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三云城篇(三) ...

  •   下了台,凤鸢就被任昔耘抱了个满怀。表演过后的凤鸢有些脱力,就这么顺势靠着他。
      “我送你回房。”
      凤鸢摇头,看了看忙碌的后台。启唇,“忙。”
      任昔耘笑,“他们都是老手,忙也不用我。”
      凤鸢没再说,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半路上突然有一名下人跑过来,“老爷,田居然找您,好像是登歌手摔断了,现在后台乱成一团。”
      “什么,你们怎么能让登歌受伤。”任昔耘有些恼怒,登歌是天鸢戏班的台柱子,是下个表演的核心。他一受伤,那表演怎么办?
      凤鸢推了推他,示意他去看看。任昔耘看着虚弱的爱人,有些犹豫。
      这时靳慧云出现,低垂着头说,“老爷,我扶夫人回房吧。”
      任昔耘思索了一会,柔声对凤鸢说了句早点休息,后急冲冲地往来时路走去。
      “夫人,我扶您。”靳慧云扶住凤鸢的手,带着她往房间走去。
      时值春寒料峭,夜里的风吹得冻人,而且凤鸢才出了汗,这风一吹,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入冰窖。
      凤鸢进了房,对着靳慧云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靳慧云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好。看着被关上的房门,靳慧云勾起唇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而后转身离开。
      凤鸢沐浴之时不愿人服侍,除其相公任昔耘外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身子。
      有人猜测凤鸢的身子怕是有什么隐疾,到也没什么实证。
      不过这倒是省了靳慧云不少事。
      凤鸢见人已经离去,便开始宽衣解带,想要好好沐浴一番。
      刀旗躲在书柜后,听到门开了又关,知道是自己要绑架的人已经在屋里。他探出头观察,见一女子一身劲装站在木桶前,开始动手解腰带。
      刀旗有些心乱,快步从书柜中走出,一下子便来到凤鸢身后。
      凤鸢察觉到有人猛地回头,解了一半的腰带挂在身上,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在看到一个高大却陌生的男子之后,因恐惧而更加苍白。
      刀旗出手欲将她擒住,想不到凤鸢灵活地躲过了他的手,退开了几步。他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有这般灵活的身手。
      刀旗只一瞬便回了神,袭向凤鸢的身体不带半点犹豫。
      凤鸢抬手便挡,倒也挡了几下。可她学的招式虽好,却无什么内力,不过几招便被刀旗一掌劈在了后颈,昏死过去。
      刀旗接过要倒地的风鸢,将其抗在了肩上,打开房门观察四周,见没人就直接出了门往后门走去。
      多亏这么热闹的日子,后院才能这么冷清。
      出了望江楼,刀旗就往偏僻的路上走。但路上不比后院,总是有些行人稀稀落落地路过。更何况这日元宵花灯会。
      一路上,刀旗躲了好几次。躲躲藏藏地走了一路速度自然不快,出城的路原本只需半个时辰,让他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一出城,刀旗就往云涧山方向奔去。
      刘振明在云涧山的山脚下拥有一处别院,这处别院风景优美,却甚是隐秘。且云涧山的匪徒从未去惹过他的麻烦。
      刀旗将凤鸢送至别院,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虽说云涧山属于三云城的地界,可要到达云涧山,却需一日。
      待刀旗走了大半的路,天开始下起了小雨,丝丝缕缕,有些柔软。
      春天的雨比任何时候的雨都要可怕,温柔的冰冷,侵入人的每一寸皮肤。
      刀旗是个男人,皮糙肉厚,不怕这么点雨。但他看着肩上的女子,怕她受不了冷雨,若是生病了可不好,他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可不会照顾人。
      他想找个破庙之类的地方歇歇脚,但他对云涧山一点也不熟悉。只得加快脚步,四处留意。
      他们是幸运的,刀旗看见了一间木屋,里面还透出昏暗摇曳的烛光。
      任昔耘因为登歌受伤,不得不留在后台指示。登歌受伤,台是不能上了,可演出已是迫在眉睫,换角亦是晚了。
      少了主角的戏,那还唱什么。
      任昔耘眉头紧锁,片刻后开口吩咐,“登歌,你依旧上场,第一幕加一场刺杀戏,你被刺杀而亡,能忍下来吗?”
      “能。”
      “好。许期,你从第二幕开始上场,你的角色代替登歌的角色作为幕后黑手。”
      “什么!班主,我……我……”许期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还是个新手,台上经验十分不足,突然被委以重任,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戏感一向很好,平常的练习中也有这一场戏,我想不出此你更好的人了。别让我失望。”
      许期看着自家班主眼神中对自己的信任,在众人眼前点下了头。
      季唐见罢,狠狠拍了许期的背,“好小子,别担心,出了事有你唐哥在。”
      季唐的角色本是登歌的兄弟,现改为与许期的角色为登歌报仇而同生共死。
      季唐的本事不比登歌差,许期得到他的保证,心里的不安顿时消了大半。
      锣鼓震天似的响,登歌擦掉额头上因疼痛渗出的汗水,走向台上。
      登歌饰演的梅君韩是个纨绔子弟,这是表面上的,实际是个拥有极大野心的奸臣。
      他在台上走了几圈,开口唱道,“贼军或行三千里,心急等待,那盟友为何还不来。”
      又在台上走了几步,突然从后台蹿岀一人,夜行黑衣,黑布蒙脸。
      台下的人个个疑惑不解,这梅花烙何时改了戏?
      只见台上两人过了几招,途中梅君韩问过他身份,那人却一句不答,几招过后,那梅君韩竟被砍了几刀,倒了下去。
      黑衣人见梅君韩已死,转身欲离开。
      这时季唐所演的角色游子乐跨上台来,忽见一黑衣蒙面之人,又见好友梅君韩倒在地上,料定他是歹人。
      游子乐大喝一声,“贼人,休逃。”提刀向那人砍去。
      来回之间,竟让那人逃脱了去。却见地上一金色牌子,写着一大大的辽字。
      游子乐捡起金牌,奔至梅君韩身边,却发现已是断气。
      复仇之心燃起,游子乐立下毒誓不报此仇誓不休。
      看到此时,台下的人多在交头接耳,讨论这不知后续的梅花烙。
      第二幕出来的梅君韩之弟梅君林竟取代了梅君韩。其他的无多大改动。
      凌云深嘴角微微勾起,神情轻松,可见他心情十分不错。
      心下有了一分打算。
      凌云深没有看到最后,半途离开了望江楼。
      “肖漠,立刻飞鸽传书给齐豫,让他来一趟。”
      “是。”肖漠领命离开。
      凌云深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心情甚好。迈开步伐融入人群之中。
      白诗桦看着台上的许期饰演的梅君林发现了大哥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与辽国勾结的奸臣。那枚金牌的所属者不是那名刺客所有,而是属于梅君韩的。
      而巨大的权利诱惑使他成为了第二个梅君韩。
      看到此处,她想到定是登歌出了事,否则为何特意“杀死”梅君韩。
      她回头看身边,发现与自己同来的两人已经不在了。
      无暇顾及他们,白诗桦再次来到台后。
      “昔耘大哥。”白诗桦喊住了眉头深皱的任昔耘。
      “诗桦,你怎么来了?”
      “看梅花烙改了来看看,登歌怎么了?”
      “出台前手受伤,还好伤不重,已经让他去休息了。”
      白诗桦听这话也不担心了,“难怪你会让许期挑大梁。”
      “许期是块料,可惜经验不足。”
      “凤鸢姐不在,是回去了?”
      “她甚少舞剑,这剑也是真材实料有些重,所以比平常累些,估计现在已经睡下了。”
      “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
      白诗桦转身欲走,却听一声喊叫,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老爷,不好了。”
      任昔耘见是红玉(靳慧云的化名),第一个念头便是凤鸢出事了,顿时不安涌上心头。
      “鸢儿出事了?”
      红玉脸上一脸焦急,“夫人她不见了。”
      “什么!”白诗桦喊出声来。
      任昔耘已经顾不得后台,顾不得什么梅花烙,急急忙忙往后院跑去。
      白诗桦紧跟上,红玉和几个卸了妆的戏子也一同跟上。
      在这暂时休憩的住房中,微弱的烛光跳动着,一桶已经冷却的水还依旧清澈。
      “鸢儿,你出来,你别吓我。”任昔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想是出了意外,他宁愿这只是她与他开的一个小玩笑。
      “鸢儿,鸢儿……”
      他的视线辗转各处,找寻着他挂在心上的人。一句句喊叫声音大得吓人。
      许是喊得累了,许是认清凤鸢没与他玩笑。任昔耘忽然狠狠瞪住红玉,“红玉,夫人失踪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不是你做的!”
      红玉扑通跪下,“老爷,饶了奴婢吧。夫人那时沐浴,将奴婢支使出去,奴婢全然不知房中发生了何事。奴婢没看好夫人,可奴婢真是无心之失,想不到夫人会失踪。老爷,饶了奴婢,奴婢真不知道啊!”
      红玉的脸上涕泪横流,任昔耘见她凄惨的模样心生怜悯,量她也没胆干绑架这行当。且自己也清楚,凤鸢沐浴时确不容许旁人在场。
      在任昔耘吼叫、质问期间,白诗桦运用轻功将后院绕了个遍,没有发现凤鸢。
      任昔耘见白诗桦回来,急上前询问,也顾不得在那的红玉了。
      “怎样?”
      “我将后院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估计凤鸢姐已经不在望江楼了。”
      “鸢儿身体虚弱,又怕生人,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出去。戏班的人也都在前院,根本没人带她出去。”
      略一思索,就只剩一个答案,凤鸢被人绑架了。
      媳妇被绑,天鸢戏班的戏是唱不下去了,只得停下。一时间宾客尽散,不一会,望江楼班主夫人遭绑的消息便传遍了三云城。各捕快遍布三云城各个角落。
      “快,你们去那边搜。其余人跟我去这边。”捕头奇一任不断分散着人数到各个地方。
      任昔耘等人也不愿干等着,都出门去寻。
      白诗桦也顾不得什么门禁,派人回去知会一声,也想让家人派人出来找找。
      “白姑娘。”
      白诗桦听见有人叫自己,一看,是刚才不打招呼便离开的人。
      “凌云深,你这么在这?”
      此时他们正现在一处比较僻静之地,风景也不优美,享受花灯节的人自然不会来这里。
      凌云深让肖漠去办事,自己一个人独自逛起花灯会。只是这热闹非凡的日子,一个人总会觉得孤单,与世间有些格格不入,于是他便往偏僻的地方走。
      “没有美人同游,有些寂寞。不知白姑娘愿不愿意与我一同?”
      “实不相瞒,凤鸢姐失踪了。我们怀疑她被人绑架,我急着找人,不能接受你的邀请。下次若有机会,我定邀公子游遍三云城,告辞。”
      失踪?凌云深心下不悦,自己的棋子可不能出了差错,不然这局便开不了。
      他叫住白诗桦,“白姑娘等等,我与你一同去找。”
      白诗桦心生疑惑,这人与凤鸢姐并不相识,这么热心肠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下意识拒绝。“怎么好劳烦你。”
      “那么优秀的人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实在可惜。我也希望还能再看她表演。”
      白诗桦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答应了。
      两人找了许久,途中遇到同样在找的任昔耘等人,皆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已经出了城门?”
      白诗桦有些急躁,但看见几欲疯狂的任昔耘。她知道自己不能急,不能乱,自己更乱了会更影响大家的心情。
      这是一人从一旁冲冲而来,“老爷,老爷。”
      任昔耘一下子,眼里眸光闪烁,有了一分希望。他迎上去,忙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城门守卫说……大概半个时辰之前……一个壮实的男人带着……一个女子出了城门……看着像是两个江湖人士所以没有多看……仔细一想那女子跟夫人有些相似……而且那女子被那人抱在怀里……像是昏过去了。”
      任昔耘神色一紧。
      那人又说了一句,“奇捕头已经带人出去找了。”
      “你带些人继续在城里搜,其他人跟我出城。”
      任昔耘有些怕,他自问待人和善没有仇家。可他对凤鸢的出身却并不清楚。
      若只是因为天鸢戏班的名气想要巨款,自己绝对二话不说。
      可若与天鸢本身又关,那又会怎样?任昔耘心里没有底,他害怕。
      想起刚认识凤鸢时,她那一有风吹草动就整个人都战栗的模样,任昔耘就觉得心疼。
      还没等他们出了城门,天开始下起了雨。
      正月十五的日子本就是冷的,雨丝落在每个人的身上,透过厚重的衣物,一寸寸浸入。
      他们找寻的方向并没有太过深入云涧山。山上的土匪寨子是块难啃的骨头。几年来虽与官兵达成了互不侵犯的默契,但若官兵入了他们的地界,可就会消了这默契了。
      一个男子,无论多大力气,带着一个女子总是负担。听城门守卫的话,那人也并没有什么代步的工具。只要不是入了这云涧山,奇一任就有信心找到他们。
      但云涧山也不得不找。
      白诗桦见到奇一任时,他安排了几个功夫厉害一些的捕快换上便衣,装作一般百姓去那云涧山。
      那贼匪之地,所能派的人不多。
      “奇捕头,我想与他们一起去。”
      奇一任看着眼前的白家大小姐,皱起眉头,“不行,那贼匪之地过于危险,若你有什么不测,我如何向白家交代。”
      “我身手不弱,自会平安归来。你若不答应,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去。”
      奇一任有些生气,他最讨厌这些任性的小姐。只顾自己想到什么做什么,一点都不顾后果。
      凌云深看奇一任不耐的脸色,开口道。
      “奇捕头放心,我自幼习武,对付几个贼匪不在话下,必定保白姑娘平安。”
      奇一任看着站在白诗桦身后的男子,面生得很,“你是?”
      “凌云深。”
      “凌兄弟,云涧山的土匪可不像别的土匪,论武功计谋,丝毫不输给军队。”奇一任看凌云深不像普通平民或者公子哥,应该是有些实力的。但云涧山的土匪也不是好惹的。
      “出门在外这么久,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凌云深深深一笑,让奇一任觉得后背有些发毛。这人,的确不简单。
      “好吧,自己注意点,别死了。”
      奇一任见两人都是铁了心要去,而且这几年也没见那些土匪对普通百姓出手,决定随他们去。
      而后嘱咐与他们同去的几个捕快多照应点。
      如果可以,奇一任是想自己去的。但是自己在三云城当了近七年的捕头,认识自己的人太多,很容易被认出来。
      “把伞带上。”任昔耘拿过手下刚拿来的伞,递给白诗桦和凌云深。
      任昔耘对白诗桦的想法还是能猜到一些,去上云涧山不仅仅是找凤鸢,也是想见见那些山匪。
      “凌云深,诗桦从小就呆在府里很少出来,不懂江湖险恶,若真遇到危险,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凌云深接过伞,答应下来的那一刻,白诗桦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安心。
      明明才认识不到两三个时辰,白诗桦却觉得认识了好久。
      不过只有一瞬间。
      白诗桦恢复到原来的心态。
      “走了。”捕快成阡煞在远处叫,他们已经换上了便衣准备妥当。
      奇一任朝北,任昔耘朝西,白诗桦和凌云深朝东边的云涧山,分成三路。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