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与君思无涯》东野与书

8、捡个男人回洞府

　　天边浮云聚散，算一算今年是我正满一万五千岁。这万年来皋涂山的云飘来飘去仿佛总是这几朵。山上的景也不曾变过，一如我一成不变的生活。
　　不过前几日倒是被她捡回来个活物。
　　突兀一阵地动山摇 ，从地上刺溜冒出个人来，土地今天又来拜见，最近到是愈发的勤勉起来了。他先对我行了个礼，又走上前来看了看那人的伤长吁了口气，突然面色凝重。
　　看他如此，忆水左眼皮一跳，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土地颇为遗憾道：“生死有命，即使我们身为仙家也不能逆天而行，得帝姬如此悉心照料，他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我面对土地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脸上一惯的温和平静也禁不住一层层龟裂开来，浮起一脸恼怒。土地小眼珠滴溜溜一转，心知帝姬会发难，撩下这话就脚底摸油，遁地溜了。尘土飞扬间，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我一连几天守在床前为他捣药喂水，拭汗敷药。连洞中唯一的床榻都让给了他。床上的人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我不禁深深的担忧起来，他会不会真的如土地所说就此沉睡不醒。这个季节，正是山上的植物吸饱雨水疯狂漫长的日子。闭目静听，仿佛能听见花朵绽放的声音。
　　我跪卧在床头，手慢慢抚过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泛白的嘴唇。一个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中，我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我从口中吐出内丹，这是颗在体内炼了一万多年的龙珠，表面有一层薄薄的水膜，仿佛轻轻呵气就能激起涟漪，水光流转正放出幽幽蓝光。
　　闭了眼将灵力汇聚于掌心，引导龙珠进入了他体内，再慢慢传送灵力给他使他与龙珠相适应，让龙珠能为他所用。
　　终于好了，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抚着他苍白清俊的侧脸，忍不住咂巴咂巴嘴。静静凝视了一会儿后，打怪医人忙了一天我也禁不住阵阵袭来的倦意侧卧在他身旁，阖上了眼帘，今日灵力损耗太多。
　　有了龙珠护体，他应该是无碍了，这样想着便也安心睡去。
　　一夜酣睡，梦里不知花落多少。等我睁开眼，太阳高挂只怕已近晌午。才发现身旁的人早已醒了，正坐在榻上。听见动静，转过脸来看我，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一时愣愣与他对视，这是第一次见他睁着眼睛的样子。他的眸光幽暗如遥远夜空的星子可以摄人心魄。两人都没有没有开口说话，探究的眼神直直凝视着忆水。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莫名的慌乱，完了完了，失去内丹身体大损，现下竟觉头晕心悸。忽听得他淡淡的开口：“是你救了我。”
　　“嗯？”眼巴巴看看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他活过来了心中开心莫明，“哦，对呀你受了很重的伤。掉在我们皋涂山上我便把你捡了回来。”
　　不自觉地就被他身上逼人的气势所迫，让人想要顺从于他。
　　话音一落，垂首敛眉，着实有些心虚，阿弥陀佛，应该不是被我误打下来的吧。

　　他抿了抿嘴唇，伤重未愈，刚刚清醒面上透着青灰，唇色清浅，忆水盯着他愣愣的想，还需多采些紫藤，提他补补气血才好。
　　薄唇轻启：“你这小妖救我一命，想要什么便直说吧。”闻言忆水不禁愣了一会儿，想来他是把自己当作这皋涂山上的山精妖怪了。这副怜悯施舍的语气真令人不爽，不过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忽略不计了。
　　高长轩见这个小妖总是一副呆愣愣的神情盯着自己看，行事迷迷糊糊反应迟钝，看来不是心思活络，诡秘狡诈之人。
　　也许是一早起床，心情格外甜美；也许是阳光温暖，使人心也变柔软；又或许是一个人寂寞久了，而他回眸斜睨着我的表情又太过动人。
　　“我想要你住在山上陪着我”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好像救他本就存了私心。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忙又垂下了头，稍稍掩饰下自己的孟浪，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又有些揣揣不安，他会不会误会我对他有何企图，心中却又不禁隐隐期待起他的回答。
　　高长轩闻言微微皱眉，没料到这小妖竟提了这么个要求，还真是无法做到。忆水以为她低下了头，就能教人看不穿她此时的羞赧，但她的耳垂都已晕出一层粉色，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她的不安与羞赧全落入高长轩的眼中，
　　这样的女子提出的要求叫人怎么忍心拒绝。说的人是柔肠百结，偏听的人只想着怎么还了这情。没有料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凝眉沉思半晌道：“这个要求无法办到，还是换一个吧。”
　　她也知这是强人所难了，毕竟没几人能忍受山上平静倒近于枯燥的生活。我虽救了他，却也不能勉强他留下。
　　她想了想，洒脱的挥挥手：“施恩不图报，我哪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我做？若下次想得起再叫你还吧。”
　　*****
　　他一醒过来，就察觉今天洞里有些不对劲，安静不同寻常的安静只有偶一石壁水滴之声，环顾四周那个聒噪的小妖竟不知哪里去了？无意识的眉头微皱，他半垂眼皮静坐了一会儿，突然又站起身往洞外走，伸手掠开洞穴中垂坠着的藤蔓，还是想着出去寻一寻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
　　“咕，咕，咕”，忆水伏地静听着，尽量屏蔽四面八方传来的杂音。大半个身子掩于枯枝草丛之中，屏息凝神。这一趴也不知多少时辰了，从天色灰蒙丛林静谧，到小鸟啾啾晨雾尽散，那火烈鸟捕食的时辰都过了，可她却连个鸟毛都没有捞着。所过之处，总是留下炙烧过的痕迹，痕迹易寻可是真身难觅。
　　她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焦香，心知林子里不乏火烈鸟留下的踪迹。这味道就好像悬在驴眼前的一根胡萝卜，吊着忆水的胃口。可恨它们脾气火爆，生性极为敏感多疑，不会轻易现身，又不能以术法捕它，极度惊惧之下会被惊吓过度而死，且每日只在天未大亮雾气弥漫的林中，觅一会儿食。
　　唉，本想打只火烈鸟烹了它，给那人补补气血，谁知费了这半日功夫竟要无功而返了，半撑起身子掸掸身上灰尘，抓掉发间枯枝落叶。
　　“咕，咕，咕。”不远处鸟叫声隐隐约约虽不真切，心中一喜但听得出来分明是火烈鸟的叫声，忆水精神一振，顺着鸟叫声望去，果然就见两只火烈鸟在一棵巨大迷谷树下耳鬓厮磨，互相琢理毛发叽里咕噜，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竟叫她一撞就撞上一对，忆水心中暗喜。
　　准备好手心中一把小石子，半眯着眼睛比划，对着准头，一击即中脑袋，将它砸晕了才好。双手齐发，打算将两只鸟都捉住。
　　竟有脚步声，一阵风过，后颈处一凉，似只毫无防备的大鳖，被人生生从草垛中提溜了出来。身子轻飘飘极速后退忆水痴痴望着不远处两只火烈鸟，如百爪挠心，暗叫不好。
　　果然见那两团火焰一惊之下，争相而逃，于茂密草丛中一遛而去，只留下袅袅青烟，自她鼻尖传来一阵焦香。
　　高长轩将她轻轻放回地上，她双脚着地，呆愣着垂头丧气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心疼到无法呼吸…
　　伸手替她摘掉头上枯草，温柔理了理她鬓角散落的碎发，“一大早跑到着林中做什么？”最后一句似有嗔怪之意。
　　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一来就坏我好事。忆水默不作声，连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刚才一门心思想要捉着这火烈鸟，几个时辰蹲守下来也不曾想起疲倦，现在希望落空就后知后觉神情疲惫浑身酸软。
　　愣愣的转过身，一头闷闷抵在高长轩左肩上，一动也不动欲小憩片刻。
　　高长轩皱着眉低头瞧了瞧她，也察觉出了她此时情绪低落，虽不知为何，就想着那么小小一个人儿，才堪堪到他肩头，这样全身心的依靠着他，就觉得可怜又可爱，正欲抬起右手，突然又看她衣衫上沾染着的泥土草屑，还有身子碾压过青草沾染上的汁液，他素来爱洁见忆水如此有了嫌弃之心。本欲将她揽进怀里的手，改在她背上安抚似的，意思意思轻拍两下，便又收了回去。
　　忆水怎知须臾间他心思百转千回，若她有窥心之术识得他此时的心思，必然被这人呕死。
　　被他牵着手，两人慢慢悠悠走回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