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王小二

3、第 3 章

　　3.
　　再次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一片黑暗，身体冰凉的触感令冯小贵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地板上呢，冯小贵慢慢坐起身子，用力晃了晃脑袋，零碎的记忆叫嚣着涌进了他的大脑。持枪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大滩的血，接着自己就晕了，一直到现在。冯小贵慌忙的四周张望，在眼神接触到沙发上隆起的人影后，悄悄地吐了口气，还好，还在。如果再一次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的消失掉，冯小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撑过去，想想那段仿佛地狱般无光的日子，还是会觉得恐惧，还好，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冯小贵贪婪的看着沙发里的男人，放佛要把他嵌入自己的眼里、心里。
　　沙发里的人儿动了动，修长的身体缩了缩，好像很不舒服似的，冯小贵回屋抱了条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张凡的身上，然后就坐在张凡的面前，仍旧是呆呆的看着睡梦中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张凡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还会从嘴里发出一些声响，冯小贵探过脑袋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惠……别走……惠……”很低、很模糊的声音，冯小贵却像被雷击中了似的，楞在那里。
　　惠？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吧？冯小贵猜想着，是啊，五年了，正常的人早就已经恋爱、结婚，走向自己规划好的人生之路，谁会像自己呢，当年也根本没来得及知道张凡的答案，或许悄悄的消失，已经是张凡给这个昔日好友善意的答复，但是还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为什么只有自己那么痛苦的思念？午夜梦回，眼里、心里全是男人的身影，即使现在想自欺欺人，冯小贵仍然绝望的流下了泪水，也许……也许，上天让我再一次遇到他，只是为了好心的告诉我，是放手的时候了。
　　即使怎么努力，冯小贵也依然止不住一波一波、争先恐后涌上来的泪水，到最后只能躲进卫生间里，把脸埋在膝盖里呜呜的、压低声音的哭泣。冯小贵觉得命运很残忍，本来可以活在自己的假象里安心的过完一辈子，可偏偏却要撕破这平静的生活，让他面对让人痛不欲生的现实，以后，怎么办呢，生活的最后一丝寄托也消失了，被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无情的拿走了，冯小贵突然很恨张凡，很恨、很恨。
　　等冯小贵整理好情绪从卫生间走出来，沙发里的人已经醒了，看着他走过来，张凡又变得警惕起来，手里依然握着那把手枪，而当张凡的眼光接触到冯小贵红红的眼睛，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很怪异的情绪，好像生气，又好像不是，自己已经保证过不会怎么样他，为什么还是会怕成这样呢？
　　“你不用怕我，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伤害你。”张凡没好气地说着，他不想让眼前的人对他产生恐惧的心理，因为那双相似的眼睛，他不想看到从里面射出来的是恐惧的眼神，而且是对自己。
　　“啊？”冯小贵显然没有跟上张凡的情绪，呆呆的吐出了一个字。
　　“我受了伤，行动有些不方便，所以我要在你这里借宿几天，你放心，我会付给你应得的报酬，而且伤好我立刻就会走，你不会有任何的损失，但是你得老老实实的，我想，我是干什么的，你也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不然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张凡指了指冯小贵的脸。
　　“啊？”冯小贵摸了摸自己的脸，猛然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哭肿的眼睛，红着脸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看到张凡不耐烦的挥了挥没受伤的左手，冯小贵吞下了未说出的解释，他并不是因为惧怕他而哭肿了眼睛，自己怎么会那么没用啊！
　　“你这几天暂时不能出去了，我不想惹无谓的麻烦，所以只能委屈你了”张凡继续说道。
　　冯小贵没有任何异议的接受了张凡提出的所有要求，顺从的有点过分，又惹来张凡一顿奇怪的审视，冯小贵只是用着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抵挡着，现在的他，光是能用平静的心情看着这张脸，已经让他撑得很辛苦了。
　　“可是，家里的东西并不是很多，而且纱布也只有那一些，你的伤要每天换药的吧？冯小贵提出了物资匮乏的问题。
　　张凡低头想了想，这些的确是个问题，伤口不上药的话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如果放这小子单独出去的话，跑了怎么办，只是逃跑的话倒没什么，要是把警察招来，那自己不是死定了。
　　冯小贵看着张凡在那犹豫着，也看出了他的顾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跑，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失望，什么时候都不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张凡再一次用很奇怪的眼神望向冯小贵，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呢，说得好像起誓似的，但是在接触到那双清澈的眼睛，那双依稀觉得非常熟悉的眼睛，那样的眼神，应该是值得自己给予信任的吧？张凡决定相信面前的这个小子一次，如果他真的敢做出陷自己于不义的事情，就算是进去了，我也会想办法要了他的命的。
　　“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就去吧，我最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个小时你没回来的话，我也不会在这等死，不过那样的话，哼，”张凡冷笑了一下，“你以后也休想有安生日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张凡从衣服里掏出三张壹佰圆的钞票放在了茶几上。“这些你拿去，我不想欠人情。”
　　冯小贵点了点头，收起了钱，临出家门的时候，他回头看向坐在沙发里的张凡，轻轻地说了句：“你信我！”直到看到张凡轻不可辨的点头，才轻轻的带上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