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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尾狐 ...

  •   ·山·

      从前有座山,叫平仄山。山下有个镇,叫绿水镇。此镇依山傍水,风水极佳,人杰地灵的不得了,放在当下前一点,曾经后一点的那个黄金时候,那里是比什么都天上人间的一个地方,小桥流水,远山青黛,猎户走路带风,打到野鹿要先伸手摸一摸有没有怀了崽子,晚上万家灯火,泥土和青草味盈盈盈绕绕,小土路边老人打着蒲扇晒月亮,脸上的皱纹一笑就笑出了岁月静好,人们习以为常。

      如此地方,最难得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对,最好不知道,像’仙境’啊‘桃源’啊,都必须与世隔绝不是吗。

      但是,唉总有个但是。但是,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待不住了,镇民要吃饭,打猎要换钱,有钱了还要买东西,而大自然什么的再天籁也是个山沟沟,也种不出来锅碗瓢盆,木马皮影……于是乎人们都愿意主动往外走,一来二去,万恶的物质追求蹭蹭蹭的上涨,那还有胭脂水粉,彩电冰箱,这个那个……

      时间一晃来到了当下,仙境不纯了,仙境改变了,仙女下凡了,山还是那个山,正不正经不知道了……青石板街商业村,初中小学大森林,这里的民风依然淳朴,就算这地已经扩建了好几个来回,可大家依旧固执的把它叫做镇,不光有镇,人家还有张村,李村……还有各种百年老店,果干特产,路边生意依然火爆的算命老先生……总之啥都不耽误。

      ·初见·

      孟三千的童年在山脚下,三岁捉虫,四岁除草,五岁的时候开始往山上跑。

      平仄山山路如其名一般崎岖不平,路边的野草都比家门前的锋利。四周绿色渐浓,层层叠叠包裹着各种鸟儿的叫声,仿佛带着某种预兆。巧的是,当三千费尽力气蹬上上山坡,第一眼看见的是两条大尾巴,还长在一个屁股上!

      察觉到有人,狐狸回头看了三千一眼,飞快的跑了。

      俗话说眼见为实,所以……其实世界上的狐狸都是有两条尾巴的吗?三千震惊了。

      记得当时是接近晌午,太阳正毒,山上的大片绿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满怀清新之意。三千脚下生风,追着狐狸漫山遍野的跑啊跑。

      说是追,其实连影都看不着不如说是找吧。直找的三千满脸淌汗,挂了小彩,最后回家的路也丢了,还是被镇上的人带回家的。嗯,还是没找到。

      身为一个小孩儿,吃吃玩玩,三千唯独没有把这件事仍在脑后。也许是被大人带回来的那天,她比比划划一脸亢奋的向他们描述了两尾狐狸,尾巴是分的多么均匀,这个皮毛是多么好看有光泽,然后得到的一堆“啊哈哈小孩子就是想象力丰富啊”“小千看错了吧,也许本来就是两条狐狸呢。”

      更气人的“小朋友我跟你说,咱们这个山其实有很多谜之生物,比如野人,对听说过吗?从前有个小野人就爱乱走,有一天他不小心下了山……”

      啊,不要看不起五岁啊。三千郁闷。

      “瞎子,你看小千刚刚是不是对我翻了个白眼……”何付惊叹。

      “她好像是……对我翻的。不过话说我叫夏子!夏子好么!”算命的说。

      “啊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平时算命也装成一副瞎子样~”

      “请尊重我,和我的职业操守!”

      何付:“……”

      三千被何付和算命的带回家中已是傍晚,孟家夫妇热情的招呼请他俩吃西瓜,三千躺在凉席上,视线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见屋外连绵的山色。树林都黑蒙蒙的,像皮影戏一样,也许真的只是自己看花了眼?啊不,不对,就像李村那个长短脚的大伯一样,狐狸也是会畸形的吧……
      想着想着,三千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忍不住吧嗒地合上了。

      算命的捧着西瓜进来,见状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第二天,三千再次来到山坡的那个地方。这回她哪也没去,直接一屁股坐下,然后从背的布兜里往外掏东西。饭团,桂花糕,排骨,还有一罐虫子……把这些依次摆好,三千开始等待。

      悠哉悠哉,等饿了还能吃两口,就着小风,哼着小曲,这随遇而安的姿势,三千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拥有了一个大人的成熟度和思考模式:

      “两只狐狸,两只狐狸,跑得快,跑得快,一直没有尾巴,一只两只尾巴,真奇怪~~”

      …………

      第三天,三千还是一屁股坐下,继续掏吃的,这回是各种水果,蔬菜,面包什么的,狐狸依旧没来。

      第四天三千带了饼干零食,干果蜜饯。

      第五天是汽水果汁。

      第六天是猫粮。

      第七天…………

      一个月之后,三千愤怒地发现唯一的收获仅仅是自己长胖了五六斤。一气之下,三千决定就当自己看走眼了吧!她要投入新的冒险之旅了。

      走过山坡,就是一番新世界,长过脚踝的青草,随处蹦跶的蚂蚱,三千摘了一个大红大绿的蘑菇玩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了。

      正想回家,脚边突然窜过去一只毛茸茸的兔子,就在三千不远处。

      说时迟那时快,三千心里念头还没成形,人已经饿虎扑食般扑了过去,待反应过来时,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已经揪着兔耳朵了。

      “兔兔,不跑,不跑。”三千努力安抚,感觉身下的兔子渐渐不怎么挣扎,憨憨一笑:“兔兔,狐狸吃兔兔。”

      兔子猛地一个激灵,突然玩命蹬腿,三千被踹的嗷嗷叫唤,小手还不撒开,当下一片尘土飞扬。

      事实证明,急眼的兔子是比急眼的人要厉害的,只见一道犀利的白影闪过,三千感觉自己简直是划了个弧线被踹飞出去……

      再抬头时,兔子早已不见踪影,只剩满地狼藉,三千捧着破了皮的小胳膊,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感觉不太对劲,揉揉眼睛一看,天,狐狸!

      就是那条两条尾巴的狐狸,正蹲在一块石头上看她,特别专注地,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三千不哭了,轻声:“狐狸,我能和你玩么?”

      狐狸脑袋一歪,又跑了,三千赶紧去追,眼看又要跟丢时那狐狸又出现了,两条大尾巴一甩一甩的特别明显。三千想了想,不会是捉迷藏吧……

      ·很多很多天·

      整个下午,三千都在和狐狸玩你追我跑的游戏,三千撒丫子兴高采烈,越来越觉得这条狐狸是一定可以变成一个玩伴的,以后训练训练说不定还可以像狗一样养在家里。

      想象一下,人家养猪养鸡养鸭养狗,然后自己养了一条两尾狐狸,没事就跟它这样玩,别的孩子肯定要羡慕死了吼哈哈哈!

      从此,三千往山上跑的更勤了,那狐狸出现的次数倒是捉摸不定,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看不见个狐影,运气好的时候能连着两三天都见面。

      可狐狸越是这样,三千就越是着了魔地想去亲近。这种找狐狸的时间久了,小三千锻炼到可以一个人爬坡爬树,可以通过梅花爪印分辨是那种动物,可以编三种颜色的花环,可以喝小溪水喝到饱也不再拉肚子……

      而最开始想要驯养狐狸的念头,却在不知不觉中打消了,家里没有树,没有草,没有可以供狐狸攀爬的石堆,也没有狐狸喜欢的食物,还是山上比较好吧。

      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三千再也没有向别人提过双尾狐狸的事,这成了一个可以让三千开心的秘密。

      这天三千仍是来找狐狸,夕阳西下,将尽的晚霞把半个山头都撩拨的温温柔柔的,三千坐在草地上,离狐狸不过一伸手的距离——这实属难得。

      那狐狸背对着她,准确的说是屁股冲着她,正专心从土里刨着什么。

      它撅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两条在一起很和谐地甩来甩去,三千不禁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狐狸时的情景。当时只是一闪而过,现在有机会离这么近,三千还小,不懂得怎么形容,狐狸身上那种除了好看以外的‘美’。

      只是想摸。

      就摸一下……可以吧,我轻轻的。三千想

      她蹑手蹑脚走近两步,伸出小手,放在狐狸屁股后头,等它一甩尾巴,正好轻轻地碰了一下狐狸毛儿。

      吼哈哈哈嘻嘻~~

      如此几次,三千蹬鼻子上脸,瞅准机会,往人家尾巴上飞快地摸了一把,那手法就跟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

      狐狸不堪其扰,回头冲三千龇牙,鼻子上的皮肤都皱到一起去了。

      三千呆住。

      于是只见狐狸甩着两条尾巴一前一后抽自己的手,然而毛儿实在太软,抽的悄无声息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千开怀大笑,无耻地扑了上去。

      …………

      从此,三千往山上跑的更勤了,那狐狸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刚开始还离三千远远的,也不吃她带的东西,后来,三千甚至可以随便摸它的爪子,尾巴。有时它还会叼个果子什么的作为回礼。

      一年后,三千要去上学了,离开前三千带了好多好多吃的去找狐狸,像给小狗挠痒痒似的挠狐狸的下巴。那狐狸懒洋洋地眯着眼,任她抱着不舍得撒手。

      “狐狸,我要走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还在吧?你不会忘记我吧?”

      三千用手给狐狸梳毛:“就算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去找你么,再和你一起玩。”

      “狐狸,要小心哦,不要被猎人抓走了。”

      狐狸斜着眼睛看了三看三千泫然欲泣的小脸,好像也有点不舍,温柔地蹭了蹭三千,然后用鼻子把死死勒着它脖子的手顶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两尾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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