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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1.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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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暮色沉沉,空中无星辰半点,夜如一张巨大的幕布笼下,凶潮暗涌。
在一条寻常巷陌里,一个身着公司制服的年轻女子,脚步虚浮的走过,高跟鞋在巷子里踏出杂乱的乐章。“今天真是喝上头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卖力陪酒了,最后风头竟还是被那个贱人抢走了。”
女人心中愤愤暗骂,摸索着到了公寓,因是公司小职员,又是外乡来京打工,租的公寓自然价廉,踏上半旧的楼道,头顶的声控灯又坏了,闪烁着,明灭不定。
扶着墙壁,心想着今天真是静得令人发毛,想想似是这附近治安不好,住户大抵都怕惹事,不敢夜里出门了罢。她愈发觉得头晕目眩,突然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上,还好反应够快,只是手掌磨破了,整个手心火辣辣的疼,眼镜也跌了出去。
支着身子在地上摸索,触手竟是一片湿?。女人惊叫一声,吓得靠在扶手上,眯了眯眼,缓缓聚焦,那物像是一个拖把。
女人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起一边的眼镜,已是破碎不堪。
勉强挂在鼻梁上,心中肉痛不已。想是最近睡眠不足,神经过于紧绷了,连个拖把都能吓着自己。
上了楼梯,走到电梯边,按了键,女人望着跳动的红字,有些怔忪,公寓有四层,数字从“4”开始跳动,在“3”处停了一会儿,女人有些诧异,这会儿居然有人出门……
“3”“2”“1”电梯缓缓开启。
女人抬头,见电梯角落站了个人,身上披着黑色的雨衣,脚边不断淌着水。她视线仍是迷蒙,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她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犹豫着走了进去,站在另一边。“4”已经被按下了,女人紧握着手中的包,盯着面前的镜面墙,那里贴着许多广告纸,因年代久远,墙面也不复透亮只能隐约见着人影。镜中的自己面色灰白,看上去很是不安。
偷偷透过镜子瞥向后方,却不见那人模样。女人心中惊悚不已,扭头向后望去,细看那人手上提着个拖把,仍是垂首立在角落。这时,电梯停在了“3”楼,门缓缓打开,门外漆黑一片,没有人站在外面,电梯里更没有人按下“3”,女人觉得自己额头冒出许多汗,也不敢拿手抹。
门在眼前又缓缓闭上,看着紧闭的门,女人觉得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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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辞昨晚睡得极好,因最近公寓中总出些怪事,入夜了,家家户户便都进了屋,不会有熊孩子在过道里嬉笑打闹,天知道,她有多么讨厌孩子。
从温暖的被窝中,困难的支起身子,房间里一片漆黑,她刚搬到这里时,便买了遮光布,蜷缩在黑暗里,让她有安全感。
裹着被子,她像一只成蛹的蚕缓慢地挪到门前。
屋子不大,隔音也不好,门外似乎聚了很多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很是烦人。钩开门锁,开了一条门缝,探头往门外看去,那些声音便更清晰,在耳边炸开。
有许多人围在电梯边上周围拉了警戒线。见状,她拉下挂在门前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套在身上,走向了门外。
电梯离她家不远,又围了一圈一圈的人,南辞闻见空中久久不散的浓重铁锈味,从人与人的缝隙中,她瞧见电梯已被停机,狭小的空间里,鲜血四溅,如一幅泼墨画,妖娆而罪恶。
警戒线内,一个法医正在给一个身着制服的女人验尸。她裸露的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身子僵直着,周身都完好,看不清脸,因为她此时是趴在担架上,后背不知是被何利器开了个大洞,一片血肉模糊,依稀看得见骨架,奇怪的是她的内脏都被掏空了,只剩下躯壳。周围好些人看了都受不住了,捂着嘴,口中念念有词,逃回了家中不再出来。
南辞皱着眉看着那具尸体,心中泛起丝丝不安。突然感觉有人碰了她的肩,回头望去,原来是方冶,
“一大早就发生这种事……还真是晦气啊。”他将南辞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变戏法似的从兜中掏出一瓶牛奶,南辞将牛奶抱在手中,感到回暖了些。
南辞垂首看着地面,地面象是沾了水,暗迹斑斑,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方冶靠在墙上,望着垂首望地的南辞,这女孩看上去年纪很轻,一个月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搬了过来,他偶然在楼道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子,一声不吭地搬着一个硕大的箱,她穿的像一个笨重的熊,戴着顶针织帽,略长的头发散在肩上如未织完的梦。
方冶觉得她实在可怜,便下去,帮她提起箱子,女孩有些错愕的抬起了头,凌乱的发丝布在脸颊边,她的脸过于常人的苍白,象是一顶透明的瓷。
方冶正对上女孩的眼睛,如琉璃般纯粹的瞳,而他被映在了眸中。方冶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像一只扑腾在滩涂的银鱼,挣扎着在沙滩上留下硕大的沙坑,逐渐被流沙掩埋,沉入地底。
见方冶目光沉沉的望着电梯,眼神幽暗,南辞出声提醒:“走了。”直直的黑发遮住了脸,教人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他们走出公寓时,天色并不明朗,但看样子也下不了雨。方冶状似无意的把手搭在南辞肩上,一副哥俩好的表情说道:“怎的阴沉沉的,该不是怕了。哥昨天刚发了工资,走吧,请你吃东西,随意点……”南辞低垂着头,周围以她为中心扩散出阴郁的气息:“要李记的。”方冶微低头轻笑道:“当然没问题。”
走了约莫五分钟,两人在一家不大的店前停了下来,门的上头用一块横匾写了“李记菜馆”四个大字,那字似乎有些年头了。
店主是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总是眯着一双小眼睛,嘴角乐呵呵地咧着,一张发福的脸上泛着透红的光泽,矮矮胖胖的身子驻在一口大锅前面,时不时往锅里倒写葱、姜、蒜末,顿时整口锅都香气四溢,散发出独属于食物的味道,让人闻了食指大动。
唯一的伙计似乎是个外来人口,操着一口磕磕绊绊的本地话,有时整理完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会用枯涩难懂的方言骂几句,其他客人就哄堂大笑,留下伙计满脸又羞又恼。
负责收银的是店里的老板娘,长了一张小姑娘脸,说话又细声细气,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似的温和好听,让人听了很是舒畅,故店里几乎没有闹事的客人。
两人一起进了店,放眼望去,不大的店里人潮汹涌,伙计吆喝着上菜的声音尤为醒耳,“诶二位,不巧小店客满,还烦劳您请先候着。”说完这句话,伙计便顾不上招呼,急急地赶往另一桌上菜。
要吃不上了吗?南辞垂首,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冶见她郁郁的样子,环顾西周,正巧看到角落上有一桌刚走,便眼疾手快地拉着南辞的袖口,脚程飞快地走了过去。
正要落座,长板凳上突然冒出一只军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