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与君思无涯》东野与书

21、第 21 章

　　翌日一早，一直空空荡荡的祈天殿，莫名多出许多人来。侍女们来来回回有条不紊的忙碌着。让忆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入寝宫，才发现王早已出门。只是门口还有两个侍女候着。
　　领头的大宫女月雅，也看出忆水一脸惊异，走到她身边解释道：“之前这殿里的宫女们，都被妗希公主给调走了。因为公主要去三清山修道三月，是以今天宫女们才回来了。王走前吩咐过，您是魔界的贵宾，有何需要都可告诉我，这宫里的侍女们全凭差遣。”
　　原来如此，这妗希公主在魔界的地位果然不一般，连王身边的宫女都能随便调动。可是怎么突然离开魔界出门修行去了呢，唉，不过对我来说倒是一桩好事。
　　忆水笑笑客气的对她说 “既然高长轩不在，那我就自己随意逛逛，你们忙自己的吧。我不打扰了。”
　　饶是月雅素来沉稳冷静，闻言也不禁面露骇色，这女子虽说是魔界贵客，可竟敢直呼王的名讳。
　　忆水撂下话，步伐轻快的迈出了祈天殿，想着先得找到小黑。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路痴特性永远是最深的痛。问过几次路，才摸到了饲兽场的大门。
　　火麒麟懒洋洋的伏在地上，忆水席地而坐靠在它身侧，拿着根胡萝卜喂它，一边抚着它火红的髯须叙叙旧情。头凑在它的耳边，轻声道：“小黑你是不是也很想皋涂山？好久没见小白和依萝了，她们俩都不知道我们流落魔界了，肯定很担心。不如我们两个偷偷溜回皋涂山一趟。”
　　火麒麟睁开半眯着的眸子，颇为高冷的撇了她一眼。
　　忆水拍拍他的头，继续循循善诱道：“我现在法力全失，没办法腾云驾雾了，我们一起跑吧。皋涂山仙草肥美，可比胡萝卜好吃。”继续引诱道。
　　它甩甩尾巴，表示没兴趣，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只要你带我回去，我就让小白当你的跟班。”
　　它原地打了个滚，爪子放在肚皮上，懒洋洋的仰趴着，忆水眯了眼，面色不善道：“什么？你还要考虑，魔界太好让你乐不思蜀了是不是？我养了你这么久，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最后一句，是喉底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火麒麟不安的甩甩尾巴咽唔一下，不敢看忆水此时凶狠的样子，掩耳盗铃似的以两只前爪捂住了眸子。“呜呜嘤嘤，呜呜呜。”
　　“你是说你也没办法，被关在这里还有专人看管，想帮也帮不上？”
　　忆水轻轻顺了顺它如火焰似的打了旋的额发，凑上去哄劝道：“你怎么也和小白一样变得这么胆小，我们可以直接逃跑，他也拦不住我们的。”
　　一直被忽视的饲兽的小妖眼角一阵抽搐，木愣愣放空的眼珠缓缓转了一转。无视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当着我的面，策反王的神兽。
　　他在角落默默的念了个决，怒刷存在感。小黑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理理髯须又恢复了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踱回了兽圈，那小妖走过来，当着忆水的面，不紧不慢的锁上了圈门。。。
　　果然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寄人篱下就是这种感觉。忆水十分悲愤的咬了一口小黑吃剩的胡萝卜，不欲与这一人一兽多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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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场点完兵后，王便回了祈天殿，批阅这几日积下的案牍。忆水则乖乖巧巧的立在一旁研磨。最近对高长轩颇有些殷勤。
　　整个大殿寂无人声，过了许久才有王偶一翻页之声。
　　忆水眼观心，心观鼻，认认真真的做一个小书童该做的事。
　　两人都不言不语，大殿里静的掉根针下来都能听见。瑞兽鎏金博古炉里，龙涎香已燃去大半。若有似无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她手上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眼珠子一转，偷偷打量了高长轩一眼。
　　王聚精会神，提笔批阅，无半丝半毫要河卷休息之意。颓然的垂首，又认命的磨起墨来。
　　突然淡淡道：“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不必如此。”
　　忆水手上的动作一顿，神游天外的思绪跑回体内： “呵呵，我不累。你要不要喝茶，我帮你沏茶。”
　　王闻言搁下笔，侧过脸打量她：“有求与我便直说吧。”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
　　忆水眨眨眼，心虚的解释道： “啊，你别乱想，我只是感激你想为你做些事罢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是知恩图报了。别无所求的。只不过呢…”
　　“好，那就沏一壶龙井吧。”王端坐在案前，继续翻看案卷。让忆水将后半句话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我听妗希说，那天她给我送的宵夜被个小妖在半道上截走了。你知道那小妖是谁吗？”
　　忆水刚提前的茶壶，又放下，面上讪讪，故作吃惊道： “什么竟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去沏茶。”垂着故作吃惊，匆匆去提茶壶，狼狈得倒像是落荒而逃。
　　王她拙劣的演技，无意与她计较也不戳破。
　　此时弘潼与暗夜罗一前一后步履匆匆，也不避讳径自入了寝宫。弘潼神色凝重，掠过忆水，对王附耳低语。
　　王听罢，霍然起身，有什么在脸上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已经消散，面上无悲无喜。
　　忆水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见这几人俱不言语，空气一时凝滞。三人没交待一声，便出了寝宫。徒留她一个人干瞪眼儿。
　　位高权重之人，毕竟一界生杀之权，不是那么好担的，生生逼的人阴阳怪气，少年老成。虽然以前也不是温柔和善之人，但毕竟不像如今这般霸道绢狂反复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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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巽阳大殿，王双目紧闭嘴角，挂着一抹冷笑。魔界四大护法，面面相觑。王的心思越发诡秘难测，今日接到风旭的消息，天帝万年来不曾露面，不是他避世清修，也不是为了治愈情伤，而是早在万年前便已羽化，消息隐藏的这样好，偌大个天界都被瞒了过去。
　　天帝死了，于魔界而言自是桩好事。可盘古石的线索也就断了，神魔两界迟迟不曾开战，只欠了这一股东风。茫茫天地间，浩浩六界内去哪里找这块盘古石呢？
　　得不到盘古石即使攻下天界，只怕也会后患无穷。多年苦心筹划只怕付诸东流。
　　王睁开眼睛，一双凤眸闪过冷光，浑身上下都是杀伐果决之气： “得不到盘古石也无妨，天界是势在必得。区区一块上古顽石，我又何惧？三天后，弘潼你为先锋提三千魔将，与红可一起务必在半月内将湟水攻下。暗夜罗你命风旭，继续探听天界一举一动。我们得不到盘古石不要紧，却不能让它落入他人手中。”
　　弘潼，暗夜罗单膝跪地，道：“是。”
　　红可皱眉心有不满，王总是不给她独挡一面的机会，一直不肯放权给她。她自认修为，能力，资质皆不在弘潼，奚夜之下。忍不住道：“攻打湟水，属下一人领兵便可，且不出十日即归。请王给属下一个独自领兵的机会。”
　　王长身玉立，背对着他们，淡淡道：“不出十日可归，能归几人？想为将帅，便要爱惜自己的兵卒，不可只图速战速决而不顾下属的死活。你可以对自己的敌人狠辣，但不该对自己的下属无情。你的性子一日不改，我便一日不会给你领兵的机会。”
　　几句话，便让红可羞愧无言以对。低着头恭敬道：“属下遵命。”
　　王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了大殿，分头完成自己的任务去了。
　　空荡荡的大殿终于只余了他一人，日头西斜，光线已经退去，整个龙座被掩在一片黑暗中。搭在龙座上的手渐渐攥紧，直至青筋毕露。五月的天，大殿里却弥漫起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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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的东面是一片大泽，其中浮着数以百计的小岛，不过只有长生岛是主岛，有山脉，植被，河流，就像一块与世隔绝的大陆。悬崖峭壁耸立，三道瀑布从天际飞流直泻而下，落入一碧如洗的谭面，激起喷薄的雨雾。将整个谷底笼于一片水雾濛濛之中。谷中的植被受雨露滋养，长的郁郁葱葱。悬崖峭壁上，攀伏着的藤蔓盘根错节，偶有枝蔓上抽出花枝坠于悬崖峭壁之间。
　　此时整个山谷寂寂，风轻轻呜咽而过，草木瑟瑟发抖。王手执天旻，眉眼间凝着一层寒霜，对着一片虚无奋力厮杀。仿佛眼前站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打至筋疲力竭不愿罢休。一地的残枝败叶被剑气划落 。他的身影如疾风，如闪电，一招一式凌厉至极，整个人被层层剑气包裹，打至最后已全无章法，剑气划破左肩，飞溅出一串血珠，王弃了剑仰天长啸，天旻斜插入石璧，震颤不止。
　　失魂落魄的他，像笼中一头困兽，无法挣脱深深的无力感。一头扎入潭中，激起巨大的水柱，宛如飞天的蛟龙。精疲力竭后无知无觉，放任自己被这潭深水溺毙。为什么所有人都弃他而去？无论是他爱的，还是他恨的。
　　波光潋滟中，一张惨白而又俊美的脸，缓缓下落。
　　幽暗的潭底，那么清那么冷，濒死的快感充盈着脑袋，魂魄轻飘飘离了体如坠入母亲大人温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