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清风与年月坚不可转》白昼Alice

4、梧桐街的重逢

　　李晓恩听了吩咐也没多说，她心想这个秦澈真是太随便了，有女孩子在家还洗什么澡，她本想放下东西就走人，可是回到家里那个叫宋誉的肯定还没走，为了避免撞见，还是迟一点为妙，外面又那么热，何不在秦澈家里吹空调呢~中午跑出来之后一直在等秦澈，害的她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李晓恩从沙发上站起来悄悄走到冰箱跟前，准备打开冰箱找吃的，没想到秦澈家里的冰箱除了矿泉水之外什么也没有。
　　只好又回到沙发上坐下，祈祷秦澈一次把事情说完给个痛快。
　　秦澈冲完澡穿好衣服便走进客厅里，他的房子不是很大，却看起来特别空旷，屋里装修十分简单，就连家具的颜色也只分为黑白两种，他有轻微洁癖，讨厌复杂的事物和颜色，这些都和李晓恩恰恰相反。
　　“没事的话，你可以回去了。”秦澈进客厅见到李晓恩说的第一句话。
　　“回去？”李晓恩简直抓狂，她还以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是你想多坐一会？”他问。
　　“秦澈！”李晓恩忽然红了眼睛。“你觉得这样整人很好玩嘛？你知道今天有多热吗？我跑到公司又在你家门前等了一个小时饭也没吃连水都没喝，你真的太过分了！好，我不干了可以吗！再多跟你待一分钟都觉得特别倒胃口！”
　　李晓恩把手里的文件砸在秦澈身上跑出去，秦澈这才意识到把她欺负得有点过分了，二哥是要磨练她，可没让他把她气跑。
　　赶紧追回来。
　　李晓恩刚跑到电梯口，正要按电梯的时候被秦澈捂住了电梯按钮。
　　“你干什么！”她眼泪还没干。
　　“现在跑了，这几天就白做了，委屈也白受了，连电动车也没法报销了，你确定么？”
　　“谁稀罕！”
　　“对了，刚刚打球回来的时候，外面有点变天了，夏天的午后通常有一场暴雨。”
　　“你少吓唬我。”
　　“还是回屋里吃点东西吧，至少有力气了，不会被暴雨冲走。”
　　秦澈已经给足了台阶，所以这里时候李晓恩还是识时务的，况且，她真的非常非常饿，也非常非常不想回家。
　　秦澈很容易就搞定李晓恩，原来脑子不好使的人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很容易哄，或者说很好骗。
　　“你想吃什么，酱香牛肉还是香菇炖鸡？”
　　“你还会做饭呀？”李晓恩满脸的惊喜。
　　“咳……”秦澈清清嗓子。“我说的是，泡面的口味……”
　　最后，李晓恩只能接受秦三少的盛情款待，知名品牌的香菇炖鸡面，他不让她吃得满屋子都是泡面味，就打发她待在阳台上吃。
　　后来李晓恩离开秦澈家后就给唐逸打了个电话诉说今天的不幸遭遇，不过尽管秦澈行为很恶劣，但是李晓恩始终没有忘记红着脸把他那六块腹肌跟唐逸大肆渲染一番。
　　的确，这六块腹肌给秦澈加分了。
　　李晓恩的临时脱逃让李妈妈在见到宋誉母子时极为尴尬，她一边解释一边称赞宋誉，直到他们走的时候也没忘记预约下次见面的时间，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如果变成她的女婿该有多好。
　　本来好好地周末，被家里的两个女人扰得乱七八糟，李遇风便顾不得天气热，开车去往梧桐路。他的整个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即便如今的梧桐街道不及往昔，可是每次走在那条路上的梧桐树下，那些往事都会一幕幕重演，如同昨天。
　　走在半路，就下起了暴雨，夏日午后天变得特别快，雨势凶猛，不一会儿，地面积流成河，水雾腾腾四起。到达梧桐路，他在车厢里坐了很长时间，看着路两边整齐粗壮的梧桐树和高楼林立，若不是常常来这里看一看，他肯定也不敢相信十二年前这里的摸样。
　　雨渐渐小了，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雨伞，撑起伞，走在梧桐树下。雨后空气洁净，气温让人也舒适。
　　然后从一家便利店里走出一个女孩子，散着长发，穿着棉布长裙和帆布鞋，衣服外面套着一件宽大透明的雨衣。她走在雨中，看着这个繁华的街道，表情里是浓厚无法掩饰的惆怅……
　　李遇风就这样停住了脚步，他撑着伞站在她五米远的地方，等着她一步步走进，等着她认出他叫出他的名字。
　　阔别十二年，终于还是见到了，这样的雨天这个熟悉的地方，一次色彩斑斓的不期而遇，尽管他们都和当年天差地别，但是只要这样面对站着，就一定能认出彼此。
　　“嗨，好久不见……”
　　他声音轻淡，笑容依旧如春暖花开，好似一点都不曾改变。
　　韩初也想笑一笑，可是嘴角扬不起来。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那么酸涩难忍。
　　她所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教育她，这些虚华不实、抓握不住的人和事终究会变成伤口上的盐花，让你疼痛难忍，欲哭无泪。
　　别相信，别妄想，别叫人发现。
　　他们去了一家精小别致的咖啡厅，面对面坐下。
　　“这些年在哪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李遇风从来不是个爱拐弯抹角的人。
　　“是想听故事么？”韩初不自觉的语出伤人。每当有人问起过去，让她用十二分钟把十二年讲完，她立刻变成刺猬，不管是谁都乱扎一气。
　　李遇风对于她的反应很惊讶，但又可以接受，当初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她确实就是这个样子，很害怕，却很怀念。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听了李遇风的话，韩初知道自己过于激动了。她慢慢搅拌着咖啡，这些年不是很想有人可以说话么，这些年不是很想再回到梧桐街道看看么，不是很怀念为她维护尊严的那个人么，不是很多次，闭上眼睛就看到水泥路上穿着毛衣的男孩子，他拿着扫把一步一步往前走，扫把划过地面，发出‘哗’‘哗’‘哗’地声音。
　　“爸爸死了之后我被关在警局里两个月，没找到证据无罪释放了，出来之后去了爷爷家，靠政府补贴过生活，后来妈妈来找我，把我们的生活搅得一团如麻，仅有的生活费都被她拿走，她欠了外面人很多钱，要债的人天天来找我。我跟她闹过，他们就说我是疯子，还把我送到精神病医院关了半年。大学时生活更加艰难，为了生活费，为了躲妈妈和讨债的每天都很辛苦。毕业跟一个堂叔去了香港，找了工作，现在被调遣回来。”
　　李遇风望着韩初波澜不惊的脸，她永远这样处事不惊，不管遇到什么磨难都一脸风轻云淡。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一点不了解韩初，爸爸的死，妈妈诬陷她是凶手，被关警察局，被关疯人院，流落外境，孤身一人生活这么多年。从前她就没有朋友，现在应该也一样吧。
　　“现在住在哪里呢？”他跳过话题。
　　“我在法院上班，住的离也那边不远。”
　　“我也在那边的警局里，以后能算作同事了。”
　　“梧桐街道都变了，梧桐树砍去，房子拆了，面孔个个生疏，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痕迹……最悲惨不过如此，我们以为不会改变的事物终究变了样。”韩初意有所指，回到故地，物人皆非。
　　李遇风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毕竟相隔十二年，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际遇，他们可聊的话题，恐怕仍旧停留在中学年代吧。
　　“我们住在宁仙苑，离你那边很近，有空去家里坐坐，宝宝在家，爸爸妈妈见到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会的。”
　　李遇风和韩初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韩初便托词离开。李遇风也没多做挽留，他这些年一直想见到她，可是现在见到了，却愈加觉得陌生不知所措，再说，他身边已经有了唐逸。
　　出了咖啡厅，雨停了，阳光散在树梢上，雨珠晶莹闪亮着。
　　“再见，李遇风。”
　　韩初钻进计程车走远，李遇风站在原地，阳光照在他的后背，身前便是长长的影子看不到表情。这是韩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过去她很沉默寡言，即使后来熟识了她还是称呼他‘喂’，他每次跟她说他叫李遇风，她只回答，嗯。
　　李遇风在梧桐路上徘徊漫步着，直到夜幕降临才准备回去。夜晚的梧桐街道更加喧闹，他在站牌等来公交车，挤进车厢里，一路缓慢越过整条街。
　　也像越过整个过去曾经。
　　李遇风到家后，在电梯口看到李晓恩。
　　“宝宝，怎么不进去？”
　　“哥，你总算回来了，你快点救救我吧，我被妈妈赶出来了。”
　　“哦。”李遇风并不惊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天李晓恩惹到李妈妈，就会被赶出来，确切说，是李晓恩自己气焰很高的说‘我要搬走，再也不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妈妈多过分，让我跟一个一次都没见过的男人相亲交往，叫什么……宋誉！还是个律师，家里有一个警察还不够还要找个律师，我已经很烦了，在外面被秦澈欺负，回到家里还丝毫感觉不到父爱母爱的温暖~我真的太可怜了……哥……”
　　“好了好了。”李遇风自然很吃这一套。“放心吧，我待会就去跟老妈说清楚。”
　　“还是哥你对我好。”
　　李晓恩的相亲事件在李遇风的开导指引下总算告一段落，李妈妈虽然对女儿半路逃跑的事情很生气，但是在儿子的宽慰下，就没再纠缠下去。李晓恩终于松了口气，也开始为自己的工作感情生活做更加详细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