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旧人模样》石彩玉

30、不给自己留遗憾

　　时间在诗韵刷碗的指缝间流逝，义工生活就这样结束，计划而来，不舍而回。
　　董军带着他们一行八人准备打道回府，本打算一切按照原路返回的，最后临时决定先从加尔各答坐火车到新德里，再在新德里乘飞机回国。这里的极度贫穷让他们艰难的找到一辆小巴车，与他们来时乘坐的那辆小巴车一样破旧不堪，他们一起到达火车站，刚到那里时，诗韵还以为教授带着他们来错了地方，因为这里的火车站俨如一片喧嚣的市场，大概是因为管理不严格，所以在火车还没进站时，站内就有人把这里变成用来买卖东西的集市。
　　从新德里飞国内机场的飞机上，楚树看着身边如此安静的诗韵，静默片刻后，他稍稍欠了欠身子，说：“没想到义工生活结束得这么快。”
　　相遇的目光还来不及细看，她就转过脸庞，望向窗外说：“一切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以后还会去做义工吗？”他的目光依然停在她的身上。
　　她停顿一下，笃定地说：“我希望自己毕业以后每年报名去仁爱之家做一个星期的义工。”
　　“可以叫上我！”他脱口而出。
　　诗韵傻笑一下，“嗯，到时候再看。”
　　“哦，哦。”楚树轻声应道，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忽然间无所措手的他微微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诗韵也没有再说话，思念却因为回国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袭上心头，她希望一下飞机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白明，更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几十天的分离使她的信念更加坚定：她爱他。
　　终于，飞机到达目的地，一起领取完交运行李后，一行八个人便准备在机场出口处分开，走在前面的董军教授转过身笑着对他们说：“大家的表现让我很欣慰，希望这次的义工之行对你们有所益处，现在大家在这里分开，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几天，等待新学期的到来！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他们众口同声地说，目送着教授越走越远，几个人也准备分开，诗韵满心欢喜地挥挥小手，离开后的他们各自走着不同的方向。
　　她的心里一直在期盼着，左顾右盼就是为了能够看到白明，她一边推着行李箱，一边拿出手机给他拨打过去，可是电话里的声音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
　　诗韵只好挂上电话，心中焦急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楚树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片刻之后，她再次拨打过去，手机一个不小心就从手里滑落到地板上，眼疾手快的他立刻走上前帮忙捡起，将手机递过去说：“小心点，不如我帮你推着行李箱吧？”
　　她直起腰，笑着接过手机说：“不用了，我可以的，谢谢你。”
　　“我来帮你拿吧，你继续打电话好了。”
　　“真的不用。”
　　诗韵礼貌推开楚树的手，他的表情有些无奈，猛然抬头间看到白明正面带微笑站在他们的面前。
　　“白明！你来啦！”诗韵像个高兴坏了的小孩子，丢下行李就跑到他的跟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样的见面场景，她已在飞机上幻想过多次。
　　“我来接你。”白明低下头，看她不舍得松手的样子，不由得咧嘴一笑。
　　楚树推着她的行李箱，慢慢走到他们的面前，说：“你的行李。”
　　诗韵这才肯松开拥抱的胳膊，笑靥盈盈地接过行李，对他说：“谢谢你！”
　　“那我先回家了，学校见。”
　　“嗯，再见！”她一边说，一边挥着小手，站在旁边的白明也跟着摆摆手，楚树笑着点点头便推着自己行李箱走开了。
　　“走吧。”
　　“走！”诗韵喜不自胜，开心地牵起白明的手，两人十指合实，紧扣在一起。
　　他的另一只手则忽地“抢”过她另一只手中的行李箱，笑着说：“我来帮你推！”
　　一种怦然心动的温情让她倍感幸福，他们手牵着手，笑容满面的来到机场外的出租车旁。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诗韵情不自禁地打起一个哈欠，感到疲倦的她依偎在白明的肩上，他转过脸凝视着她的动人脸庞，忍不住问道：“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有没有想我？”
　　“当然了，让我魂牵梦萦呢。”她的双眼微闭，嘴唇翕动几下。
　　他笑逐颜开，手也握得更紧。

　　出租车到达诗韵的家门口，睡得正香的她一路上都没有醒来过，白明轻轻推一下她的肩膀后才慢慢睁开双眼，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问：“到家了？”
　　“已经在你家门口了。”他宠溺般捏捏她的红扑扑脸庞。
　　“哦……”诗韵挪动一下身子准备下车。
　　“我去帮你拿行李！”白明说完便走下出租车，走到后备箱前拿出行李箱。
　　她从车里出来时又打一个大哈欠，而他贴心的将行李箱推到她的跟前，笑着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嗯！”诗韵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不舍的神情。
　　“回家好好休息。”白明亲一下她的额头，她的满脸洋溢着幸福，嘟起嘴道：“我们电话联系。”
　　“好。”
　　白明进到出租车内，满脸不舍地关上车门，然后摇下车窗，探出头向她摆手，直到他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才推着行李箱朝自己家的大门走去……

　　刚休息一天的两个人正在互通电话，诗韵一时心血来潮，轻柔地说：“一起去看电影吧？叫上连漪和孟睆，我们四个人！”
　　他略微迟疑片刻，欢喜地答应：“那咱们就在电影院门口见！”
　　“嗯！”她挂上电话，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又忙不迭给连漪拨打过去，电话很快被拨通。
　　“连漪，我们去看电影吧？”
　　“我们俩？”她诧异道。
　　“还有白明，你再叫上孟睆！”
　　“我不太确定孟睆有没有时间。”
　　“嗯……”诗韵正在寻思自己该说些什么时，只听电话另一头的连漪忙说道：“不过我一定会去的。”
　　“好啊，”她嘻嘻一笑，思虑片刻，“最好是你们一起过来吧。”
　　“嗯！”
　　两个人同时挂断电话，诗韵忽地将手机抱在怀里，侧歪着脑袋，眼睛往上一翻，眼珠左右转动两下后，满面笑容地朝自己的衣柜旁跑去……

　　电影院门口处，诗韵手中攥着已经买好的四张电影票，安静等待他们的到来，看着一对接着一对的情侣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对着手里的电影票喃喃自语：“再不来就打你们。”
　　十几分钟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给白明拨打过去。
　　“白明，你到电影院了吗？”
　　“我到了。”
　　她一脸疑惑的模样，猛地一抬头看到他正笑着朝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啊，我也迟到过，”她一边说，一边将手机放进斜跨包内，“不过，你以前可是从来不会迟到的。”
　　“有些事情给耽误了。”白明捏一下她的脸，然后抬起胳膊轻轻夹着她的脖子靠到自己胸前，正当她“挣扎”的时候，一个眼神无意中看到正前方走着的连漪。
　　“连漪也到了！”
　　诗韵高兴地脱口而出，白明自觉地松开胳膊，她连忙举起一只手，示意连漪快点过来，手中的电影票不情愿的在空中晃动着，“连漪！”她情不自禁高喊一声，清脆的声音引得陌生人纷纷转过脸。
　　连漪看到他们后喜笑颜开地小跑着过来，长舒口气说：“不好意思，来晚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没到多久！”诗韵与白明异口同声地回答，两个人默契望着彼此的眼眸，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妙的感觉，站在一旁的连漪浅浅一笑。
　　“对了！”诗韵倏地缓过神，下意识地问道：“孟睆还来吗？”
　　“他会来的。”
　　“哎哎，他来了！”白明说完便朝左前方挥挥手，一看就是在打招呼。
　　连漪转身朝孟睆回眸一笑，继而转过脸笑着对诗韵说：“你看吧，我说他会来的。”
　　她微微一笑，心里总觉得不放心，于是走过去悄声问道：“你们之间真的没出现什么问题吧？”
　　“没有！”连漪耸耸肩，此时的孟睆也走到她的身边。
　　她微微点头，笑盈盈望着他们俩说：“电影票已经买好，电影也快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
　　“嗯。”连漪点点头，孟睆牵起她的手，没有说话，两个人跟在他们的身旁走进电影院。
　　四个人站在一起，排队走进电影放映室，白明坐下后朝自己旁边的诗韵看看，见她一脸开心等待着还未放映的电影，想说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硬生生咽回去，他在犹豫要不要说，这次的电影，他看得并不是很心安，为了不让她难过，他只好选择暂时保密一段时间。
　　“这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在一起看电影。”诗韵说。
　　连漪的眉毛上挑，偏过脸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很多很多次！”
　　“当然啦！”她的笑脸像绽放的鲜花。
　　“哎，电影开始了！”白明忙提醒她们，整个电影放映室也突然间安静下来，顶灯陆续变暗后，他们与这里的观影人一样，面对着电影屏幕，开始感受别人的虚幻人生。
　　近一百多分钟的电影，结局刚上演结束，诗韵泪流满面的模样着实让白明吓一跳，他忙不迭的帮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感觉既好笑又心疼，忍不住打趣道：“泪腺坏啦？怎么哭得像个孩子。”
　　她接过纸巾，擦擦鼻涕，仿佛自己受到天大的委屈似的说：“女主角最后没有和男主角在一起，我当然难过了。”
　　“这只是电影而已。”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心灵如此脆弱的女朋友，不禁长叹一口气，心想着如果自己离开的话，她一定会比这哭得更惨。
　　“可是电影源于生活啊。”诗韵眼泪婆娑。
　　白明再一次帮她擦掉眼泪，一副正经的模样，说：“现实中每天都会有许许多多的悲剧上演，我们下次不要来看这种类型的电影，你想看的话，我们就来看一些能够带给人欢乐的喜剧类电影，你觉得呢？”
　　她无所可否地点点头。
　　这时候，连漪从座位上慢慢站起，对他们俩微笑道：“电影已经结束，我们该出去了。”
　　诗韵抬头望着她，两个人不禁相视而笑，因为连漪也哭过，她“丢下”白明，起身挽住她胳膊，“还是我们女生最容易入戏，走吧！”
　　孟睆与白明一同从座位上起身，他笑着拍拍白明的胳膊，两个人跟在她们的身后走在散场的人群中，紧接着走出电影院。
　　四个人走在电影院外的广场上，诗韵的思绪终于缓和过来一些，尽管眼睛仍然红红的，但是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连漪看起来也是如此，走着走着，她突然驻足，面带着微笑说：“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是说好一起去吃完夜宵再回去的吗？”她一脸茫然。
　　“下次吧，诗韵。”
　　连漪用靠在背后的一只手扯一下孟睆的衣角，他愣过神来，笑吟吟地说：“我们俩想单独走走，聊聊天。”
　　“哦……”诗韵连连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笑着说：“那我就把连漪交给你了，你得把她安全送到家门口啊。”
　　“好！”他的眼神坚定，答应罢还搂住连漪的肩膀，“再见。”
　　“再见。”
　　诗韵与白明异口同声，看着他们肩并肩的走远之后，她牵起他的手，开心地说：“我们也走吧。”
　　“电影结束的时候，你真的吓了我一跳。”
　　“没忍不住嘛。”
　　“下次不许这样。”
　　“知道啦。”诗韵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臂膀上，满是甜蜜的模样。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正当白明从口袋里掏手机看时间时，诗韵冷不防地问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问题。
　　“听说，校园恋人最终会在一起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你觉得呢？”
　　他愣怔一下，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说：“哎呀，我好帅啊！”
　　她的嘴巴一撇，然后停住脚步，假装一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白明见状，赶紧将手机收起，疑惑且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诗韵立即抛给他一个白眼，没想到自己假哭真的能将他给骗到，她得意地说：“我是被你蠢哭了呀！”
　　白明忍俊不禁，不由得笑出声，“难道你不认为你的男朋友很帅吗？”
　　“当然……很帅了！”
　　这时，他抬起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用宠溺的眼神注视着她。
　　虽说已不是第一次这样深情的四目对视，可诗韵的心仍怦怦直跳，在他将唇慢慢靠近时微微闭上双眼，直到两人柔软的双唇相碰，一股带着幸福甜蜜的风掠过心头，仿佛时间完全静止，周围的一切也变得安静。
　　她以为这就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