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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身世之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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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差以项上人头保证勾践确实是无邪和越王允常所生之子!”
夫差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说的虽是荒诞之言,却令人不得不信。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在刑场边上停了下来。车里下来一位老妪,穿着朴素的衣服,细看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老妇面容憔悴,身形佝偻,看起来就是个极其普通的村妇,不过那雪白的发髻上却斜斜地插着一支件如意首镶嵌镂雕双螭纹的玉簪,与她这身村妇的装扮极为不协调。
夫差望着那老妇,唇角扬起一抹笑意,道:
“我说的那个人,来了!”
……
“刑场重地,闲人勿进。”
见到白发老妪朝刑场走来,刑场的守卫双戟相交,将其拦住。
“巫姑,您来得正是时候。”
夫差对着被拦在刑场之外的妇人喊道,又回头望着越后道,
“有故人来访,难道越后不想见一见么?”
越后站在审判台上,远远地望一眼被拦在刑场之外的白发老妇,心下却一阵狐疑。虽不知夫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区区一山野村妇又能奈得了她何,于是便命令刑场守卫道:
“让她进来!”
只见那妇人走至审判台前,朝越后微微欠了个身道:
“参见王后!”
越后走近妇人身边,前前后后仔细端详了一番,但见此人衣着粗陋,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已是耄耋的年纪,却不知自己何时见过这个妇人,便问道:
“你是谁?我何时见过你?”
“启禀王后,老身久居山野,此前并不曾见过越后。”
那妇人回答道,虽面对越后的赫赫威仪,妇人却始终不卑不亢。
听妇人如此一说,越后悬起的心便稍稍放了下来,正想质问夫差为何糊弄于她,却听得那老妪说道:
“不过老身是受人所托,前来归还王后一件宝贝的。”
老妪说着,从发白的发髻中取下那支如意首镶嵌镂雕双螭纹的玉簪,呈至越后的面前问道,
“王后可还记得此物?”
见到此玉簪,越后全身皆为之一震,一把将玉簪抢了过来,却见那簪挺背后赫然用晋国文字刻着“如意”二字。
……
“娘娘,这簪子是娘娘陪嫁之物,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王后寝宫中,年轻的奴婢手捧着一支玉簪跪在睡榻前,对着横卧在榻上小憩的王后道。
“春花,你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可我却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
王后从睡塌上坐了起来,将玉簪插如奴婢的发髻之中,凤眼微眯,一脸羡慕地赞叹道,
“春花,瞧,只有你这等美貌才能配得上这支玉簪。”
那奴婢听主子如此一说,诚惶诚恐,将头更深地埋至地面道:
“王后见笑了,春花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王后的绝世风华。”
“春花,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睡榻前,王后突然沉了声音道。
“王后有何要事,但凭吩咐。”
年轻的奴婢抬头,清亮的眸子望向王后。
王后弯腰,玉手轻轻摩挲春花尖削的下巴,眼神悠悠道:
“我要你去勾引无邪。”
……
春花?
越后望着眼前的老妪,一脸难以置信。不,不可能,春花当年就只有十六岁,就算过了二十年,她也不可能是这个年纪。
“你到底是谁,这簪子为何会在你手上?”
“这只簪子是我女儿春花临死前交给我的,她交代我一定要亲手将此物还给王后娘娘。”
老妪的声音平淡得有些吓人。
听到春花的名字,越后全身打了个激灵。虽然那老妪是以最恭敬的姿态站在自己的面前,可是不知为何,越后却从那浑浊的眼珠子中看到了仇恨的火焰。
“春花……她可好?”
虽然越后极力保持镇定,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主人的心情。
“拜王后娘娘所赐,春花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老妪说着,不禁老泪纵横,望着越后的眼神多了几分愤愤之意,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妇给我拖下去。”
感觉到来者不善,越后往后退了几步,命令左右道。
“谁敢动她!”
夫差手持宝剑,纵身一跃,跃至老妇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白灼将军,将夫差和这村妇一同拿下。”
越后突然命令伯厘道。
“白灼将军,你一生刚正不阿,也不想因为误杀越王血裔,落得个为臣不忠之名吧,况且当年你还欠宫女春花一话之恩,若是懂得知恩图报,就请听巫姑把话说完吧。”
夫差对白灼道。
……
二十年前的冬至日,安城的雪下得很大,在白灼记忆中,那是安城下过的最大的一场雪。破庙中,他穿着破烂的衣衫,与一群叫花子挤在一处,全身颤抖着,望着眼前地上的空碗,肚子咕噜咕噜的打鼓。
“咳咳咳……”
“唉,天这么冷,又没吃的,不冻死也得饿死。”
“大王忙着铲除异己,整个越国人心惶惶,哪有人还有心思顾及到我们这些叫花子啊。”
……
耳边不是病重的呻。吟,就是唉声叹气的声音,这些人不是老,就是残,无儿无女,又无亲属家眷,只得白日上街乞讨,夜晚栖身破庙。可是白灼不一样,他正当青年,且四肢健全,可这又如何,打从他睁开眼睛开始,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个破庙。他的养父用乞讨来的剩菜剩饭将他养大。从小到大,他学会的就是如何装可怜博取有钱人的同情,伸出手等着他们施舍一些残羹冷炙。
“来了,来了……”
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兴奋地喊道。每年冬至,宫里都被派人给这些乞丐们送些吃的,今年也不例外。
白灼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个身披大红披风的女子,那女子妆容精致,神态可亲,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种风流之态。那女子身后又有几名身着红袄的女子,手上挎着的篮子中装着一个个又白又大的馒头。
“我是王后的婢女春花,今日冬至,王后命我等给大家送些吃的。”
春花的声音如三月里和煦的阳光,令人听了心底不觉涌起一股暖意。
众宫女在春花的安排下开始给那些乞丐发馒头。
“谢谢……”
白灼说着乞讨之时用到的最常用的话语,伸出手去,等着接受从一宫女手中递过来的馒头,就在此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抢走了宫女手中的馒头。
“不要给他。”
只听得春花的声音道,
“此人年纪轻轻、四肢健全,却好逸恶劳,不思进取,饿死活该。”
短短的一句话,却在伯厘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白灼不知道春花和众宫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那一晚,他一直在思考着,男儿生于天地间,该怎样活着。
第二天,白灼消失了,破庙里的乞丐再也不知道他的行踪,直到第二年的冬至,征西大将军白灼来破庙发食品和衣物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曾经那个与他们一样靠乞讨为生的青年已经成了朝堂之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白灼从未曾忘记春花的一话之恩,可是当他成为大将军后,听到的却是春花与大王男宠私奔的事情。从此之后,那个风雪之夜,身着红色披风,说话暖如春风的女子,便成了尘封在他心中的最柔软的一处。
……
“白灼将军,还不赶快将逆贼拿下!”
越后见白灼听了夫差的话后,怔在当场,一动不动,便心下大怒,呵斥他道。
“春花后来怎样,她是怎么死的?”
没想到白灼并未听越后的话,反而问那妇人道。
“春花是被这支簪子害死的。”
老妇指了指越后手中的发簪,声音哽咽,眼睛又红了一圈,
“当年,越后命我儿春花去勾引先王男宠无邪,为了怕春花泄密,便在这发簪之上下了慢性毒药,春花不知道,还以为这是王后的一片好意,便天天戴在头上,结果出宫后没到一个月的时间,便中毒身亡了。”
“不可能,,春花明明怀了无邪的孩子,就是那绑在刑柱之上的勾践。”
越后用手指着勾践道。
“不,勾践殿下不是我儿春花的孩子,他……他是无邪大人自己生出来的!”
那老妇人道。
“呵……呵呵……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自古以来,从来就没有听过男子会怀孕的!”
越后突然一阵仰天长笑,良久,突然目光狠戾地盯着妇人,沉声道:
“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话的人给我押下去。”
“王后,观这妇人神色似乎不像说谎,且听她如何说。”
白灼突然开口道。
越后虽然贵为王后,可是白灼却掌握着安城十万禁军,且越王允常刚死,越后尚无实权,一切还只能依赖白灼,所以白灼既已发话,越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谢谢白灼大人……”
老妇朝白灼微微欠了个身,接着说道,
“此事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绝不敢相信。我儿春花与无邪大人并非私奔。当年,春花奉王后娘娘之命却诱惑无邪大人,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后来,春花发现无邪大人竟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此事把二人都给吓坏了。男人怀孕,天地不容,为了不让后宫诸人将自己当成怪物,无邪大人决定逃出宫去。而春花当时是死了心地要跟着他,所以也跟随他一起逃了出来。他二人逃出宫后,春花便带他回到了我们家。因为山上只有我们一家住着,平日鲜有人来,所以虽然当年先王四处寻找无邪大人的下落,却始终无法找到。过了半年,无邪大人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是那时春花已经死了。无邪大人决定带着娃娃离开,他说他要回去替他被楚人杀死的族人报仇。”
在场众人听了妇人的话,皆觉不可思议,可是她说的在情在理,滴水不漏,这故事不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山野妇人能够编得出来的。
“这仅仅是你一面之词,你怎么证明勾践就是先王允常之子?”
越后问道。
“这……”
老妇人一时语塞,她只知道当年的事实,可是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她如何能拿得出证据。
“我有办法。”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刑场中央传来。
众人齐齐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被绑在刑柱之上的勾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