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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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催花千树，却见长安日暮。
沈楚一身兰色的衣，不华不素，亭亭地立在院子里，不知何时花开了一树，落瓣纷纷扬扬落在沈楚曳地的裙角上，不经意间被抖落。
宋棠换了一件家常的衣，青螺描了眉，红纸抿了唇，铜镜扫蛾眉，素银簪子挽起云鬓，虽说见个嫂子不必斋戒三天，沐浴焚香如此郑重，却也不能失了礼数，总不能让人家初来乍到，一见着自己小姨子，以为是夫家的弟弟。
宋棠眸光于落花里略一流转，定格在了沈楚颀长的身姿上，赞叹片刻，见沈楚盈盈转过身来，着实是愣了。这不是先前在长安街上见到的把自己认成公子哥的那个姑娘吗？
沈楚似乎是没认出宋棠来，却知宋棠的身份，稍一颔首，展颜一笑，葱指不经意勾动腰间的玉佩，略有声响，宋棠定定地看着沈楚腰间的玉佩，片刻，亦回了一个笑。
宋珏执一把绢面的伞缓步而来，绢面上以浓墨晕染勾勒出几朵墨色的莲来，徐徐绽放在落花的雨里，有别样的恬和与安然。
宋棠虽性子大大咧咧，不愿意拘泥琐碎杂事，但于水墨丹青此等风雅事，倒也有别样的造诣，瞄了一眼那莲的笔触，再回顾一眼沈楚的气度，便知晓个七八分了。
宋珏为沈楚撑伞遮挡落花的雨，是一对神仙眷侣，宋棠摊开手掌，落花确然如雨，随风摇曳，偶尔有几片落瓣飘摇于掌心，宋棠垂下眼去打量自己的手，十指修长，掌心有深厚的老茧，是从小练刀的缘故。
“棠儿，这是你嫂子，沈楚。楚儿，这是小妹，宋棠。”
宋珏淡声为她们俩作引荐，宋棠笑吟吟地颔首，不经意地瞥了瞥沈楚腰间的白玉鱼佩，眼熟得很。看这形容，原应是双鱼佩，怎的只一尾形单影只了？其中定有缘故。
宋棠看着眼中神色欢喜不尽的宋珏，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感受到了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数这条消息的准确性，真是，一针见血啊。
不过，这沈楚，倒不会是什么有企图的人。宋棠捏着自己袖口的一段暗纹摩挲了片刻，细细观察了二人的相处模式，认真地给自己下了个定论。
如此，倒也无妨了。作为一个标准被哥哥坑到大的宋棠用力地叹了口气，见二人交谈亲密也不是自己能插进去的，重新明白了自家哥哥眼里的见嫂子，真的就是见一面而已，压根就没想让她俩有丝毫交流。
沈楚偏了偏头，冲宋棠柔和地一笑，宋棠了悟，默然无语地退去，让他二人得以好好交流。
蓦然多了个嫂子，宋棠倒也不觉得头皮发麻，有异样感，不过就是家里多了个人，桌上多了双筷子，自家哥哥有了个伴侣而已。
浮光流转，白玉鱼佩潋着柔和的光晕，宋棠于檐下回首，日已迟迟，时候黄昏，天边浮现出缱绻的云霞，似锦缎铺开。
宋棠也不知道自个儿何时有的女儿情结，见一双璧人相随远去，将手指捂上眼睛，有水泽从眼眶里渗透出来，像是雨打湿了睫。
宋棠用袖子擦泪，洇湿了一片，现出朦朦胧胧的深色来。宋棠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想，自己恐怕是真的认识沈楚罢。
那块玉玦看上去那么眼熟，也是因为是自己赠的罢。宋棠翻找着自己的妆匣，已经许久未曾摆弄过了，然后，宋棠从最里面找出一块只剩一半的白玉鱼佩。
阿楚，你们平安喜乐。阿楚，我不该觊觎。兄长与你，好好的。宋棠紧握着白玉鱼佩，倏尔涌上一股子的酸楚味道来，犹豫了一会儿，宋棠将白玉鱼佩塞进了自家哥哥叠好的衣袍里。
宋棠摆了摆手，晚膳珊珊来迟，爹娘一向宠爱这个小女儿，也就任由她无法无天，仆人将碗筷摆好，宋棠用象牙箸扒拉了一会儿白米，瞅了瞅窃语的沈楚和宋珏。
桌上的菜倒是新奇，都是江南水乡的名产，想必是自己那位未过门的嫂嫂爱吃的。宋棠笑盈盈地夹了一块糖醋小排纳入碗中，在旖旎的气氛里从容地细嚼慢咽。
宋母轻咳一声，看着自家儿子不成器的样子蹙了蹙眉，宋珏略微一震，直了直身子，沈楚用完了餐，眉眼处正待酝酿出清淡的笑，宋棠便先一步开了口，口气嗔怪。
“既然沈小姐用膳完毕，母亲也不要如此拖着人家。”
沈楚望去，宋棠垂着眉目，看不清楚是有心还是纯粹无心之举。宋母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了，有点和蔼慈爱的笑，唤着沈楚让同宋珏一道下去。
沈楚同宋珏一道退下了，宋棠便也搁下了象牙箸，擦一擦手，捧过婢女手中的清茶漱漱口，眉眼难得的温婉起来，动作落落不失世家风范。
“母亲，若无事，女儿就先退下了。”
宋母欣慰地颔首，挥了挥手示意宋棠可自行退下，宋棠福身行礼，斟酌了片刻，还是直起身来。
“母亲，女儿同沈楚，是否相识。”
宋棠眼眸清澈，认认真真地看着宋母。
“你这孩子，怎么想到问这个？”
宋母揩了揩指尖染上的些微油渍，却没有直接作答。
“母亲告诉女儿就是了。”
宋棠抿起唇来，有些执拗。
“也罢，你不记得，还有人替你记得。”
宋母在宋棠的目光里，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