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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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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爽。
耳边靡靡的乐声,身旁不属于自己的柔弱的小倌,桌上的日本菜,周围怀抱女人的日本人。
不爽。
张启山端起杯子饮下一杯清酒,偏垂着头,忽的扬起一抹笑来。
呵。
这日本人的宴会呵。
“张大佛爷,”一位日本军官突然说道,“听说您最近,和长沙名角,二月红,很是亲密啊。怎么今天没有带他来?”
张启山轻笑一声,“不过是个床伴罢了,谁都可以。”
心里却想着:我们家二爷是你配提的吗?!是你配见的吗?!二爷是我男人!!!我的我的我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小倌,身上的奶味还没褪去,脸上已覆盖了白粉胭脂,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还是一个孩子。
孩子。
以前他还想过,孩子便应该是多读书多强身健体,长大后才好保家卫国。可是国难当头,千万人流离失所。亲人的鲜血染不红他们的眼睛,越是压迫,他们就越是软弱。
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活下去……
可是只有少年强,国才会强啊——
小倌素手捻了块点心,递到张启山唇旁,那眼里雾蒙蒙的,让人心生怜惜。
张启山只轻摇头,微微笑了笑,“不,我不喜甜食。”
刚刚那位日本军官大笑着拍桌而起,肥胖的身体晃到张启山桌旁,猥琐的笑出了一口黄牙,“佛爷不爱吃,我吃!”一只胖手捏住了小倌小小的手,将他的胳膊抬起来,嘴拱到那块点心旁。末了一块甜腻的糕点下了肚,他还伸出舌头,唆了唆小倌的指尖。
那小倌还未开过苞,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脸色发白,一个劲往佛爷这里看。
这张启山也当真要把铁石心肠的名声坐落到底,不去看他,只轻轻一句,“别扫了爷的兴致。”
这话儿,太重了,压在张启山肩上,让他有了些许在意。
这话儿,太轻了,随着那小倌被日本人拖进内屋里,却又被挡在门外就散了,打了个旋儿,凉薄的让屋外枝头仅存的几片枯叶瑟瑟发抖。
终是落了。
内屋里哭叫声停了,污秽的日语还兴致勃勃的喊着,最终,平静下来。
终是落了。
日本军官皮带都忘了系好,满脸餍足的走了出来。
随后有下人进去,抬了小倌的尸体出来。那嫩白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水灵灵的眼已阖上了,睫毛上还挂了未落的泪滴。
莫要看了张启山,尽管你知道那是你的族人。
只不过一个小倌,罢了。
为了中华民族万万人。
为了梨园水袖那一人。
罢了。
可孩子,至死我不知你的名。
就像日本人杀死的多少中国人,至死无人问过他们的名。
家国……
恨——!
恨……
难平——!
恍惚间不知喝了多少杯酒,只记得最后被副官扶上车。
“去~红府~”佛爷靠在车座上,大着舌头,像孩童般兴高采烈,“我要找我的二爷去~”
副官连忙劝道,“佛爷,这多少日本人盯着您了,您去二爷家,不也会让二爷引火烧身吗?”
张启山低着头,愣了愣,眼里恢复了半分清明,终是说道,“对啊,呵,回家。”
很快车便停到了府邸门前,张启山酒已醒了一半,拒绝了副官的搀扶。
厅内等着一抹红色的身影,看到他进来,迅速的窜起来,气急败坏去掐他的耳朵,“好你个张启山,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都不来,背着爷跟日本人吃花酒去了是吧!身上胭脂味够浓的啊!你个卖国贼!狗汉奸!爷真是瞎了眼!”
张启山顺着二月红的手向他倒过去,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腰,脸上的笑是开心,却又带着无奈,与讨好,“嘘——嘘——二爷,我好累……”
二月红想挣开,却发现他抱得太紧了,只能恶狠狠的踹他两脚解气,“明天给你时间解释,今天陪爷睡觉去!”
“诶,诶,好,好!睡觉去!”
夜里二月红已熟睡了,张启山卧在他旁边,专注的看着他,一只胳膊横在他身上,把他锁进怀里。
二爷,我是多怕令你引火烧身,我是多怕你来趟这趟浑水。可我却忘了,你是我张启山枕边人,你是与我张启山并肩之人。
你在,我在,九门在,长沙在。
纵舍弃这一身血骼,也要守住这九门一襟袍泽,也要守住我华夏瑰宝寸土不割,千秋过后,华夏峥嵘,谁会铭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