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原意秋

8、石出一时明，满堂花意盛

　　中午时一个小厮来回话说赵诗诚不回来用饭，唐婉颐微吐一口气，便叫秋雁去厨房端了饭来自己吃。
　　待到晚上时，眼见着天色已晚，秋雁也说二少爷和老妇人那里都传了膳了，大少爷仍不回来，怕是今晚也会在外面吃了。
　　唐婉颐不由问道:“京城里来的是什么人？怎得叫他忙碌至此？”
　　“大少奶奶这便心疼了？”秋雁羞她道，而后又极自豪地说:“虽说咱们赵家的茶叶生意在整个北方都声名赫赫，一般的买卖都用不着大少爷出面。可是我听说这次京城来的是宫里的人，如此咱家才会格外在意。毕竟若是咱家的茶叶被皇家用了，那今后可就再也不用发愁找不到买主了。”
　　唐婉颐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便也不再坚持，只让她去厨房传了晚饭来。
　　可巧秋雁刚走，午间来传话的小厮便又到了，仍是说大少爷不回来吃饭了，要大少奶奶不要等他，还特意嘱咐大少奶奶不要由着性子，一味只吃些甜的。
　　唐婉颐不禁羞红了脸，他说的也太细致了些。那小厮见她低头，以为她在嗔怪赵诗诚新婚第二日便不着家，忙又解释道:“大少爷本来是一定要回来的，可是那人死活不让，大少爷才没能脱身。大少奶奶莫要生气才是。”
　　唐婉颐点了点头，那小厮才放心离去了。
　　这顿饭唐婉颐吃得也无甚滋味。她倒不是期待与赵诗诚一同用饭，只是她一个人吃，难免有些奇怪，不过她也说不出如何奇怪。
　　唐婉颐吃完饭，又在屋里随意翻看着书。秋雁叫她出去散步消食，她也只是不去，推说早上逛累了。秋雁便退下了。
　　又过了许多时候，赵诗诚才披星戴月地回来。他进来时，看见唐婉颐正坐在桌边就烛台读书。烛火微黄，窗外溜进来的晚风又使得它有些晃动，以至于让火光中唐婉颐的身影有些缥缈。赵诗诚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生怕自己走得急了，便会破了这美丽的幻象。
　　“大少爷！”秋雁的声音如今响起，倒不知合适与否，“大少爷如何不进去？”
　　唐婉颐这才抬头，见到赵诗诚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无奈，眼底的温暖却依旧还在。
　　秋雁这时已走了进来，得体地问道:“大少爷可是要水洗漱？”
　　“你先打了水来，我有话与你说。”赵诗诚说。这话还是早说些好。
　　秋雁依言盛了水来，转头看了眼唐婉颐，又向赵诗诚问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别的话我懒得说，只一点，”赵诗诚自倒了一杯茶，缓缓说道:“不管你以前是伺候谁的，可如今你是我房里的人，你伺候的是大少奶奶。你可知道？”
　　“大少爷……”秋雁低头，“大少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毋说秋雁，唐婉颐也不明白。
　　“我的意思你十分清楚。”赵诗诚却并不回答，只继续说道:“母亲派你来，你便听母亲的按时与她回话。只是要知道回什么话，如何回话。”
　　“大少爷！奴婢没有！”秋雁立即跪下，极力辩驳。
　　“没有最好，这才第二天，想来你也没去回什么。”赵诗诚喝了口茶，又继续说，“只是以后你去夫人那里时，要有个分寸。”
　　“奴婢知道了。”秋雁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她见赵诗诚如此说，便知晓无法隐瞒。而如今谁都知道大少爷才是赵家的主事人，她自然要择个良主。
　　“如此甚好。”至此，赵诗诚脸上才露了笑意，“你便下去罢！”
　　秋雁起身，又屈膝行了礼，便退下了。
　　赵诗诚便向唐婉颐，她一直没说话，可是吓到了？于是便解释道:“她……”
　　“我如今知道了，你不用解释。”唐婉颐的反应倒无甚变化，依旧十分安静。
　　“你不要害怕。母亲，母亲只派了秋雁来。她，她也还未说什么……你……”赵诗诚却紧张了起来。
　　唐婉颐忍不住笑了:“我不怕。你也不要怕才好。”
　　赵诗诚见她笑得如此明艳动人，猛然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他眼中的光也愈发明亮起来。
　　唐婉颐见他不说话，便低了头。
　　赵诗诚见状，忙收了目光，去净了手和脸，便又到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
　　“在桌子上睡着实不舒服，”赵诗诚尴尬地笑着说，“你帮我在地上铺张床罢！”
　　唐婉颐看时，那赵诗诚身材颀长，本应倜傥风流，抱着被子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甚是可笑，亦或是，可爱。忙起身接过被褥，说:“我睡地上便好！床留给你。”
　　“你这便是瞧不起我了？”赵诗诚佯怒道，“好说我也是你丈夫，若是被秋雁看见你睡在地上，我躺在床上，她还不笑死我！”
　　“她还敢笑你？你刚才那样与她说话，她都吓坏了。”唐婉颐并不听他的。
　　“你是不知，”赵诗诚笑道:“只要不是什么正经事，秋雁强势着呢！老三最怕的人，除了母亲，再一个便能数得着她了！”
　　唐婉颐想起白日里秋雁与赵礼诚的说话，知道赵诗诚所言不虚。想是秋雁自幼便在府中，与主人的关系都是极好的。又想到自己刚来，突然觉得有些凄清。
　　“好了，为我铺床罢！”赵诗诚唤道。
　　唐婉颐也不再争辩，只弯下腰为赵诗诚打了地铺。
　　第二日唐婉颐不用起早，因而秋雁便敲门进来送水伺候。待见到赵诗诚睡在地上时，不禁吃惊。随即又可怜起赵诗诚，竟为了如此一个女子心甘情愿受这样的苦。却也知道自家大少爷的性格，怕是他并不以这苦为苦，心里甜如蜜也未可知，单见他这两日愈发多起来的傻笑便可知晓。
　　思及至此，秋雁便不再纠结，只希望赵诗诚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反倒仰头笑他道:“如此才算个好丈夫嘛！不像平日里那般小气。”
　　“我平日里如何小气了？你便与我说清再走！”赵诗诚也打趣着问，并不服气。
　　“我只说你一句小气，你便不肯依我，可不是小气么？！”秋雁呛道。
　　赵诗诚亦无话可说。只留了看了一出笑话的唐婉颐在塌上笑得十分开心。