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日未升》帽常遮脸

1、第一章

　　他拿手挡了挡上方较为晦暗的光，极其不适应的样子。周围一片都是黑色，连磷火也早就随着尸骨全化去了，当年的万人坑早已化作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缓缓拿掉遮在眼睛上的手，双眼是如同泼了墨一样，黑的透彻。“洞口，终于开了啊。”声音极尽嘶哑，平静的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突然之间大量灵力从洞口而来，汇聚到他身上。还来不及高兴，巨大的刺痛便席卷而来，身体和识海像是被一次次的碾碎后又重铸。合着疼痛的还有支离破碎的记忆，他双手紧紧抓在地里，指尖渗出了灰黑色的血。

　　“桑儿，桑,儿.......我，我是谁...我，谢..谢净川...啊..啊..啊..啊....啊......”

　　再睁眼是早已习惯的黑暗和淡淡星光。他微微垂下眼眸，忆起了往事，更多的却像个旁观者，没有当事人的喜怒哀乐。况且曾经他也没什么值得欢喜悲哀的事，唯有一个叫做桑儿的女子是真真正正痛到了他封闭的内心最深处的。

　　收回思绪，内内外外探查了自己一番大概有灵寂期的样子，内伤外伤都痊愈了。自嘲一笑：“呵，没想到曾经难以突破的境界，而今确是踏着几十万人的尸骨一步灵寂了。”

　　临走前环视了整个坑底，这个坑里装的都是修士的尸骨，法宝早已被搜刮了干净，只有几件零星的本命法宝，大多是宝器灵器之流。

　　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庄严。缓缓蹲下身，嘴角擎着怀念的笑，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拨开沉积了多年的灰土。挖出来的坑大约有一尺，看这坑的大小，长约有三十公分，宽约有十公分。慢慢地沿着坑来回摸索，入手冰凉一片。

　　徐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这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灵牌，--先室谢扶桑之灵位--赫然映入眼帘。他轻手轻脚地将灵牌拥入怀中，好看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纤长的睫毛微颤。

　　默念清风咒，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到了洞口处。抬眼望去是一望无尽的冰川，极光璀璨，洞口已经开始慢慢结冰了。

　　他抱着灵牌出了洞之后便继续用清风咒一路前行，望着脚下的冰原，心情是说不出的开阔明朗。望着怀中灵牌，语气平和：“扶桑，扶桑，曾经我心如死灰，现如今既身无牵挂，便是朝那通天大道冲上一冲又何妨。”

　　一路西行，他觉得沿一个方向前进总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如今他□□消散，在万人坑中化为犼。而从前谢家藏书关于犼的书卷也只是粗略涉猎，关于修行的功法更是一笔带过。但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些世家门阀的藏书总归会有点涉猎吧。犼虽是天地而生却生灵涂炭怨气深重，修炼之后还会被九天玄雷不时劈上一劈。如果走普通道修一途，估计还没渡劫就被劈回白僵了，所以只能另辟蹊径。

　　不知道行了多远，还未出冰原却渐渐有湖泊出现，零星有几只雪兽来饮水嬉戏。雪兽通体雪白，娇小可爱，皮毛干净柔顺，双眼更是能通灵，能看尽天下邪物。他记得雪兽大多群居在绝望之林里，怎么会到冰原来，况且其实当年的万人坑也应该在幽冥岭才对，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还没等他思考完，雪兽的吼叫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是雪兽看见了谢净川可怖的样子，向同类发出讯号，随后便拿出看家的本领，快速离开了。

　　“有那么可怕么。”谢净川摸了摸自己的脸，好歹当年在整个青秙他谢四也是排的上号的美人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湖泊旁边探出头一看，呵呵....只见他青面獠牙面目狰狞，惨白一片。乱糟糟的头发上还带着灰黑色的血丝和土尘，半张脸都是腐肉。

　　抬起的手指甲青黑锋利，“哎呀呀，先前怎么没发现呢。难道是先前清风咒用太多被劈的时候，不小心被劈回原型了。”

　　轻轻抚摸了下尖锐的獠牙，又凉又滑，手感还是很好的。

　　引灵咒牵动附近灵气，谢净川迅速跳到冰湖之下，设阵将离湖面约莫半丈之下的地方都保护起来，半丈之上都笼罩了削弱阵法。他抬头看着渐渐阴郁，不时有闪电划过的苍穹，咧嘴一笑：“开始了。”

　　不过六个弹指就阵阵落雷下来，声势浩大。湖面上渐渐浮起一尾尾电焦的嫩鱼和植物，他看时机差不多了便猛然窜了上去，打算早点结束今日的锻魂。

　　顿时所有的玄雷好像找到了目标，统统往他身上招呼过去。九天玄雷号称妖邪之物的克星，诛尽奸恶。谢净川一直想，或许因为他是犼的关系所以对玄雷的抗击能力才这么强。毕竟每次挨完除了三魂七魄有些分散也没什么大事，过段时间也就愈合了。

　　“嘶......”终究是直接打在魂魄上的，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还是免不了的。伸直手臂躺在岸边，微微喘着粗气，声音依旧有些嘶哑：“结束了。”

　　咧嘴一笑，青面獠牙。

　　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上来，跳入湖中把能吃的鱼和植物都捞了起来。把吃的都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拖着水走到离冰湖三丈远的地方，把食物都放在冰石上。复又到旁边挖坑，和从前的一样长约有三十公分，宽约有十公分，一尺深。

　　将所有的灵力汇聚在双手，青黑的锋利指甲渐渐往回缩 ，修长如玉的手指渐渐成形。缓缓把灵牌拥在怀里，遮住了上面所有的字，“扶桑，别看...不能看...乖...现在只有这些...嘿嘿！等出去了，我就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从前扶桑最喜欢看着他的脸发呆，一定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把灵牌背对着自己放在冰石上，柔柔一笑：“呵呵，我陪扶桑一起吃！”说着抬手捡了一点焦掉的鱼肉，慢条斯理的吞咽了起来，端的是一番好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