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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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在病房里又躺了会，期间除了护士过来给他换了药，并无外人过来。接近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孟真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是刘简，遂接起。
“喂，在哪呢？你不在教室。”刘简问。
“在校医院，你过来找我。”孟真说。
“医院？你病了？”刘简平淡无波澜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没病，干架了，你快来吧。”孟真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没一会，刘简就跑到医院，进了病房的时候，还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怎么回事？跟谁干架了？”
孟真看他一眼，心里有点感动，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就几头人渣。”
“别动。”刘简扶住他肩膀，制止他动作，蹲下身拿过鞋子给他套脚上，“还是上次那几个人吗？”
“嗯……这个……”孟真结巴了一下，上次那几人？哪几人？
刘简没再说话，帮他穿好鞋，抓过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孟真有点尴尬，急忙甩开他手，往外走。
刘简放手，沉默的拿起放床头上的背包跟在孟真身后走出病房。
俩人出了校医院，这个点正是中午放学时间，校园里人特多。孟真脸上脸还肿一块青一块的，乍一出现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特别显眼。
“不去餐厅了，中午吃外卖。”刘简盯着他脸上的伤说。
孟真点了点头，摸着肚子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个钱好像不多了。”
“嗯……”刘简嗯了一声，也没说啥。
孟真上午翻看曹翘翘钱包的时候发现里面只有几块钱了。其实看曹翘翘住的地方和他的一些生活用品不难猜出他生活应该是极其拮据，那他那晚在‘伦巴’跳钢管舞大约也是为生活所逼。
孟真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可怜这个曹翘翘同学。家庭条件差，在学校被人欺负，暗恋的人对他不理不睬，朋友少的可怜……
孟真以前觉的自己的生活挺悲剧的，可现在这么一对比，他觉的自己比曹翘翘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倍。
人生第一次想要发幸运的感慨时，另一件不幸的事情忽然涌上心头。因为，他现在根本不是孟真，他是曹翘翘，是那个被自己可怜到家的曹翘翘。
如果到现在为止，这根本不是一场梦……孟真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回他家的路。他惨白着脸，扭头又看向前方，渺茫没有方向。
“怎么了，疼？”刘简见他行色诡异，便回头看他，“要不我背你走。”
孟真哭丧着脸摇头，“为什么我要过的这么苦逼？”
刘简的眼神闪了一下，他喉结动了动，好几秒后才说话，“你心思太重了，很多事情放下就会好很多。”
“我怎么重了？我明明没做什么坏事，老天爷对我不公平。”孟真骂道。
刘简垂目看着他，不说话。
孟真抽着鼻子，冲他摆了摆手，“没事，别这么看我。我就是吐吐槽，我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刘简说。
孟真身体一颤，曹翘翘也是每次都说这话吗？
孟真看着他，迟疑着说，“如果我不是曹翘翘，如果我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我……”
刘简叹了口气打断他话，“没有这种可能。曹翘翘，你就是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东西了，好好过好你现在就很好了。”
“你放屁！你胡说！你闭嘴！”孟真大吼。你妹的，老子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老子有个霸道总裁哥哥和娱乐圈明星姐姐，老子住别墅，开豪车，爱去哪玩去哪玩，老子不学无术照样有好的前途。老子的人生是你刘简，是他曹翘翘，是你们这些草根穷货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
他这样骂刘简，刘简一瞬间的表情很臭，但是也没有大动肝火，就只是那样无语的看着他，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冲他吐脏话的曹翘翘。
但是，让孟真觉的不舒服的是他看着自己的这种眼神，这种明显带着怜悯悲凄想要一棒子敲醒一个沉迷于做百日梦怎么都不愿意醒的人，可偏又不忍心唯恐把人敲死的眼神。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滚，滚，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曹翘翘怒吼着，从他手里抢过背包夺路而逃。
刘简没有跟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孟真离去的身影，他一向淡的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孟真提着背包忍着身上的疼走了一路，中午的温度还是相当高的，他上身穿得是一件长袖棉质T恤，出了很多汗，浑身湿乎乎的。
可他毫无察觉，就在刚才，内心的一种伴随着绝望的滔天怒火几乎将他覆灭，他走了很久才累到走不动了，不想走了，蹲坐在路边一棵大榕树下的花坛边上。
“咕噜噜……”肠胃搅的难受，他摸了摸肚子，发现自己饿了。可是，他没钱，没有吃的东西，他连自己住哪栋楼，几单元几零几都记不清。
他从包里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忽而又记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手机锁密码。即使他记住了他哥孟鸿弈和他姐孟子寒的手机号，也是没有办法打。
自诩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大的自傲自负孟小少爷，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自身力量的渺小。
孟真蹲在树下，低着头，眼泪吧嗒落下一颗，重重的砸到已经黑了的手机屏上。
他抬手抹去这滴眼泪，盯着屏幕里那张陌生的脸，心头更酸，正要将手机放下的时候，屏幕一角的映出一辆黑色低调汽车的影子。
孟真怔了一瞬，放下手机回身看了过去。不远处的一棵大榕树下停着一辆黑色低调进口跑车，这是自己之前想跟他哥要的那款。
孟鸿弈答应了他，条件是临近高考的最后那几个月他能老老实实去学校上课，不捅篓子，不做妖。
现在想想他跟孟鸿弈一本正经谈条件的场景，简直是讽刺。
孟真忍不住站起身朝他汽车走了过去。车子静静的停在那里，纯黑色大气流畅的车身，低调优雅的内部设计，颇具特色的北美风格。
他的视线流连在车身饱满动感的曲线，一直过渡延伸到车尾。
本来，他可以拥有这款车的，本来，他是孟家不学无术不讨人喜欢但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少爷，哪怕迟到早退逃学打架也没关系。本来，他可以继续过他奢侈无度得过且过的小日子的。本来……他可以比现在幸运一百倍的。
可是，现在，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拥有这款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过来停下再开走，走走停停，来来往往，装的都是别人的经历与过往。
孟真走过去，蹲在汽车后面，右手在那车屁股上摸来摸去，一脸幽怨。
陆斯复舍去中午吃饭的时间将手头上亟待解决的事情忙完，想用这点时间在车上好好休息一下，只是眼睛还没闭上几分钟，就听见‘啪’的一声响。
他连日里太过疲累的工作状态导致他现在精神都有些过敏，他迅速起身推门下车，打眼就见地上蹲着个瘦小的正盯着汽车屁股发呆的人。
陆斯复关上车门，瘦小的人听到声音一个机灵的转过身，两人的视线恰恰对上。
“呃？！”孟真脑子都没反应过来，那受了伤的身板却如弹力极强的弹簧似的从地上绷了起来。
“你……”陆斯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往自己车上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在干吗？”
孟真强忍着剧跳的心脏，费劲的喘着气，艰难的撒谎道，“我低血糖，一饿就容易晕，刚才不小心扶了下你的车。”
“这样？”陆斯复好看的眉头拧了一下。
“是的。”孟真又道，“我上午受了伤，浑身疼。医生说失血有点多，搞不好会晕倒。”
“所以你是想说……”陆斯复看着他问。
孟真抢先答道，“请我吃我个饭吧，陆老师。”
陆斯复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钟，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可以，不过饭不能白吃，你需要帮我做点事。”
孟真在心里骂了句周扒皮，表情很愉快，“没问题。”
陆斯复给他定了份外卖，等外卖的时间打开笔记本，找到刚刚正在研究的资产报表，指给孟真看。
“这是什么？”孟真眼前是一片片的正在跳格子舞的数字蚂蚁。
陆斯复没理他这种弱智问题，“把最近五年的股权价值估算出来。”
“怎……怎么估算？”孟真咽了咽唾沫。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只要结果。”陆斯复回了他一句，将驾驶座椅放平，躺倒，戴上眼罩，“我先休息一会，二十分钟后叫我 。”
“哦。”孟真答应一声。
十分钟后，外卖小哥过来，孟真从他手里接过鸡肉卷卤肉饭套餐和可乐，又拿过陆斯复放一边的钱夹付了小哥饭钱。最后挺善解人意的开了车窗户，对着外面狼吞虎咽开吃。
陆斯复睡的不安稳，外卖小哥刚来他就醒了，强迫着自己又睡了一会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便摘掉眼罩看了看坐副驾驶上恶狼啃食般凶残的孟真。
随后目光又往那扔到一边的笔记本屏幕上看了眼，这一眼差点没气炸肺。电脑屏幕上刚打开的电子表格的地方现在正博放着一段搞笑配音小视频。
孟真啃完了鸡肉卷正要回头拿卤肉饭，转身恰见‘目光灼灼’盯着自己都不眨眼的陆斯复，于是舔舔手指上的油，“陆老师你醒了，还没到时间。”
“你估算的结果呢？”陆斯复问。
“我不会算。”孟真特别诚恳的承认。
“不会？据我所知，这是大三上学期的课程，上课的时候你干嘛去了？”陆斯复抬手抓住了刚被孟真捏住又放下的卤肉饭。
“可能睡觉了吧？”孟真顺嘴答了一句。心里倒是小小的不服气，他本是个高三生，他哪里上过什么大一大二大三啊，用这种方法唤醒一个不学习的人，本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听起来不错，睡觉，打游戏，谈恋爱，四年后拿到毕业证回老家光宗耀祖。再娶个贤惠媳妇，一胎女儿二胎儿子，传承香火后继有人，的确完美。”陆斯复说的挺不客气。他将笔记本拿到自己面前，重新打开报表页面。
孟真不生气，挺淡定的挖鼻孔，“那你可是说错了。我又不喜欢女的，我干嘛要娶媳妇生孩子。我找个你这样的有钱的帅的男的傍着，日子不照样过得舒舒服服的。我家本也没什么高贵皇室血统需要延续，恰恰祖坟上长了棵歪脖子树一歪到底。传承香火？切，逗我玩呢？”
孟真又指着自己脸说，“哦，忘说了。我这脸其实不长这样，也就今天跟人干架了才丑成这猪头样，后天指定恢复的白嫩水灵吹弹可破。”
孟真觉得他这番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曹翘翘是个小型美受GAY，曹翘翘喜欢他，没什么需要传承香火，也不存在家庭逼婚娶妻生子这样的事。两人若能在一起的话，陆斯复不会有什么压力和负担。
他这样帮曹翘翘换着花样的表白，陆斯复要是没听明白，他敢直接去大妈路中央躺等吸粪车碾压。
陆斯复听完了他这一席话，倒是没见他出现什么异常的状况，就连他两只修长的手啪啪按动键盘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匀速没有起伏。
“那你活的应该很开心才对。”陆斯复说。
“凑活吧，毕竟寻寻觅觅的，又没找到比你更有钱更帅的男人。”孟真打开副驾驶车门下了车。
“走？”陆斯复眉头挑了下，终于抬起了头。
“不走等着被你拒绝吗？”孟真走之前突然又弯腰，右手伸到车里抢过那份卤肉饭和可乐，一股脑的塞进背包里，冲陆斯复挥手，“陆老师，不好意思，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用了你钱包的一点钱，过了这阵一定还。”
陆斯复低头对着电脑屏幕，没再理他。
孟真撇嘴，背包往肩膀上一扛，转身离开。陆斯复触在键盘上的手指突然顿了下，他刚不知道在哪打错了一个数字，导致整张报表作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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