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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轮回,回 ...


  •   “好些了没有?”

      耳旁轻触软语,有些痒痒的撩人心弦,被褥暖烘烘的,叫人实在不愿睁开眼睛。

      “不能再睡了,起来吃点东西。”

      “嗯?吃东西?”殷勤的睁开眼,鼻息里飘荡着清粥的香味,再看窗外,夜色正是深沉,一望无垠的幽暗,“这么晚了。”

      “你睡了很久了。”

      身子酸痛的不行,尤其是胸口,软绵绵的好似抽空了一般,我尝试着撑起身子,无奈徒劳。

      “慢慢来。”

      脊背被人轻轻托起,落入一方温暖“软靠”。脉络的跳动从背上清晰传来,一下一下,撞得人心慌。我微微抬头,正对上他垂目关切的瞳眸,目光流动,在琉璃盏的光焘中更显风情万种。

      这家伙---果然到哪儿都能摆出一副风骚的模样来。

      “你不是说有东西吃嘛。”

      “等等。”

      他侧身从一旁端出一只青瓷碗,碗里满满当当的稀米,香气四溢。

      “我自己来。”举起勺子,手腕抖得像个筛子。

      “真的可以?”

      “可以。”想把那盛一勺漏半勺的送进嘴里,依旧无能。

      “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清粥一勺已抵在唇上,惹得肚里馋虫蠢蠢欲动,“乖乖张口,啊-----”

      “啊-----”一口下肚,清爽柔滑,好不美味,还来不及细品,一勺又滑入喉口。

      一勺又一勺,美人配美食,实在惬意的不行。

      一碗清粥很快见了底,咂咂嘴,我才想起了背后的“软垫”。

      “你饿不饿,庚寅。”

      “我吃过了。”

      “真的?”反手向后摸去,明明腹部肌理内陷,哪有半点“我吃过了”的样子,“我这里的米粮还够不上你吃?”

      眉头一皱,怒上心头,莫明的怨气不知从何而来,搅扰得人心腹酸涩。

      “呵呵,”头顶忽而一声轻笑,细听竟有些揶揄的意味,“你这算是关心则乱吗?”

      关心则乱?!

      “饿死活该。”说罢泄气的往后一撞,手肘异常“碰巧”的戳到了某人的伤处,惹得他抽气连连,搭在我肩上的大爪紧成了两只钳子。

      “轻点,轻----点,痛。”骨头快碎了。

      “你也知道疼,下手真狠,哎呀,伤口又裂了,好多血。”

      “你就装吧。”

      “真的流血了。”两根细长的手指在眼前晃荡,指尖一抹殷红,煞是惹眼。

      真裂了?真裂了!

      我猛然惊起,却在他掌中看到了一团桑艳血红的残花,汁液盈盈,不是他所谓的“鲜血”是什么。

      “你----”举手欲殴,无奈伤痛泄力,一不小心又成了他臂弯中的萝卜。

      “安生点,坐好了听我说。”

      “哼。”说归说,能不能不要这样摸着我的头顶,“手,拿下去。”

      “遵命。”指头下移,却是换了个地方轻轻摩挲,“你现在是不是浑身酸软,连头皮都跟着麻了?”

      “嗯。”

      “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死撑法子,之前那次拼命弄得肌理不堪重负,差点就烂了,”手指温热轻巧,在颈项间来回按揉,微感酸麻,却又别有滋味,“手,脚,背,胸,腹,一派溃败,惨不成形。”

      “说得我好像残废了一样。”实在舒服,我干脆靠上他的肩头,任由指尖在颈脖间四下游走,“上面一点,左边左边,对对,轻点。”

      “我是想说----”

      庚寅的指头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弹性如此之好,捏得人昏昏欲睡。

      “我是想说,以后别这样死撑着,好不好?”

      “嗯。”眼皮打架。

      “真难的时候就让我来,好不好?”

      “嗯。”口鼻歪斜。

      “还有,我老实交待,我其实是尘道的金戬。”

      “嗯。”神游天外。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遥见周公。

      “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嗯,啊?”梦回骤然清醒,“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要和你一起睡。”

      “你做梦!”

      “是做梦,”庚寅轻笑着收紧臂弯,在我耳边诮声低喃,“还是美梦。”

      温热的鼻息扫过耳廓,引得脊背一阵战栗,感觉颇显异样,叫人经不住扭动身子,想要逃脱。

      “冷吗?”气息磨人,从趾间又起一阵涟漪。

      “你,你放手,”苦苦挣扎,“这样难受。”

      “不要,”但觉腰上又是一紧。

      完了,快要窒息了,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还有,颈上那一团热乎乎的是什么,会动,会磨蹭,还会说话?-----

      “放手的话,我一定会后悔的。”它说。

      这下我终于知道它是什么了。

      “你你你,你这个尘道的小魔头,你刚才说你是什么?金戬?你放着你好好的金戬主子不做,你跑这里来对我上下其手,你你你,你给我滚回你的尘道去。”

      “别。”

      “别什么?”继续挣扎,张牙舞爪,“滚回去。”

      “我叫你别动!”一声长吼震天动,唬得我一个激灵,毛发直竖。

      “吼什么!”重伤在身不代表我就是个软柿子,这小子吃了熊新包子胆了,居然对我大呼小叫!“滚!”

      “彻澈。”

      “滚。”

      温热的胸膛被推出老远,衣袂退去,卷起一阵微凉的香风,风中混合着两人肌肤的气味,熏得人头昏。

      我有些稳不住身子,脖子一摇,一头撞在了榻栏上,排骨碰竹排,闷响加剧痛,果真了得。

      紧咬着嘴唇,以免痛哼出声,明明痛彻心肺,却还要装做若无其事。只是-------事关颜面,我忍了。

      “其实你喊出来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杀千刀的,总有一天我要赤手把你撕成两片。

      “我的怀里多舒服,你一定要跑,自讨苦吃了吧。”庚寅又上前几分,半跪半伏的杵在我面前,衣衫半开,大咧咧的露着薄皮子下的旖旎风光,直看得我喉咙发紧,搓着小腿向后挪动。

      “不许再叫我滚,”风骚的家伙得寸进尺,忽然伸出两个指头捏住了我的下巴,“我是金戬也好,庚寅也好,不许叫我滚。”

      “凭什么?”

      “凭------你这辈子都不愿再离开我。”

      “呵哈哈,何以见得?”

      “不用见得。”茶色的琉璃珠子波光盈盈,却是近在咫尺的距离,鼻息扑面而来,浓重的,且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温存清怡。

      气氛凝滞成了一块纠久成丝琴糖,沉腻腻的,叫人筋骨疲软,连手指都懒得挪动一下。

      这种感觉,简直比下了溯流的黄泉更加叫人难奈。

      “别。”感觉太诡异,我本能的哼哼出声。

      “由不得你了。”捏着下巴尖的手指不知何时移到了脑后,成功地记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眼前就是那家伙清冽的眸子,明晃晃的像要喷出火来。

      事态严重,总有一种即将被人一片片吃下肚子的感觉。

      “不行!”对着床板用力锤下,酥软的“琴糖”随之化作一泡馊水,朝我俩一阵劈头盖面,同下的还有床架上的晶玉琉璃盏。

      琉璃盏滚着热油,方位正在我顶上,如此下坠,我恐怕就------毁容。

      毁容?毁容!!!

      我的绝世美貌,我的三千秀丝,我那成群的钦慕者,还有我那若干箱子的华衣精绣啊-------

      苍天灭我,竟然让我栽在这般乌龙的场面上,何堪?

      不甘,太不甘。

      来不及举袖掩面,琉璃盏已劈头砸下,火星四溅,点燃了飞洒的油脂,一片火光越起,却不是从我身上。

      “你!”

      火!乌发,薄衫,火!

      “庚寅,你别动!”

      慌张地掀起被褥将他紧紧裹住,我四肢并用,再从棉团的外边围着他,肌肤触及的热潮瞬时退去,怀里的“大蚕茧”微微蠕动,发出轻细的呻吟。

      “庚寅?”

      小心地退去被团,露出他蜷缩的身子,外袍烧得不像样子,成了一挂稀哩叭啦的破布条条,里头的白绢亵衣被汗水淋的透湿,却依旧有好些地方破出了窟窿,颈上的一块尤为严重,黑糊糊的,不知是皮是布。

      “庚寅,你,你抬头让我看看。”

      散乱的断发稍显挣动,从底下发出闷闷的声响来。

      “就是这张脸?”他问。

      “快让我看看,”脑袋蒙得更深,“把镜子给我,我想自己先看看。”

      也罢,暂且顺从他那突发的小子脾性,“拿着。”

      铜镜一面,埋入了乌发垂落的暗影中,但见庚寅双肩轻颤,只一会,又自将脸藏了起来。

      “彻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但说无妨。”

      “如果我的脸,我的脸不再像你心里要的那样,你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

      “那要不,你让我留到你痊愈,就到那时候,好不好?”

      “你----”

      方才信誓旦旦认定我再也无法离开的是人儿-----到现在,竟成了低求的模样。

      心乱如麻,又叫我怎么开口。

      难不成还要告诉他----你要是变丑了,我决计不会再与你朝夕相对。

      因为我----心眼高比青天。

      “彻澈?”

      说不出口,出不了口,舍不得出口。

      “臭小子,”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真毁了就给我裹着面纱好好待着,一步也别想跑。”

      “嗯。”

      “还有,就算你整个人被烧成了灰,我照样会找个皮囊把它们挂在屋里,好叫后人引以为戒。”

      “嗯。”

      “我会和我的妻我的儿说---从前有个傻子,他一把火把自己烧烂了,以后要小心火烛。”

      “嗯--呵呵,啊?你,你!妻?!”庚寅小呼一声,从一团皱皮子的被褥里亮出脸来,“哎呀!完蛋!”

      猛然发现自己的失策,他又赶忙低下头去。

      “烂?啧啧,”我捧起他的面颊,“多好的一张花容月貌,再烧几次都烂不了啊。”

      “彻澈?”

      “乖乖趴下,让我看你颈上的伤。”

      后颈根的那一块当真烧得不成了样子,皮肉翻起,上头还粘连着亵衣破败的片絮,红黑交叠,惨不忍睹。

      心眼里好似小针尖刺的挠痛,涩涩的叫人鼻根发酸。

      “你会不会太蠢了点,”出口的话语如初毒辣,“好端端的,你扑什么?”

      “呵呵。”

      “还笑?你应当说------我正为了保全你的容颜啊,你那么好看,毁了多让人心痛。这样说我会更感动一些。”

      “是啊。”

      “是什么是!快跟我念------我是为了保全澈儿才烧烂的身子。”

      “呵呵,”酥闷的嗓音又再响起,却是溢满了笑意,“我是为了保全澈儿才烧烂的身子,澈----儿?”

      “嗯。”

      “澈儿。”

      “嗯。”

      “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不知道,”心尖一颤,我忽的有种魔神入脑的感觉,晃晃间,不自觉地把脸埋进了某人散乱的断发中。

      “庚寅庚寅,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庚是寅?”

      “都一样,在你这里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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