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浮生屠爱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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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妖女，克死双亲，又害得我儿鬼迷心窍，非你不娶，新婚之夜又克死了他，祸水至此，非但没有悔改之意，却还勾引弑夫的仇敌，你真是不知廉耻！”
梅父悲怒交加，挥起马鞭直往她身上抽打。
有人从身后制住了他的动作，以掌风把他手中的鞭子绞得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阴寒刺骨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梅父讶然回头，却见身后的人都倒了，而浮屠一身煞气，脸色阴沉可怖，正甩手挥去了沾在剑尖上刺目的血珠。
浮屠终于得知真相。
突如其来的真相，令他措手不及。
他突然记起来了。
当初被他一剑封喉的郎中令，真的是位很坚强的人。
那明明是个一击毙命的招数，他却跪倒在地，硬撑了许久，他艰难的蠕动嘴唇，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抬起手，往珠帘内床榻的方向，抓了几把空气。
他知道珠帘内是这郎中令的新娘子，但这与他无关，他懒得去看那花容失色的丑态。
如今他终于明白，那个郎中令想要伸手抓住的，是梅雪霁。
他轻启唇瓣无声念着的，是霁儿。
霁儿，雪霁，梅雪霁。
他杀了她的丈夫，他一手摧毁了梅雪霁的幸福。
不仅如此，他还对她……做了那么多肮脏龌龊的事。
可尽管如此，即使如此，他还是……想保护她，用他这双污浊血腥的双手，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披荆斩棘。
他踹开梅父，慌恐地直奔梅雪霁，扶起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她：“雪霁……雪霁……”
有些神志不清的梅雪霁拉他的袖口，吐字艰难：“浮屠……我不想杀你，不想报仇……”
他眼中蓄满了泪。
明明是我杀的人，明明是我害的你。
是我摧毁你原本应有的幸福，是我害得你如此不幸。
他拥着她，急道：“我明白的，明白的，你不要说话，好好养伤。”
她偏过头，咳了几口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梅父正拾起了那一方宝剑，挥向浮屠。
浮屠……
她留意到浮屠的剑未离身，她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像是梗了异物，她什么也说上来。
千筠一发之际，她的身体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不由自主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身挡在了梅父身前。
于是，浮屠的手中的利刃，一剑贯穿的，是梅雪霁。
连带梅父，腰侧也陷入几寸钢刀。
浮屠的杀招，向来诡异，向来凌厉，她见过两次，岂会不知？
“……雪霁！”
你真是……腥风血雨呢。
哪里有你，哪里便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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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浮生屠爱恨？
这般冷血无情的名字，倒是很适合你。
当年梅雪霁道出的不绝于耳的话，一语成谶。
他惊惶地接住梅雪霁倒下的身体，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喉中腥甜，他几欲窒息：“你……”
灼目的鲜红从她的小腹汩汩而出，她攀着浮屠的肩，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浮屠忙侧耳去听，只听得她说：
你我欠梅家许多，不能再欠了。
他哭喊道：“好，不欠了，不欠了……雪霁，我带你去疗伤，我会救你，我……”
她摇头，自知已是回天乏力，便攥着他的衣襟，附在他耳边说：
“若我不在，你须好好活着，不可轻生。定要，定要寿终正寝，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气息紊乱，却眼神坚定。
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知道她的伤口很疼，疼得想要就这样睡过去，再不醒来。
他不忍让她遭受这样的疼，唯有死，才是解脱。
他心中是剜心锉骨的痛，却强忍了疼痛，应了声好，便让她安睡了。
她睡了以后，也就再没有醒过来了。
血在皑皑大雪里蔓延开来，似开成了一朵灿烂妖娆的曼珠沙华。
风中带着梅香，送她安然离去。
她如一闪而逝的流光，在繁华盛世里，沉寂了喧嚣。
浮生，屠了爱恨。
事过境迁，转瞬三年。
他一袭白衣，苍白无力地枯坐在她的坟前，悠悠叹息。
他想，他是要辜负雪霁了。
雪霁，你希望我不做杀手，又要求我寿终正寝。可这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我只能二选一。
他叛出杀神殿，任由身上的蛊毒在体内蔓延，受尽钻心蚀骨的痛。
他有很努力地活，活着……饱经磨难，活着，倍受煎熬。
她是他心头一道不能言说的伤口，一碰就痛不欲生，一碰就血流不止。
时至今日，他的伤口早已腐蚀溃烂，只能等着魂归九天。
他将腰中的酒洒在她坟前：“雪霁，万丈红尘太过寂寥了，我等不到寿终正寝之后，再与你相会……”
他撑着她最爱的白梅伞，轻轻地靠着她的坟。
他们，于长冬永夜，寒风朔雪中安枕同眠。
一切的一切，都随风而逝，烟消云散，空余瑟瑟寒风中浅淡盈袖的梅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浮生屠爱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