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无名之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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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不是一夕之间的。
从一片空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建筑需要一年时间，不起眼也不美丽的雪樱从含苞待绽放则需要等待四年，将悬赏单上的数字从无到有再到定格不动需要十年甚至更久，而属于阿拉巴斯坦的迟来的雨水甚至不知道到底需要多久才会降临。
男人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目光所及的蔚蓝景色并非天空而是冰冷的深海。他审视着这个新建好的海底隧道，不错过一丝细小的瑕疵。事实上，无论从构造到材质都近乎完美，海贼手下的工匠深谙他们老板的脾气。这些放在别处定会声名大噪的设计师们，之所以舍弃无数机会来到这里只为一人工作，是因为他们知道只有通过不断挑战来提升自己的技术，而这正他们的价值所在。
看见克洛克达尔，海底巨大的鳄鱼缓缓凑过来绕着玻璃游动，附近的鱼群刷地一下四散奔逃。克洛克达尔满意地点了一下玻璃，他向来挑剔，从不将无用的东西留在身边，哪怕是宠物。
然而，他猛然间发现现在就有一个‘无用之物’已经被放置了好久，想到这，他意识到之前关于是否将她纳为己用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那女人充满未知，却也是一张白纸，在上面如何涂写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只需花费一些时间和精力，这正是矛盾所在——他或许可以转变她的人生轨迹，却无法确定她是否会足够出色，换句话说，他不认可她的能力。
所以，他今天把斯诺叫过来，该是划分界限的时候了。
‘哒哒哒’，鞋底叩击地面的声音地由远及近，一把年纪轻轻的声音如预期中一样“喂。”
克洛克达尔没有转身，这个无礼的称呼让他皱起眉头。其实他大可以叫人直接把她送走的，只是……只是什么呢？管它呢。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斯诺说。
高大的背影动了动，对方侧过脸，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珠。
“呐，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这里不是，玩了这么多天是时候去干点正事了。不过我不会谢谢你哦，因为这是你应该做的。”阴森森的气氛，亏她还笑得出来
提供住宿，给予金钱，随她玩耍，原来在某人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吗，她曾为他洗手做饭，所以相对的在需要的时候他也应当提供帮助。
“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斯诺问
她以为他们是平等的？
哈。
眼见克洛克达尔勾起嘴角，笑起来的一刹那好像时光倒退，他仍是那个站在雪地被阳光笼罩出暖洋洋感觉的大叔“没什么。”
不速之客俯下身子，金钩碰了碰女孩的下巴，低声道“good luck”
不过若论等价交换，正是这样的感觉，毫不拖沓，他很满意。
肌肤传来金属冰凉的触感，似乎推翻了记忆。这个距离，斯诺几乎能感到对方说话时胸腔传来的嗡嗡震动，一把低沉的声音和他的外表实在太相配，雪茄独有的香气一直钻到了脑子里。
——不公平，好不公平。
…………
【叛乱军聚集地·卡特莱亚】
时间就是金钱，这句话对于杀手们尤其受用。
此刻，波尼斯蹑手蹑脚地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跟踪并非他的长项，他是赏金猎人，海贼杀手，身怀精湛高明的格斗手法，哪怕在黑夜也能准确地命中目标，却不大懂得隐藏自身。
暗杀的工作应该交给双手指来做，可眼前这个女人作为叛乱军的领队之一，颇有几分实力，他私心不想将这样一个猎物让给别人。
对方脚步飞快，过分瘦削的身体如同一块干巴巴的木板，完全让人过目就忘—— 除了他。
与此同时，不甘示弱的双手指也开始了行动。
她的对手要简单的多，对面大吵大嚷的粗鲁男人，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一样出言不逊。屏蔽到他话语里无聊的内容和脏话，好色，自尊心，贪婪等低级的缺点暴露无遗。
波拉确信，只要自己摘下面纱，走过去，扭两下，摆出一个崇拜他的无知样，甚至不用刻意勾引，对方马上就会像闻着肉味的狗一样腆着脸凑过来，到那时，不出意外，一切意外都会变成一个美人的正当防卫。
哼，这种没有挑战性的任务绝对是波尼斯那家伙又把重头据为己有。不论男女老少，对于他都没有区别，波拉觉得并非是他天生残酷，只是比正常人多了几分麻木。如同一针镇定剂，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无异于一种天赋。
至于这份天赋为何会在这里大派用场，那还要追溯到大约一年以前，国家突然遭受大旱，作物纷纷枯萎，农民颗粒无收。只有一个地方反倒比以前还要多下雨，人们都称之为国王的奇迹……
【首都·阿尔巴纳】
正午，街道正中央有一名成年男子正口若悬河地进行着他的演讲。已经过了好几天，仿佛有着和这炎炎烈日一样的热情，哪怕顶着一头湿发，衣服被汗水黏糊糊的紧贴在身体上，他的慷慨激昂没有因为外在因素受到丝毫影响。
他是谁？名字不重要，而他的身份就比较有意思了，这人的打扮十分奇怪，他宁可热死也不摘下来的是象征着国王军的精钢头盔，而身上套着的却是一件极普通的袍子。如果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不难发现这人实际有几分挺拔，站姿像军人，然而举止粗粝，衣着扮相竟与时下兴起的叛乱军无异。
好吧，其实我们可以直接听听他的肺腑之言，这个人已经竭尽所能了，他一直不停在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阻止叛乱，阻止战争。
这是一名调停者。
又一个濒死的人。
太阳太过晃眼，以至于当那道不协调的黑影拨过人群，他没有做出反应；当闪着寒光的凶器划出一个危险弧度时，他没有来得及躲避；当尖叫声一波高过一波，他的胸膛依旧是一片湿哒哒的温热，终于当痛感传来，他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一双惊恐的眸子猝不及防地撞进了视线，剔透紫色，一点点染满血腥。
他听见那个雪白的女孩说：“任何人被证实有罪之前都是无辜的。”
改变的确不是一夕之间的。
自从那次事件，想要好好守护的人却没有保护的了，其实她是怀着什么样的一种心情直到东方既白，沙土消散。
世人都道雪多么干净，却忘了白也是最易漂染的颜色。
也许从那一天起，到今后的日日夜夜，纯白的雪再不像看上去那样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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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被打破就在去年的今天，重要的港口狂风大作，运往王宫的货物被吹翻在地，口袋里的粉末泄露了出来，人们懵懵懂懂，直到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惨叫，接着士兵纷纷出面，那堆货物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后来，关于政府早早取缔的禁品，抢夺他人雨水的毒物，跳舞粉被当成谣言传出。
再接着，有人作证当初在港口亲眼见到国王本人……
从那以后，反叛的人数激增，平民和国王之间的矛盾避无可避。
“那，你相信是国王夺走了大家的雨水吗？”角落里女孩问。
“我当然不愿意相信，可是跳舞粉该怎么解释……”刚刚讲故事的人面露难色
放出谣言的人，站出来作证的人，对一手造成的局面后悔的人，出面调解的人，他们在罪恶感或正义感驱使下，哪怕能对当下这越来越糟糕的局面作出一点点改变都他妈的感恩戴德了，而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必有它的规则。不论时隔多久，有个人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隐患。
“不一定！真的不一定啊！有时候眼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想到冬至之前那一档子事，斯诺紧紧拉住对方的手“不一定是国王啊。”
对方微微一怔就听她继续斩钉截铁地说“没准是政府干的呢。”
……&*%^(！？@……
今天早时候，还是出于对王宫的憧憬，斯诺穿过运河，本想要打听一下，却意外收获了巨大的信息量。她对这个国家越来越充满好奇，同时一个诡异的念头从脑海中浮了上来。
还未来得及思索，人群突然炸开了锅，当然是针对叛乱军们。貌似是有几位重要的人物出了意外，就这样斯诺很快被晾在一边。
混乱中，一连串的事件轮番在脑中轰炸，海贼，政府，波尼在冬至遭遇的杀手，小戈登悄悄对她说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一个遥远的国家，还有惊险的威士忌山峰，蓝发少女把指针给了她，而自己留在了杀手的集中营，紫色的骷髅背生双翼，那个名字的读音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可怕的组织原来一直都没有淡出生活，反而愈演愈烈，她漫无目的地一溜小跑，终于在一小簇人群中停了下来。
她停下来是因为见到了认识的人。
身姿窈窕的女人倾身上前，将变幻成尖刺的手指深深捅进演讲人的胸膛。女海贼，不，应该说是特工Miss Double Finger，仿佛心有所感地瞥了一眼过来，斯诺震惊的神情就这样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街头，杀手和濒死之人的眼中。
——噗
抽出荆棘，刺眼的鲜血衬得双手指奇异的美艳，高跟鞋尖锐的声音敲打着神经，仅数日不见，她一点一点逼近斯诺，唇边消失又出现的笑意让人心寒。
“调停者，背叛者，保密者，叛乱者……然后，我们还差一个无辜的人。”荆棘逼近，不远处走来的波尼斯见状摇了摇头，刚要开口阻止双手指的恶作剧，却听见女孩陌生的声音
“任何人被证实有罪之前都是无辜的，美女姐姐。”
直觉告诉斯诺这些事统统和巴洛克有关，而巴洛克工作社……就像一个黑色的地下洞穴，像一扇虚掩的门，一面不透光的玻璃，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而话一出口，三人都愣了愣。
‘这是阿拉巴斯坦平常的一天。’
看，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一定要加个引号才行，因为一切源于刚好一年前的今天，无限美好的国度被人埋下了一颗充满灾难的种子，时隔一年，种子终于开始萌芽，靠的不是土壤或雨水，而是人们日复一日积攒的怨念。现在，破沙而出的小芽儿打算朝着毒辣的天空继续生长，这次它开始渴望鲜血。
有这样一株嗷嗷待哺的毒物并不是无人注意，不论王宫城堡里尊贵却不惜为平民献出双膝的国王陛下，还是人间蒸发的小小公主，或者不止一次与父作对的愤慨少年，抑或今日失去的六个无名之辈……
人们对灾难前夕作出的反应各不相同，却同是以着挽救的目的，他们的脑海中依旧存有幻想，对曾经实打实的的幸福抱有余念，所以尽管此刻阿拉巴斯坦的天空万里无云，底下却是被无形的日光反复酌烤的信任，以及还未撕破假象的和平。
真相，还远远没有被任何人触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无名之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