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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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冥拖着条用伤腿，艰难地在地上爬行。没错，是爬行。因为左腿在前几日坠崖的时候被树精抓住，硬生生扯断了。现在即使右脚单脚站立，左腿撑到地上还是会疼的要命，所以她只能暂时变成爬行动物用双手和一条腿慢慢挪动了。
她撇了眼自己的左腿。怎么看怎么觉得似乎比右腿长了些。可树精说它已经帮她接好骨，再加上吃了那它的果实，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难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最初的时候她还对那棵镶嵌人头的古树心存恐惧。可经过几日的相处，她发觉那棵古树似乎对她挺好的，非但没有吃了她，还帮她疗伤。既然它不会害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去追究它到底是个什么生物，是妖是仙，都与她无关了。
可转念又一想到一开始也觉得攸然不会害自己，到后来……只是苦笑两下。自己果然还是很蠢。
甩甩脑袋，抛掉那些想法。暗自想，崖都跳了，还怕什么不成！
爬呀爬，找啊找。
青冥已经在她落下的一带找了数遍了。就是不见破琉溪送她的那只簪子。难道攸然没有把簪子扔下来？难道后来掉下来的不是自己的簪子？想到这里，心情低落了起来。眼神黯然地慢慢往原路挪了回去。
“小青冥，回来了呀！”
人头一瞄见草丛里那个灰扑扑的一团身影便乐呵呵地唤了起来。
“恩。”青冥漫不经心地随意应了句。
杂乱蓬松的乱发后面一双眼眸光闪了闪，“还没找到？呵呵，没关系，明个接着找呗。”
青冥抬头看了它一眼。低头闷闷答道“不找了。”
“呃？为什么？你说的东西不是对你很重要吗？”人头微微向左侧了侧，表示不解。
青冥沉默了片刻，朝古树挪近些，轻轻抚摸着树干，来回摩擦着那粗糙的树皮，任由风吹开她的长发。半响，才慢慢抬头，望着人头笑了“不了，找了那么多天都没找到。八成是他没有扔下来。我决定出去，找到他，要回我的簪子。”
乱发后的眸子更为深沉了，“出去？”语气带着些诧异。
“是呀，树大仙，你知不知道出去的路？我想尽快动身。已经耽搁好多天了。”
“你现在这样怎么出去？”人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青冥想了想，仍是笑“爬也得爬出去啊。我要赶着去见他，晚了，我怕就见不到他了。”武林大会就在下月，不知道这里到烟祈山庄要多远的路程。如果等自己到那里，舞林大会已散，琉溪会不会就走了？除了那里，她不知道天下之大，两人还能在哪里碰面。
目光空远，似神游到很远的地方，清澈的眸子呈现出一种无措和茫然。
一只小鸟落在青冥肩头，叽叽咋咋叫唤着，一刻不停的跳动，似乎一点也不怕她，可就是这只鸟唤回了青冥的思绪。她又露出了笑容，笑的纯真善良，眸光闪闪，仿佛一朵蓓蕾出开的清荷。
“……没有。”
“什么？”青冥的指腹抚了抚小鸟的腹部。
“没有路可以出去。”人头接着陈述了一遍。
青冥愣了，浑身一颤，肩头的小鸟飞走了。她不敢相信似的又了一遍“不，不可能的。你一定知道还有路的？是不是？你是树大仙啊。”
要是不能出去，那她就永远见不到琉溪了。这个结果让她不敢想象。
所以她死都要爬出去！
“呵呵，小青冥，我可不是什么大仙。其实，我和你一样呢？”
人头轻声笑着，在青冥听来，却添了几分感伤和无奈。
可是它说它和我一样？难道……它原来也是人！？那它……
青冥心下一惊，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全身，她赶紧挪到一旁，不再靠着古树。只瞪大了眼睛小心打量着它。
“呵，我们本就是同类，你不必惊慌，只是与你不同的是，你是被人推的，我是心甘情愿跳的。”人头好心地解释着。
青冥却听的汗淋淋的，要是它是树精还没那么恐怖，可它如果原来是人，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这才是最恐怖的。
于是，一种凉意从脚底一直侵袭上来，青冥忍不住又抖了抖。
——
人头越来越侧，它歪着脑袋，瞧着青冥呆呆的反应，觉得有意思，“所以吧，我是人。只是二十年过去了。我一直被困在这里，闷的慌，见你从崖上掉下来，便让小漆抓着你了。”
青冥又愣了好半天才慢慢消化开来。
原来这颗人头，不，这个人是因为跳崖侥幸刚好落到这棵叫漆樟的树上了。按他的说法，本来他是一心求死的，没想到这有灵性的漆樟树用自己的果实救活了还剩一口气的自己。本来他想再次求死，又没这棵树救了，一连几次，最后这树为了防止他再自杀，就把他困在了树中，一困，就是二十年！
青冥抽抽嘴角，对这个事实感到万分无语。原本因为听到没有路出去而失落惊慌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些。
“你……”原本徒然冒出的许多问题，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了。
“我已经不会轻易轻生了，这二十年，想了许多。也看淡了许多，只是小漆它不相信我呀。哎，这么些年多亏我自己自言自语，否则恐怕连说话都不会了。”
一时听人头，不，那个人说了这么多，还有些不习惯。
“它叫小漆啊……对了，你叫什么？”知道他是人，也知道变成这样的原因后青冥自在了许多，同他说话也不似原先那般拘谨了。
“我叫……哎呀，一时想不起来了。呵呵。”那人晃晃脑袋，乱发上落下几只小虫。
青冥看的又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的往边上挪了挪，生怕那几只小虫落在自己身上。只是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么？还是不愿意告诉自己……
那人见青冥脸色变了，看出了她的心思，赶紧补充道“唉！我是真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我的名字里好像有个砚字。”
“哦。。。。。。砚……”青冥暗自嘟囔了会，突然觉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会不会太悲哀了些，他装作不在意，其实很在意的吧。她是不是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于是这才昂头，对着那颗脑袋挥手重新示好，仿佛刚认识他一般。笑容灿烂如花。“砚，你好！我叫君青冥！”
人头顿住，不再转动。乱发后的眼睛亮了亮。半响自头顶这才传来几阵零落爽朗的笑声“小青冥，你真可爱！”
青冥见他笑的开心，这才放下心来，对他友好的笑了笑。缓缓转过头，双臂抱着右膝，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着。心中酸楚起来。掉下了崖，断了腿，全身是伤，她都不在意，在意的是，见不到他了……
砚垂着眸子，观察着树下那个纤弱的身子，以前的零碎的片段又浮现在脑海中，心中没来由的一疼。
“小青冥，那人把你推下崖，为何，你还要想他呢？”看着看着，竟然不自禁的问出了口。
青冥原本沉浸在悲哀当中，听到他这么一说，仰起头，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才道“砚，你弄错了吧。推我下来的，不是那个送我簪子的人。送我簪子的那个，才是我想的人。”
砚尴尬地嘴角微抽，好绕，原来如此。
青冥复又叹了口气。坐好，接着开始自怨自艾起来，一副我好惨啊，我怎么这么倒霉，不如死了算了的模样。
头顶上的砚瞧她这般模样，心下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她不会步自己后尘吧，想自杀吧，不好不好。好不容易盼来个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千万别想不开。小娃，你还年轻呢！
“小青冥，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路了……”叹了口气，终是犹犹豫豫地开口了。不至于让她绝望。
“哦！？什么路！？”青冥一个鲤鱼打滚，翻身激动地站了起来。左脚后跟更触及地面便疼的她龇牙咧嘴起来。
“……”砚却沉默了。
青冥看不见他懊恼的神色。只能接着匆匆逼问。
其实砚是想起了他的过往和那些痛苦的记忆，若是告诉她那个法子，又岂不仍然是步自己的另一条后尘？若这么做了，或许她就会成为第二个自己。他在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自己是在狠不下心来，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能忍受以后的痛苦么？那种脱离□□，精神上的折磨和绞痛。
自己是尝试过的，所以，自己懦弱了，受不了了，这才选择了死亡。很多时候，精神上的苦痛是比身体上更为疼痛百倍乃至千倍的。
砚闭上了双眸，想要尽量舒展自己的眉头。他花了二十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还要多花多少个二十年来淡却那段情呢？或许一辈子，都会有一根刺，刺在他心里。所以他不想害别人也尝那苦果。
青冥苦苦追问着，见他突然沉默下来，丝毫不理会自己，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一定要出去！”
人头静静看着青冥，任由她不断的请求“砚，求你。告诉我吧。琉溪，他在等我啊。他在等我啊。他需要我啊！”
晶莹的液体聚集在眼眶周围。似乎只要她一眨，那些透明的珍珠便会一颗一颗的落地、消失。
砚终究还是心软了片刻，忍不住告诉她“唯一的路，就是你来的路。”
青冥怔住了，猛然转头，望向那看不到头被雾气弥漫笼罩的悬崖。“是那……”
“好！我一定会爬上去的！”青冥双手握拳，指节处青白青白的，显然握的十分紧。她随手抹掉眼眶里的液体，努力地想要站直。
“不可能的。”砚再次打断了她刚刚燃起的激情。泼了她一头冷水。
“除非你拥有卓越的轻功，或是有深厚的内力。尚且可以一试。否则，根本就是送死。”
“不！我一定能爬……”
“小青冥……”
“……”
砚眼睁睁看着她再次发傻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原本灵气的神采也淡去了。对这个小姑娘愈加怜惜起来，那个叫做琉溪的人，必定是她很喜欢甚至是爱的人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该躲的都躲不掉，既然到这里，必定只能有这样的结果。这都是命运安排好的，谁都改变不了。不如让她自己选择吧。
“这些我都可以教你。只是学了我们门派的功夫，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一生都将背负一个残酷的诅咒。你可愿意学？”
砚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在诅咒这个词上特地加重了音调。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带着份愤恨和伤感。
青冥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欣喜的答应。“我愿意。砚师傅。”拖拉着断腿，作势便要跪下。
粗大的枝干制止了青冥动作，她还受着伤，不方便跪下。
脏黑的脸上面色严肃，眼带痛楚。砚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默默地垂下脑袋，青冥只含糊的听到他似正喃喃自语着“你会后悔的……”
青冥的心脏蹦蹦地快跳了两下，对那诅咒二字思量了一会儿，便咬着牙无比坚定地大声回答他“不悔！”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见到他，背负怎样的诅咒，她都不怕！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