平地的中间，毒贩们对这个被蒙眼缚手累到虚脱的男人并不在意，被昆素指挥着四下散开去寻找桑诺的线索。
　　赵启平在泥地上趴了半晌，感觉到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尽，便慢慢地抬起被缚的双手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布拉掉，眯着眼睛微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渐渐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这是一块在丛林中被人为砍伐后出现的空地，围绕着这片地方四面造了几座简易的二层竹楼，营地的中间大大小小有几个火堆，围着火堆零落着一些旧木桌椅，应该是毒贩们日常起居的地方。
　　赵启平撑起身体，见周围的毒贩们都四散开来，有些进入了竹楼查看，有些则散到了周围的树林中，便试着悄悄挪动身体，想往刚才看准的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竹楼的下层爬去。
　　爬到一半的时候，身边的地上“突突”两声闷响，是两枚子弹近距离打在他身边的土地上，顿时尘土飞扬，他立刻抱住头趴伏不动了。
　　阿山坐在远处的一个竹楼二层，抱着枪，看着地上趴伏的赵启平，阴测测地笑了。
　　附近搜索的毒贩们逐渐围拢到空地上来，昆素从一座竹楼上下来，满面黑云，这里还保持着当时发货的情景，说明桑诺带着人去交易根本就没有回来，十有八九已经被抓了。
　　毒贩们看着昆素走下竹楼，便自觉地向他身边围拢过来，阿山也走过来却示意两名毒贩去空地中间看着赵启平。
　　“TMD，那个李柏肯定有鬼！”昆素火冒三丈，“被我抓到他，我一定把他的头切下来喂狗！”
　　阿山站在昆素身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老大有可能被抓，昆素哥你有什么办法吗？”
　　“什么办法？兄弟们抄家伙跟我上！你们去把弹药武器收拾一下，老子要去炸了中国人的老巢！”
　　阿山皱了皱眉，劝道：“昆素哥，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老大是什么情况，被押到什么地方，怎么去救人？炸了中国人的老巢？如果真有那么简单，我们这几年还要像现在这样窝在这深山老林里？”
　　昆素被阿山说的一愣，转头骂道：“你小子有屁就放！有什么鬼点子现在就说出来！哪儿那么多废话！”
　　阿山不理会昆素的脏话，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觉得那个李柏如果真是个钩子，他背后的行动组现在看起来规模也不大。看边检站之前的行动，我觉得他们的最初目的应该只是想打击我们的运货线路，结果和老大接上了线，抓到了老大应该是他们的意外收获……”
　　昆素不耐烦地打断他：“别那么多废话，你就说怎么做！”
　　阿山瞥了眼昆素，“如果他们的目的最初不是抓我们老大，那么我们就可以试着和他们谈一谈，别忘了，我们还有人质在手里！”说着，他的眼神移向了空地中间的赵启平。
　　昆素恶狠狠地看着赵启平，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便粗鲁地叮嘱手下：“去看看，别让他死了！”
　　阿山“嗤”地一笑，“死不了，还想着逃跑呢。”说完按住正要发火的昆素，说道：“昆素哥，你手里有李柏的电话吧？你给他打电话！”
　　昆素一愣，随即了然，将枪背到了身后，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
　　密林里带队追踪的季白正蹲身仔细检查可能的线索，贴身放在外套内侧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季白一愣，这是他化名李柏的手机号码，桑诺已经落网，会是谁打这个手机号码？
　　虽然疑虑，但是季白毫不犹豫地起身向周围的众位队员打了个手势，战士们立刻靠近。季白也不多话，只是低声吩咐：“赵祯寒带着仪器配合我，钟立和张振宇警戒，其余人继续前进！”
　　众人听到指令，有条不紊地执行。季白则带着赵祯寒等三人，选了一处不那么绿荫遮天的地方，赵祯寒飞快地架好了相关仪器，季白接通了电话。
　　“喂，哪位啊！”季白慢悠悠地开口，一口标准的京味儿普通话。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是这样一种状态，在电话里愣了几秒钟，方才开口，“是李柏吗？”
　　季白听到对方的缅语，心中思量，随即也换了缅语：“是我啊，你哪位？怎么拿到我手机号码的？黑皮介绍的？”
　　那边再次愣住了，一阵模糊听不分明的细语过后，对方继续说道：“我是桑诺老大的手下啊……”
　　季白立刻打断他的对话，“什么情况？不是说了出了境就不联系了吗？你们怎么搞的？”
　　对方被他的义正言辞堵得说不出话来，季白继续佯作紧张，“到底打电话来干什么？货有问题？我在开车呢，进了中国国境，随时会被盘缠追踪，有什么话快说！”
　　昆素完全一头雾水了，他原来肯定李柏一定有鬼，他派人去的交易现场也确实有打斗的痕迹，桑诺一定被捕了，这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在电话里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这边……到现在还没有老大的消息，怕他有什么危险，所以打电话来问问你。”
　　“我艹！就这事你给我打电话？你没脑子吗？”季白佯作大怒，破口大骂，“你们老大跟我交易完我们就各自散了，我听他手下几个人说拿了钱要去找乐子的，你现在没他消息不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你打电话给我？有病啊你！”
　　昆素被季白骂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正捂住手机转向边上的阿山，想跟他商量，阿山伸手将手机抢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挂断了。
　　昆素一愣，问道：“你干什么？”
　　阿山眯着眼盯着手机说道：“我听到他电话里的声音了，这个人两种可能，要么确实清白，交易完就走，他的手机在中国境内确实可能被追踪或是监听，他谨慎是对的；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是警察或军人，老大被抓，他是自由的，所以你打电话过去他蒙你呢！”
　　昆素一筹莫展，“这人不上钩，那老头子会去哪里了？要么真的找乐子去了？”
　　阿山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会去找乐子？老大是这样的人吗？从另一队兄弟们回来说的交易现场有打斗痕迹，不是被抓还能是什么？老大还能带着二三十号人去找乐子？”
　　昆素其实一直是个逞凶斗狠的角色，一通电话被季白这么一绕，脑子早就不够用了。听了阿山的话，又忍不住点头，“那阿山兄弟，我们怎么做？”
　　“他不肯暴露身份，要么就是知道我们有人质在手，不想惊动我们，拖延时间，要么就是还想伪装这个身份，继续钓鱼。”阿山冷笑，“让兄弟们加强警戒，他们早晚会摸到这里来的。”
　　“那老头子怎么办？我们不救他了？”昆素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主意了。
　　“怎么不救？”阿山阴森森地说道：“要让那帮中国人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我要让他们把老大给我自动送回来。”
　　昆素看着阿山抽出腰刀走向赵启平，急急跟在他身后，“你打算怎么做？”
　　“嘿嘿嘿，我切那医生的一根手指头给他们送过去，送到边检站去，用他的血写上他的名字，他们要是再没动静，我就过一天切一根，看他们忍不忍得住！”
　　“那他们要是真打算不要这医生了怎么办？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所以还是要分出一部分兄弟去盯着边检站，盯着进出的人，看有没有可能找到老大的线索。”
　　躺在地上的赵启平听不懂对方的话语，但是看到那个少年目露凶光，手握匕首向自己的方向走来，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努力爬起来，踉跄着躲避。
　　昆素看着赵启平狼狈的样子，如逗弄食物的野兽一般笑了起来，“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说着从阿山手里拿过了匕首，“我来切！”
　　阿山知道昆素的脾性，也没理他，招呼其他毒贩布置任务和哨岗。
　　另一边，季白被挂断电话后带着三人继续前进，在他拖延对方通话的时间里，赵祯寒敏捷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手机定位，并迅速传达到了各组，这时耳机里传来了一组组长的声音：“定位已经收到，我组十分钟后到达攻击范围。”
　　这是先前派出直达对方据点的组长发来信息：“我组已就位，对方有伤害人质的可能，申请行动。”
　　季白心里一紧，立刻下令：“务必保证人质安全，可以行动！一组加快速度，随时准备增援！”
　　赵启平在据点的空地已经跑了一圈，昆素嬉笑着拿着刀跟在他身后，直到阿山不耐烦地喊道：“昆素哥！”昆素伸出一脚把他踹倒，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