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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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低吼了一声，扑上去，一掌将人推倒，抡起拳头就往对面这占了自己皮囊的人身上砸。
曹翘翘迅速佝偻着细瘦的腰背，抬手抱头，蜷成一团，全身绷的死紧。
然而，孟真举起的那一拳头却没有真的落下去。不光因为这是自己的身体，更是因为，他觉得曹翘翘很可怜。
只有经常遭受这种被暴打虐待的人才能有这样条件反射，孟真愣了下，恨恨的放下手，骂道，“你他妈的顶着我的身体，能别这么怂吗？”
曹翘翘双手放下，垂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抖了几下，只不过没吭声。
孟真压在他身上使劲瞪着他，问，“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变成了你，你他妈的还变成了我？是不是你耍的什么鬼花招？你说！”
曹翘翘摇了摇头，他咬着嘴唇，隐忍的表情。
“你到底说不说，要是再不说，老子打烂你的头。”孟真一声吼，忍不住的又举起了拳头。
曹翘翘放开手，抬眼看了看他，眼神阴冷，忽而一笑，“我怕就算是我说了，你也根本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孟真打量着他，见到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上竟然出现了那种让他异常难以理解且做不出的表情时，他觉得自己生吞了一只癞蛤蟆。
曹翘翘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相信这世上有神，有鬼，有因果报应吗？”
孟真的脸忽晴忽阴，半信半疑，“这都是封建迷信，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还能信这个？你上了那么多年学，读了那么多年书，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
曹翘翘嘴唇紧紧抿着，眼神讽刺。
孟真住了口。他想到现在发生在他两个人之间的事，好像确实是不能用书本知识来解决的，“好吧，就算有，这跟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我哪里欠过你，你要来报应我？”
“不，孟真。”曹翘翘摇摇头，“这次，是老天爷安排的。”
“我去你的，你找死吧！”孟真一下怒了，他举高了手掌，“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是不是？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给安排好，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约束我。”
“对，那是孟真的人生。”曹翘翘垂下眼睛，黑长的睫毛抖了抖，“可你现在是曹翘翘。”
“你胡说。”孟真气极，往地上吐了一口。
曹翘翘一脸漠然的看着他，根本不为所动。
孟真恨他恨的牙痒痒，恨不能亲手拔掉自己的牙，可是看着跟了自己十九个年头的熟悉身体，他还是狠不下心。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微风从他们头顶的这片玫瑰丛吹过，花枝碰触到叶子，发出一声声簌簌的声音。
孟真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从他身上站起身，顺手拉了他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惊觉，这具身体竟然瘦成了这幅德行。体重轻不说，这手腕子竟然细成这么个鬼样子。
“你说吧。”孟真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我听着。”
曹翘翘嘴唇抿了抿，声音忽而压低，仿佛是从地下冒出来一般，“寒假的时候，我曾经去庙里上过香。”
“求佛祖保佑你变成孟家小少爷？”孟真忍不住讥讽道。
“不。”曹翘翘继续说道，“求佛祖保佑我实现两个愿望。”
“哪两个？”孟真问。
“一个是成为有钱人。另一个就是……”曹翘翘眼神一转，盯着孟真似笑非笑，“我喜欢的人能爱上我。”
“你可真不要脸。”孟真脸颊抽了几下。
“脸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瞧瞧现在的我，再看看你自己。”曹翘翘冷说，“老天爷开眼了。”
孟真气到头顶冒烟，“可你顶着我的身体又能怎样？你觉得用这副精致些的皮囊就能成功勾引到陆斯复？他那样的人，会喜欢你这样爱犯骚的娘炮？你别做梦了。”
曹翘翘盯着孟真佯装坚定的表情，扬起嘴角笑了几声，“孟真，你真是蠢的可爱。”
“你什么意思？”孟真第一次对别人用‘可爱’二字夸他觉得很难受。
“你拥有别人一辈子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可你既不懂珍惜又不会好好利用，所以我想好好谢谢你。”曹翘翘说，“要不是你的蠢笨，我怎么有机会钻空子？”
“还有……”曹翘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孟真，慢条斯理的唏嘘，“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了老天爷赏你的美丽皮囊，你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理你。就算穿着名牌，以你的气质，也只是像穿地摊货。”
孟真张大了嘴巴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自己的脸 ，“我靠，曹翘翘，你是不是有病？这他奶奶的可是你的身体。”
“不。”曹翘翘摇头，双眼透着一股厌恶，“你还不明白吗？从我们醒来的那一刻，我们就重生了。从今往后，我是孟真，你是曹翘翘。”
“你休想。”孟真彻底暴怒了，他冲上去，跳起来，要去掐住曹翘翘脖子。
而这个时候的曹翘翘一改刚才佝偻蜷缩抬手抱头的狼狈样子，右手突然出力，两手分别抓住孟真手腕，往下一拧，右腿曲起，顶住孟真小腹，再然后抓着的手臂反手一甩。
“卧槽……”孟真一声尖叫，一下摔到在地上，“操你妈的，曹翘翘你真是够狠啊，对你自己的身体都能下的去手。”
气炸了的孟真，骂着脏话，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的又冲了上去。
“住手！”斜插过来的厉吼，仿佛利刃一般钻入耳膜。
孟真一抬头，眼前一闪，一高大魁梧的男人身影奔过来，抓着孟真胳膊狠甩到一边。
孟真被他这一下甩了个趔趄，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手抓住了身后的一株粗壮的玫瑰才稳住身体，不料花枝上的一根刺戳进了他手心里，刺痛传来。
孟鸿弈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转头看向曹翘翘，低沉的声音里掺杂着心疼，“怎么出去也不跟李婶打个招呼？这地方你刚来，还不熟悉，不要到处乱走。”
“嗯，知道了。”曹翘翘瞬间切换表情，他温顺的答应一声。而后抬头，绕过身前孟鸿弈高大的身体，那视线扫向了站在花丛边咬牙切齿的孟真，“他……”
孟鸿弈转头冷冷看着孟真，“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我谁？你……呵呵……”孟真瞪大了眼睛，张嘴发声时才觉的嗓眼里涌出一股咸涩直逼他眼眶，“你瞎吗？”
“你说什么？”孟鸿弈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他向前一步，冷冰冰压死人的气势乌云般的笼罩了上来。
孟真盯着他看，脸色发白，四肢发凉，嘴唇竟然止不住的发抖。他没想到，那么多日未见，两人的第一句交谈竟是这样的，他心灰意冷。
然而，这个时候，温润如流水的声音骤然传出，“原来你们在这。”
顺着声音望去，来人正是翩翩君子陆斯复。
陆斯复不急不缓的走过来，他抬手拍了拍孟真肩膀，“不是说找狗吗？怎么跑这了？”
孟真低头咬牙没吭声。
见到陆斯复，孟鸿弈脸色稍稍好看了些，但是声音还是冷淡，“他是你带来的？”
“对，小孩子不懂事，别见怪。”陆斯复抬头，看了看站在孟鸿弈身边的‘孟真’，笑道，“孟真，还记得我吗？”
孟真‘唰’一下扭过头，瞪向陆斯复。妈的，老子什么时候记得过你？老子以前见过你吗？
曹翘翘黑琉璃般的眼睛带着湿润的笑，“记得，陆大哥，哥哥会提起你，我很想你。”
陆斯复看着他爽朗一笑，转而对孟鸿弈道，“孟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高冷了。”
孟鸿弈眉头舒展开，他侧脸看着自己弟弟，“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孟真盯着这两人，心头止不住发酸。
“呆会去酒窖，尝一下我珍藏的红酒。”孟鸿弈说。
“不了。”陆斯复抬起腕表看了眼，“今天不行，下午约好了跟客户见面。我过来就是想看看孟真，现在看到了，心也就放下了。我有个好地方，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出来玩一玩。”
“也好。”孟鸿弈想了想，点头，随即他眼神又冷冷的扫过孟真，“你该管管自己的小孩，太没教养。”
“你……”孟真已经冷凝的气血立刻上涌。
陆斯复一把扣住孟真肩膀，左手按住他左边肩胛骨处，使了点力，怀里人的半边身体一下软了，“再见，孟真，在家乖一点，陆大哥下次再来看你。”
“好，陆大哥再见。”曹翘翘特别有礼貌的向他挥手，他的视线从陆斯复俊逸的脸颊滑到孟真脸上，他的笑刺痛了孟真的眼。
孟真被陆斯复半拖半抱着往回走，哭丧着脸，身体酸软，走的踉踉跄跄，身心俱疲。现在他的心脏里犹如灌了一斤冰，拔凉拔凉的。
他想恨，可是他又不知道到底该恨谁？恨陆斯复？恨他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知道。
恨孟鸿弈？怪孟鸿弈眼瞎认不出自己？怪他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是，这也是没有道理的。孟鸿弈没有火眼金睛，他怎么可能认出自己？他现在顶着曹翘翘的皮囊，别说是孟鸿弈孟子寒甚至是他亲爹亲妈了，就算是拉着他去医院做DNA鉴定，他也不可能是孟真。
他想到了出事的那晚，自己曾经对孟鸿弈说过的话，
“谁他妈的想让你当他哥你就去当。”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谁想让你当我哥啊？你成天管这管那的，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都多大了？我都十九了，你当我还三岁小孩？我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和兴趣爱好啊？”
“我是你儿子吗？杨权他爹都没你管的宽，你先管好自己行吧？”
“要不是你弟弟，我现在不知道活的多么滋润，多么自由自在，谁他妈的稀罕当你弟？你都三十了不结婚不找女朋友，你成天就知道挑我毛病看我不顺眼，你是不是有病？我呸……”
“……”
他恨自己，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曾经的自己，所有自己说过的话仿佛都被保存进硬盘，现在，那些跟小锤子般的话不断的被一台打印机输出，一下一下的击打着他的脑壳。
他现在‘终于’不是孟鸿弈的弟弟了，孟鸿弈不会再管他，连一眼都不愿所以多看他。真就如曹翘翘所言，没有了孟家小少爷的那副皮囊，他什么都不是。
玫瑰园里，李婶从远处急匆匆的赶来，怀里抱着不知道钻到哪里弄得一身毛都炸开了的小松狮，气喘吁吁，“找到了，找到了。”
孟鸿弈转身，“在哪找的？”
“刚才它从园子里跑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就扑了上来。一直扒着我鞋哇哇叫，抬着腿儿让我看它爪子。”李婶抱着小松狮抬高前腿让他俩看，“这里弄破了，应该是被玫瑰刺扎破的，流了点血，我给它上了点药包扎了一下。”
“没大事。”孟鸿弈看了看小松狮皱巴巴的脸，从李婶手里接过小松狮，温和的摸了摸狗头，转而递到了曹翘翘手里，“来，你抱抱它。”
“嗯。”曹翘翘低低的应了一声，很顺从的接过小狗，抱在怀里。
“喜欢吗？”孟鸿弈低头看着他问。
“喜欢，它很可爱。”曹翘翘点点头，仰头看着孟鸿弈，笑了笑。
孟真被带出玫瑰园的最后一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曹翘翘的那个笑，简直是点亮了这片美丽神秘的花海。
可是这笑不属于自己了，孟真说不清自己身体的哪里……生疼生疼的，双腿终于撑不住了，身体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陆斯复蹲下身，抓过他手，皱着眉，“你手这是怎么了？”。
“……”孟真也不吭声。
“你不是去追狗了吗？被狗咬了？”陆斯复低头仔细看他手掌上的血迹。
“没有，我把狗咬了。”孟真说，他扯出个笑，比哭还难看。
陆斯复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这么可爱的小松狮，你怎么下的去嘴？”
孟真想哭却哭不出来，他举起手想要打人，然而待他手触到陆斯复手臂反被一把捏住的时候，浑身的力气好似一下被抽空。
他身体往前倾，软软的轻轻的贴上了陆斯复的身体，脑袋不偏不倚的砸到陆斯复脖颈下方的锁骨处，额头使劲蹭了蹭陆斯复衬衫领口。
他的声音有点闷，“陆斯复，你喜欢的人，是孟真吗？”
陆斯复看着他眼神有点复杂，但他什么都没说，一手搂住他肩膀，另一手绕过他膝弯把人抱起来，带到车上，然后开车离开了孟鸿弈的玫瑰红酒庄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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